“嗒,嗒。”
水珠滴落在石板上,微不足道的水花在其上留下点点湿迹,滴水声回荡在甬道中,更显其空旷寂静。
空气中带着些潮湿阴冷的气息,那长长的甬道贯穿了地穴,无止境般,与同样无止境的黑暗向前蔓延,望不见尽头,阴森幽冷。
青石板上生了苔藓,顺着缝隙爬满了地面,靴履踩在其上,却毫无声息,仿佛不是个活人,而是具死尸。
他举着火把,使得面庞勉强能够看清,铁青色的下巴泛着青光,眸子若隐若现,火光在其中跳动着,看起来已是中年。他那张死人脸全无表情,向前走动着。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甬道的两侧,仔细一瞧,才能够发现上面还映着一道影子,只是兜帽下一片黑暗。
伴随着滴水声,火光在甬壁上缓缓向前推动,石壁上的人影深似黑墨,像在上演一场哑剧。
很久很久,中年男子脚下步子一顿,紧接着眼前豁然开朗——不过是更广袤的黑暗罢了。
“呵...”
他喉咙微动,生铁摩擦般的声音响了起来,紧接着,他在穴壁上摩挲了片刻,那手上布满了硬茧子,最让人惊异的是,他的掌心是开裂的,那狰狞的裂痕,让人仿佛能够听见心跳声。
随着嗤的一声,青石路两旁亮起了一团团火焰,向远方递进,直至中央,在黑暗中飘动着。
“走吧。”
他的声音沙哑难听,声带似乎遭过创伤,十分怪异。
身旁的人紧跟其后,踩在石板路上,向前方走去。走过焰火时,隐隐能够听见哭号声,火光拍打扭曲着,其中像是要挣扎出一只厉鬼。
约莫几息后,走到了石板路的尽头,前方出现了一道石阶,他登上石阶,走到中央,一摆衣袖,盘腿而坐。
中年男子冷冷开口道:“可以开始了。”
另一人走上前去,身后背着一块白布包裹的东西,他将其平摊在地上。
他开始撕白布,还没有撕掉一条,中年男子的声音又传来了。
“你所说,最好是真的。”那声音寒意森然,一缕杀机急掠而过。
兜帽男手上动作不停,桀桀怪笑道“那是自然,这棺中所藏之物,定能够治好阁下的病。”
他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兜帽男扔掉一条白布,才刚撕了一半,异变陡生。
一只手臂猛地探出,还握着一柄匕首,寒光乍射间,白布崩开,纷纷洒落在地上,那抹寒光直逼老者的咽喉。
兜帽男纹丝未动,枯柴般的老手反擒住那只手腕,那匕首便停顿在了距他咽喉一指处,不能寸进分毫。手上力道微微加重,向内一转动,骨折声与闷哼几乎同时响起,似乎很痛苦,匕首也无力的摔在地上。
那白布散开,竟是一个少年,此刻背后全是冷汗,双目紧盯着他,如果此刻站在他的角度,才可以看见那张可怖的脸。
那张脸上皱纹密布,半张脸上数个血红色的疙瘩,此刻正带着诡异的笑容,盯着少年。
老者腾出一只手,将手掌贴在地面上,用力一按,那地面竟直接塌下去,形成一个凹陷的方坑。
他将那方坑转动了个方向,随即就不在动作,似乎在等待什么。
几息后,一阵轰鸣声响起,穴顶的石粉嗖嗖的落了下来,地面微微颤抖,从中间出现了一条石缝,缝隙逐渐扩大,两旁的石板向两边缓缓移开,其下一片黑暗,深渊一般,能够吞没一切。
深渊中渐渐浮现一物,直到彻底浮出,借着昏暗的光线才能够看清楚。
那是一口棺材,古铜材质,上面粘着许多蛛网,落了灰,刻着些图案,恢弘大气,看上去年代很久远了。
少年盯着那棺材,心中渐渐有了些不安,甚至发毛。
“想不到堂堂一宗之主,有朝一日也会需要活人来血祭。”老者语气中似乎带着些嘲讽,只是在那脸上彰显出来,就十分恐怖了。
“你我各求所需,有何不妥。”中年人淡淡道。
老者怪笑一声,不再说话,同时少年愈发不安,尤其是在听见那两个极其危险的字眼之后。
“小子。”老者桀桀怪笑着,如同一阵阴风吹过“趁现在,看看你的葬身之地吧。”
话音刚落,少年心中一紧,竟发现自己动弹不了了,眼睁睁的看见那只手伸过来,而后一推。
老者注视着少年的身形淹没在深渊当中,过来很久,也没能听见落地的声音,老者不由啧了一声。
刚刚回过头,**突然响起一阵厉啸,能够刺破耳膜,阴风大作,焰火都开始扭曲变形了,被吹的一边紧贴着地面,呼呼作响。
那厉啸愈演愈烈,还有哭号响起,火光随着哭号狂舞着,火势却不减反增,像是遇见了酒水。
蓦地,所有火焰骤然熄灭,厉啸也戛然而止,**一下子被黑暗笼罩,重归平静。
嗤的一声,洞内重新亮起数团绿火,十来团幽幽的绿火在黑暗中飘动着,惨绿色的火光没有任何温度,反而平添几分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砰!”老者大袖一摆,嶙峋的老手猛然拍在棺盖上,棺盖一下子被震的掀飞出去,却没有破裂,在空中嗡嗡作响,发出一阵颤鸣声。
棺盖被掀开,棺内扬起一阵灰尘,尘雾散去,露出里面的尸骸。
那尸骸只剩下一具骨架了,森白的骨骼上粘着蛛网,还落了许多灰。
只是老者丝毫没有冒犯别人的觉悟,俯下身子,咔咔几声,直接将头骨给扭了下来,拍去上面的灰尘,捏在手心细细欣赏着。
中年男子站起身,眸子散发出迫人的光芒。
咔嚓,老者手上一用力,头骨的额骨直接向里面凹陷,而后碎裂开来,骨头碎片落在其中。
老者将头骨倒拿,骨片和一枚红匣子纷纷落下来,他闪电般探出手,精准的捏住了那枚精致的红匣子。
“给我。”中年男子的呼吸明显有些急促了,声音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老者却仿佛没有听见,匣子在手中轻轻把玩着,在手心翻来覆去。
“我说......给我!!”中年男子见状,面色不由阴沉了许多,声音极力压制着,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枚匣子,模样如同一只野兽。
老者回过神来,受到惊吓一般,唯唯诺诺地把匣子递给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一把抢过红匣子,拇指一个交错,迫不及待地推开了匣子顶层的木板。
“咻!”一缕寒光乍现,中年人心中一惊,很快反应过来,另一只手如同幽灵,凭空出现在他的面门前,两指夹住了那缕寒光,是一根银针!
那银针针尖带着些绿色,显然是淬了毒,他手指一松,那银针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鸣。
他眉目阴狠地看向洞口处,老者身形几个闪烁,定定的立在那里,桀桀怪笑,声音很放肆,回荡在洞穴中。
他手中捏着一枚红匣子,正是先前那枚,此刻老者再无之前那唯唯诺诺的模样,而是放肆大笑,眉目之间尽是欢喜。
“宗主大可安心去了。”他不急不慢的开口道,声音却十分阴寒,空气中都能够结出冰渣子。
“此后青简派,也该易主了。”他说完,冷笑两声,化作一道残影,消失不见
中年男子身形几乎同时消失在原地,轰然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待尘雾散去,才缓缓露出他的身形,那是一扇厚重的石门,封闭了洞口。
他面色阴沉的能够滴出水来,一手逐渐握紧,手中的匣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声,猛地爆裂,飞出几块木头渣子。
............
“我这是........在哪里?”
少年极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晃荡,一阵火辣辣的痛感传来,才惊醒了一些。
他忽觉身上冰冷,才发现自己正浸在水中,冰冷的地下水源让他清醒了过来,才认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正趴在岸边,一手抓住岸上的石礁,身后是一片深潭,腿上挂出的血水染红了潭水,眼前有一个洞口,礁石在湿气的侵染下变得湿滑,钟乳石倒垂,嗒嗒地向下滴着水。
他勉强支起身子,扶住礁石站了起来,只是身形不稳,随时都要倒下。
这片山洞错综复杂,有着七八个洞口,且怪石嶙峋,只是在他前方的那个洞口,却传来一阵阵沉重的呼吸声。
与此同时,洞穴深处,地面上满是划痕,还有半截铁杆,形状已经扭曲了,一只长满黑毛的爪子正趴在上面。
那爪子上戴着镣铐,乌黑冰冷的铁圈将它扣住,粗大的锁链从洞壁延伸出来,拖在地上,时不时的轻微动作,引起锁链拖动的哗啦声响。
忽然,那生物呼吸一滞,诡异的眼睛微微睁开,露出黄色的眼仁。
似乎.......
闻到了猎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