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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孤女天涯

冷雪安永远忘不了桃花源那场延绵百里的大火,那场大火得太迅猛了翻过竹屋、屋墙、涌向江头湾。陆小安看到整个村子上空翻滚着浓烟,浓烟下面是红色的火焰,红色的火焰连起来咆哮的大海。

通往江头湾的路上跑来许多火鸟,已经就分不清男女老少了,只见大的火鸟向这便飞过来,他们要飞到江水里来,她站在江边已经不能动弹了,觉得自己的血液要燃烧了,她等着拥抱那些火球。

多么短暂的距离,变得如此漫长,仿佛松溪村到江头湾的距离不是三百米,而是三千里。火鸟还没飞到江水边,就纷纷倒在地上了。她看到娘亲了,娘亲变成了一朵红莲倒了下去。

“娘亲!娘亲……”她哭得嗓子都哑了。

陆小安醒来的时候,村子已经是一片废墟,待她返回家中,天色已经黑,家已经被烧得断壁残垣,她坐在厨房的角落里,望着满天星斗,身子不住地颤抖。

远处山峰上隐隐传来狼叫,一声比一身凄厉,陆小安心里害怕极了,毛发都竖起来了。她知道驱赶狼的常识,找到一些还有火星的木柴,堆到厨房门口,再有找一些小的干柴放在上面,很快在门前燃起了篝火。不多时来了一只狼,在远处盯着小安,小安将厨房里的柴火扔到篝火里,那只狼来回踱步,只待火光熄灭就会立即扑了过来。

陆小安比那只狼更需要食物,她望着星群大喊:“谁来救我!谁来救救我!”

她的目光盯着星群中奎木狼星,她听爷爷说,奎木狼星是人间的守护神。奎木狼星仿佛听到了她的求救,在天上慢慢地移动,慢慢下滑,接着一道红光冲了下来,红光越来越亮,呈“卐”字形不停地转动。

“奎木狼!救我!”陆小安大喊。奎木狼极速地奔跑着……

陆小安面前的篝火越来越弱,那只来回踱步的野狼,前蹄张开猛扑了过来,小安眼睛一闭,身子往墙上一倒,似乎闻到了狼嘴发出的腥臭之气。红光一闪,奎木狼神出现在面前,那只野狼腿一缩,就跪伏下去。

“奎木狼,救救我!”陆小安睁开眼睛叫道。

奎木狼眼睛眯起来,似乎在笑,它冲陆小安轻轻吹了一口气,小安的脖子上多了一条“卐”字形项链。小安顿时觉得身子轻盈,温暖遍布全身。

“丫头,将来你会拥有不同凡人的灵力,好好活着吧。”又对跪伏在地的野狼道,“今夜你在这里守着,不许任何东西来伤害她,否则定取你命。”

野狼听了重重地点了点头。

奎木狼走近小安,抬起一只爪子,轻轻抚摸了一下小安的头,转身奔向天空。

陆小安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梦,好久才想起忘记说感谢的话了,仰头大声道:“谢谢奎木狼!”

浩渺星空中,奎木狼星一闪一闪,仿佛小安的话它都听到了。小安内心突然充满喜悦和温暖,轻声道:“你是我的保护神是吗?你永远保护我好吗?”

陆小安转脸对野狼道:“看到吧?奎木狼星不会让你吃我的。”

野狼闻言居然点了点头。

陆小安不再理会野狼,她摆弄着手中的“卐”字项链,这项链不是骨木,不是石头,也不是金石玉器,拿在手里热乎乎的,上面刻着看不懂的字符。盯得时间久了就觉得眼前一黑,好像一下子陷进一个巨大的漩涡,那个漩涡不停地旋转,转得小安特别不舒服,她赶紧使劲摇了摇头,总算清醒过来。

陆小安睡了一觉,醒来野狼还可怜巴巴地趴在面前,似乎在等她下命令才敢离开这里。

“你走吧,不要待在这里了。”陆小安对野狼说。

野狼像得到大赦一般“噌”地站了起来,撒腿就跑。

天渐渐亮了,小安感觉饿极了,就到山脚下挖了野菜吃,她赤脚,衣衫也成了挂在身上的碎片儿。

突然山脚下传来马蹄声,有人大声喊:“大人,大人,这里有个小女孩还活着。”

被称作来大人的青年男子,容长脸,面色微黑,一双犀利的眼睛散发着瘆人的光芒,不过倒也称得上美男子。

那人来到陆小安面前,他翻身下马,上下打量着陆小安,啧啧称赞:“荒野山村竟然有如此绝美的小女孩,过几年必定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陆小安经历了生死浩劫,幼小的她像个小大人一般,冷冷地盯着为首的男子,脆声道:“我是不是美人管你何事?”

“呵呵……有气魄!”男子用欣赏的目光赞叹道,转身对另外几名随从模样的人道,“看见没,这小姑娘身上有你们值得学习的地方。”那几人点头称是。

“小姑娘,这村子里就活下你一个?”男子和气地问道。

“是,都不在了。”陆小安漠然地道。不久前她还是一个在父母外公膝下撒娇的胆小娃娃,如今她什么亲人也没了,她有的只有冷漠。

“小姑娘,跟我们走吧,不然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不是饿死就是被豺狼吃掉。”男子弯腰去牵她的手。

陆小安甩开男子的手,警觉地问:“你叫什么名字?住哪里?”

男子笑盈盈地道:“我叫来俊臣,住繁华的京城,那里有好吃的,好玩的,你跟我走吧,我会保护你。”

“好,来俊臣,我跟你走。”陆小安大人一样的口吻。此刻,幼小的她已经懂得,继续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来俊臣为小微微一笑,弯腰将她抱上马,这个小女孩是上苍赐给他的一件礼物,她的美丽将来必定是一件厉器,她的冷漠更是培养杀人的好条件,他知道他捡到了一个宝,他会好好培养她,让她沉浮与他,成为最厉害的杀人。

那晚,京都洛阳的月亮又大又圆,来府深宅中一处院子里芳草萋萋,随风起伏。路径与其说是刻意修的,莫如说是人踩踏出来的,仿佛是野兽出没的小道。冷雪安跟着中年男人穿过草丛,衣襟上沾着草叶和露水,越往里走她的心越沉,她隐隐感觉到自己要到另一个深渊里去……

来俊臣把陆小安带到一所房子面前,房子四周开满了白牡丹,粉牡丹,红牡丹,还有罕见的绿牡丹。

“飞刀娘子在吗?”来俊臣扬声冲房子里道。

房内没有回音,来俊臣耐心地等了一会,大约过了一会,来俊臣道:“你不吭声,我进去啦。”

“进来吧。”一个女人尖声细气地回答。

陆小安跟随来俊臣进了房间,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披着湖水色的外氅,露着大红的肚兜在饮酒。女子身子娇小,皮肤白净,眼神清澈,薄施了胭红的双唇带着轻佻的笑意。她的面前放着一坛酒和两个酒杯,旁边是四个青花瓷碟子,分别放着两盘糕点和花生米、蔬菜。她骨碌碌地转动着眼睛,看陆小安的眼神颇为敌意。

来俊臣问道:“飞刀娘子,忙什么呢?”

飞刀娘子娇声道:“我能忙什么,还不是听凭大阁领的调遣。”

“又去偷酒喝了?”来俊臣有些不高兴。

“是啊,又偷酒喝了,皇宫尚好的贡酒。”

“惹出事来,我要你好看!”来俊臣收起原来的温和语气,厉声呵斥飞刀娘子。

这一声呵斥没吓到飞刀娘子却把陆小安吓了一跳。

飞刀娘子眺望着庭院,放下酒杯漫不经心地看着殷红的指甲,道:“随便你。”又看向小安道,“这女孩是谁?生得不错,看起来比雪荭她们几个有姿色。”

来俊臣道:“从今天开始我把她也交给你了,让她和雪荭、雪菲、雪树、雪石一起训练,过几年我再亲手训练。”

飞刀娘子瞟了一眼陆小安,放下酒杯,捏起一颗花生米,轻轻一弹,花生米的力道太大了,竟将陆小安击倒在地。

小安从地上爬起来,不哭也不闹,狠狠地盯向来俊臣,一字一顿地道:“你将我带到京城来,就是为了让她欺负我?”

“你……你在说我?”来俊臣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难道还有别人!”陆小安眼睛狠狠地盯着来俊臣。

来俊臣心中忽然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了一下一般,瞬间又滋生出从未有过的柔情,他对飞刀娘子道:“好生待她,她与别的孩子不同。”

“是,她天生是做杀手的料,比那四个强多了。这个徒弟我收下了,不过……不过……”飞刀娘子笑着。

“不过什么?”

“你要好好答谢我。”飞刀娘子眨着迷人的眼睛。

“哈哈哈……好吧,我会尽量满足你!”

来俊臣丝毫不顾及一个孩子在场,弯腰将飞刀娘子抱进卧室。

房间内飞刀娘子一改刚才的阴阳怪气,娇声娇气地对来俊臣道:“你整日里忙,我也见不上你的影子,害得我朝思暮想。”

来俊臣的声音比飞刀娘子较低:“我忙得都是朝廷大事,你要多担待。我有时也恨不得立马过来看你,可是太后刚刚将丽竞门置推事院一事交给我主持,我要将它改革为重要的秘密暗杀机构,所以比较忙。”

“哼!近在咫尺那也不至于忙得没时间见我,不会你被你那个年轻美貌的新婚妻子迷倒了吧。”飞刀娘子话里充满醋意。

“怎么会!我来俊臣是怕老婆的人吗?”来俊臣喘着粗气道。

飞刀娘子撒娇地道:“哼,我才不信。我听说本来这位王小姐已经嫁给一个叫段简的人了,但是因为太漂亮被你盯上了,你就到段家去,假传圣旨,说皇帝已经把王皇后赏给他了。段简虽然明知道这纯属胡说,但是又怕你诬陷他谋反,只好把夫人拱手送你,因此你成了太原王皇后的乘龙快婿。”

“都是谣传,我心中只有你,容不下她,她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死鬼,尽哄我,谁不知道来大人只要看上了哪个女人,必定得手。”

“好啦,至少我对你是真心实意,我们好了那么多年,如今两人还是那么好,这说明只有你值得我来俊臣动真格的。”

“可不要骗我哦……”飞刀娘子呢喃着。

陆小安不想听他们说话,双手捂住耳朵跑向院中间,她看着天上又大又圆的月亮,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来俊臣从屋里走了出来,对陆小安道:“待会有人领你换洗衣服,然后带你去吃饭。”

陆小安不看来俊臣,只看月亮,圆圆的月亮照着她冰冷的小身体,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来俊臣轻轻擦掉眼角的泪水,也没再说什么便离开了。不多时一个老妈子来了,将陆小安领到一处宽阔的院落,她见到两个小男孩和两个小女孩在院中习武,四个小孩看到冷雪安一点也不惊讶,照常习武。老妈子帮小安洗了澡,让她换上干净的衣衫,然后带她去客厅吃饭。来俊臣正在客厅用餐,只看她一眼就呆住了……

就这样她是丽竞门的人了,她和四个年龄相差无几的孩子在一起习武,接受飞刀娘子的训练,他们有了统一的姓氏……冷!陆小安便成了冷雪安。

冷雪安十四岁那年,某夜来俊臣喝醉酒,进了陆小安的房间,望着美丽的小安来俊臣伸出了魔爪。冷雪安拒绝,来俊臣就从腰间掏出一方紫色的纱巾道,雪安,你闻闻这纱巾香不香。陆雪安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便提了一下鼻子,就觉得这纱巾浓郁的香气直抵心田,这味道却使她心突突地狂跳起来。一会儿她眼神迷离,口中叫着来俊臣名字。

她双手搭在来俊臣的肩膀上,仰着脸,紧闭双眼求来俊臣抱紧她……她的唇找到了来俊臣的唇,像荒原上饥渴的鹿子终于找到了丰美的水源,她尽情地涰饮着人间的琼酿。

来俊臣抱起这渴慕已久的人儿,做下了不可描述之事。自此就由来俊臣一手调教,她成了来俊臣的女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厌恶大阁领,的阴狠毒辣,她也想过离开丽竞门,但有一件事改变了她的想法。

有天晚上冷雪安执行任务回来,见大厅内灯火辉煌,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悄悄候在门边看个究竟,但见丽竞门两位老杀手冷凌风和冷秋寒垂首站在大厅中间,气氛异常诡异。

来俊臣坐在大厅慢悠悠地煎茶,桌子上放着鎏金飞天仙鹤纹银茶罗,茶罗子是用于筛茶末的,内部有一层纱网,最下层则是承接茶末的抽屉,抽屉开着,里面放着茶饼,仙鹤流云装饰,似乎衬托得来俊臣少了戾气。

他将倒水于茶釜中,将其置于火炉上,水再微沸时将准备好的茶末往釜心投下,然后用竹?慢慢搅动,他漫不经心地问冷凌风和冷秋寒:“你们决意要离开丽竞门?”

两人郑重地点头。

冷秋风率先道:“大阁领,我们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已经到了该退休的年龄,我想和秋寒退隐江湖,了此残生。”

来俊臣停下竹筷,他将茶酌入碗中调之以盐,闻了闻。才客气地对冷秋风道:“看起来身体很健康嘛,不过,你们为丽竞门服务二十多年了,既然执意要离开,那我也不强留了。”

“谢大阁领。”冷凌风和冷秋寒齐齐道谢。

二人放下宝剑,交出身上的印章,趴下给来俊臣磕了头,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来俊臣安静依旧坐在大厅跷着二郎腿饮茶。

两人刚走到门口,来俊臣突然腿一抬,靴子里飞出两把飞刀,飞刀比闪电要快,众人眼睛一晃,冷凌风和冷秋寒“咚”的栽倒在地。

来俊臣让人将尸体拉出去,依然晃着二郎腿,若无其事地品茶。就在那一刻,冷雪安知道自己没有与来俊臣抗衡的本领,想离开丽竞的想法暂时压了下去,她要得到他的真传,要在武功修为上超越他,将来才能彻底脱离魔窟。

后来,冷雪安成了大阁领来俊臣最得力的助手,死在她手下的人不计其数,只有努力让自己才会变成一个更狠的人,才不会被别人杀掉除了来俊臣,丽竞门上上下下人等都怕她。

某一天,冷雪安突然多了一把千古神器鸣鸿刀,这把刀更让她冰冷如铁铸,只是在冰冷如铁铸造的背后她亦有柔情,她挂念着张若虚,早知张若虚身在听天姥山,但是她没有脸去找他,相见不如怀念,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见了徒增悲凉和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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