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说，古生物研究所的那帮人在进行基因工程研究？”
“没错。”
“他们还拿自己做实验？”
“对。”
“他们在自己身上进行基因改造，因为技术不完善，留下了吃素的后遗症？”
“呃……你只说对了一半。”
“哪一半？”
“后遗症那一半。”
汤吉思索着小熊的话，小熊说自己只说对了后遗症，那么“在自己身上进行基因改造”就是不对的咯？这么一来就说不通了，没有对自己进行基因改造，为什么会有所谓的“后遗症”呢？
除了这个，汤吉还有个更大的疑问。
“古生物研究所的人为什么要进行人类基因工程技术研究呢？这可是被‘上面’禁止使用的技术，违反‘上面’的禁令的后果他们不会不知道吧。”
小熊耸耸肩摊摊手一副“我哪知道啊”的表情。思索了一下，神秘兮兮地说：
“永远不要低估人类的好奇心，也不要低估禁令对人的诱惑。越是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你就越想知道；越是不想让你打开门的房间，你就越是千方百计地想进去看看。这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本能，克服不了的。你听说过‘喜马拉雅山上的猴’吗？”
汤吉当然知道什么是“喜马拉雅山上的猴”，但是光凭一只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的猴子就去冒这么大的风险，不可能。就算脑子里有一只金刚在跳舞，也不至于让人忍不住去违反“上面”的禁令。
“如果你猜的是对的。”汤吉特意强调了“猜”，是想表示对于小熊刚才的推论，他还是只能当做一个玩笑来看。“那么就等于是古生物研究所和‘上面’撕破脸皮，公开叛乱了。古生物研究所有这个实力吗？而且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为什么‘上面’还没有动手镇压呢？”
“或许，”小熊的脸上露出一点点的悲伤，“是不想再出现一次‘8号仓库’事件吧。”
小熊表情的细微变化没有逃过汤吉的眼睛，汤吉很惊诧，像小熊这样一个炉火纯青的天才演员，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在提到“8号仓库事件”的时候控制不住露出悲伤的表情？
“8号仓库事件”在博物馆内部也是一件很少有人谈起的事，大约在十年前，博物馆下属的8号仓库发生了某个事件，事件之后仓库就被撤销了，仓库的员工也不知去向。这个事件在博物馆内部并没有被列入“机密”或者“秘密”的范畴，而且像小熊这样的外勤人员都能对事件有所了解，说明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在少数。令汤吉迷惑的是，自己对“8号仓库事件”却没有任何印象，在他的记忆里这件事情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所有关于“8号仓库事件”的信息都是之后从不同的人口中陆陆续续听来的，而这些碎片般的信息并不能拼出整个事件的哪怕一个角落。
“也有可能是因为‘丑虎’所长的缘故。”小熊调整了一下表情，提出了他的见解。
“安塔拉·本·沙达德？”
“安塔拉·本·沙达德可是个神秘人物啊，很多人在搜集他的信息，还有人想来我这里买情报。很可惜，我对他也是一无所知，不然这么稀缺的情报一定能卖出个好价钱，我只听说过他的业余爱好是抓大象，徒手的那种。一个过去不为人知的男人，不代表他是一个没有过去的男人。他是什么来头？他做过什么？他背后有没有更大的势力在支持着他？或者更直接一点，他是不是代表着一个很强大的力量，让他可以无视‘上面’的禁令，而‘上面’又忌惮他背后的势力，对他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叫停了公开调查，替他掩盖真相呢？”
小熊的这个脑洞听上去倒也合情合理。一个特立独行的部门，一个神秘的所长，一股庞大的势力，进行一项不足为外人道的基因技术研究，这个故事情节至少比上一个“彩虹和平组织”听上去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
“可是你还没说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研究人类基因工程技术，甚至在自己身上做实验啊？”
“答案是我不知道。”看到小熊贱兮兮的样子，汤吉叹了口气。
“刚才我们在说喜马拉雅山的猴子吧？为什么人会忍不住去想一只不可能出现在喜马拉雅上上的猴子？不知道，外人不知道，就算本人也未必知道，但是他就是要去想。要去做一件事情，会有很多种动机和理由。”小熊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苏打水，工作期间——当酒保的时候——他从来不喝酒。
“有的是为了名，有的是为了利，争夺博物馆的控制权未必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毕竟权力的诱惑，甚至比名利更大。但是，不存在其他可能吗？未必，你能肯定安塔拉·本·沙达德做这一切不是为了博美人嫣然一睹？又或者，与IJAM的主义不和，接受不了IJAM凌驾于世界之上的傲慢而发动的一场革命？这个世界是光怪陆离的，每一颗尘埃都包含了这个世界的一个可能性。不要试图去读懂一切，生而为人，我们的生命长度和脑容量已经决定了我们无法看清我们的世界，这是人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跨越的屏障。很多时候，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很幸运了，不要去穷尽事情背后的动机，这是神的秘密，人类最好不要去窥探。”
小熊把杯子里的苏打水一饮而尽。
“而且，动机不是关键。老兄，刚才说了，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就算十分幸运了。今天就是你幸运的日子，让我来告诉你你猜错的另一半的真相，这个比动机更重要。免费。”
小熊的这番“哲学演说”并不能打动汤吉，他以及习惯了小熊的天马行空和异想天开，他不发一言地等着小熊继续往下说。
“刚才你说吃素是基因改造技术的后遗症，没错。但是在自己身上做实验，不对。即便是IJAM的基因改造技术，也无法正常使用在成熟个体身上，只能应用在胚胎时期。”
汤吉伸出去拿杯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非常明显的线索。
“我早该想到了，这个调查日志从一开始就已经说得明明白白。”对IJAM日报刊登的那篇调查日志，从一开始阅读就有一种“不自然”的感觉，只是没有去深究，现在那个“不自然”的点得到了解释，一切都很合情合理。
“丑虎这样一个男人为什么在日志里显得更像一个传道的牧师？这是丑虎吗？不是。”
“所以……”
“对！”
小熊的“脑洞”越开越大，但是汤吉却有点被他说服了。
“古生物研究所里的所有人，都是克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