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父皇手中那根翠玉满镶的锦带,李世民自是难以言对。
难不成可以告诉父皇,大哥与三弟在那春秀苑设下了圈套等他前往、却在失算之后又派了杀手想要取他性命么?如此一来,就势必要将大哥与那张婕妤的事情全盘拖出,这样即便父皇真的是信了,让他脸上如此的挂不住,想必自己今后的日子也定是不会好过的!况、盈儿也说,一切都会没事的不是吗?
故而,他无言,只是举眸朝着他那父皇摇头浅笑。
李渊望他如此,心中便是有些猜测也不知该要如何出口。眼角余光扫到旁边站着的长子与元吉脸上那隐含的一份诡异神色,他也就就更加定然了心中的想法。
下狱对世民来说或者是太过冤枉,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建成的心得到暂时安定,毕竟当时被人诬陷谋反而百口莫辩、他心中自是会记忆深刻的。
这样做,也许不能从此消解他们兄弟间对年以来的猜测与怀疑,但,他相信天牢对世民来说还是安全的,在他看来,就算建成与元吉对世民的恨即使再深,他们也不会将事情做到那样的明显,天牢的守备那样的严谨与缜密,进去一只苍蝇他都可以清楚的了解到,建成若是以这样阴狠的手段坐上了皇位,那么将来、他这天下也无法坐得久远……
秦王无端被下了天牢,陛下还不肯明言他所犯何罪,那一群曾经的天策府旧臣就更是心中猜测、一个一个都着了人到处的打听这下狱背后究竟又是隐藏着怎样不可告人的隐秘之事。
然而在那东宫之中,李建成与李元吉却并未能像李渊所想那样因此而放下了心来。
李建成微有厉色的眼中、仍是裹带着一分浅浅的担忧,抬头望向那心思满腹的三弟,“接下来这一步该怎样走,你可曾考虑过了吗?”
李元吉一声清冷的嗤笑,深邃的眸光更显阴邪与狠厉,“天牢之中,不见天日、菌病滋生,牢中囚犯无端患病猝死也是多的,我们骁勇的秦王纵是再怎样的无敌,终也不过是个肉体凡胎,怎又敌得过那些天降的灾病呢?”
举眸而望,见着三弟脸上那阵浅薄的冷笑,李建成的心、却是莫名的一阵轻颤。如此的阴狠无情手段毒辣,或者这个三弟,比那功高的二弟更是心机深重难以应付吧……
“殿下——”尉迟恭浑厚的嗓音,顿就惊得暗自沉思的李建成猛然回神。
抬眼望去,那尉迟敬德已然进了书房而来,满脸难解的愠色毫无半点隐匿。
“怎么了尉迟将军?没见我与齐王有事在商议吗?”李建成声音微有愠怒的声音,但事实上、也正是尉迟恭向来这样毫不避讳的横冲直撞,反倒是让自己本有疑惑的心定然下来。因为在他看来,如此不懂避讳的一个人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心机与城府的,故而他也就更加的相信于他,甚至把这东宫的一切守备都不加保留的交到了他的手里。
尉迟恭呢,虽然是心思不够细腻,但是处处有着无名的提点,他自也就清楚自己这粗直的性子很是能得李建成的信任,故而便也就一直如此的不去理会那些什么宫廷礼数了。
“我说太子殿下,这秦王无故就被打入了天牢,他究竟是犯了何等样的大罪了?”刚刚与无名的商议秦王被下狱之事,显然无名也是对他们这突来的一招没有半点的了解,所以他想、自己必须要进那天策府去一趟才行了。故而一路不管不顾的,冲进这太子书房他便是质疑的询问。
李元吉见他如此心中自有猜测,掩去了眸光中的那份厉色,他便是满眼清然的看了一眼尉迟恭,“尉迟将军,你一口一个秦王,难道你是忘记自己如今是在这东宫之中奉职了吗?”
“齐王,你不必如此,”尉迟恭说着声调就更是高亢起来,望向他的眼中更是浅带了一份轻蔑,“我尉迟恭虽然生来驽钝,可也不至于蠢到连什么都看不出来。我知道,从我入这东宫的那一刻开始齐王便就一直都是怀疑着我的,可是这几年以来,我对东宫的尽心太子殿下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数着稍一停顿,看了那李元吉一眼才又回头去看那李建成,“太子,再怎样说我当年跟着秦王之时他对我也算不错的,可为了对太子尽忠、这几年我也根本不曾与先前的旧友们有过一次往来,今日秦王突遭此祸,我尉迟敬德若是这样什么话都没有一句,那我岂不就真是个忘恩负义之人了么?所以殿下,还请殿下准我去那天策府一趟,也是尽了当年秦王对我的知遇之恩。”
“嗯,”李建成微一点头,倒是一脸的赞同之色,“尉迟将军说得也是在理,那你就去吧,只是快去快回,如此的情形之下、这东宫的守备可一点都不能松懈了。”
“是。”尉迟恭颇是敬重的一声,举眸狠瞪那李元吉一眼,便就返身退出书房而来。
天策府只这半日,那些仍是在京的旧臣似已都派了嫁人前来询问秦王下狱之事。
那一群女人,自从昨日晚间李世民被带走便是无法安睡,天刚一亮便一个一个都朝着上房奔涌而来。只是望着王妃忙着应付那些旧臣们的家奴,故而坐了半日的她们根本也无法得到了一丝信息。
燕绫年岁最幼,虽说也是出自名门,可这样的状况她又何曾见过?等了半日不见王妃回来,她心中焦躁又不敢轻言,故而踱出了上房,便朝着那花园逛去。
远远的听见一阵孩子的嬉笑之声,她心中就更是难以定然。一丝薄怒拢上了眉间,她迈开步子就朝着那声音寻了过去。看见杨若妤在那亭间逗哄孩子,她无处发泄的愠火就全都撒到了此处来,
“我说姐姐你也太过沉稳了吧,现在什么时候了你竟还有心思在这里逗弄孩子!”
杨若妤抬头望她一眼,浅然的一笑便就吩咐了奶娘将孩子抱了下去,而后回头就拉了她沿着那湖畔一路缓步而行,“妹妹你不用如此焦急的,不管这昨日之事究竟是因何而起,我相信都会安然过去的。”
“姐姐你这话说得,这都下了天牢了,这天牢是随意就可下的吗?我看这次、陛下定是已经狠下了心了,虽然都是他的嫡子,可毕竟太子与齐王是两条性命……”燕绫说着一脸的凄然,眼眶中那盈盈闪动的幽光几欲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