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地一怔,却在举眸望向她时,与她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来。
这个女儿,似乎天生就是来与他捣乱的,可是却又让他爱得顾不上礼法。微微的摇头,她便垂下了颜去,“不要那么着急暖儿,小心一会又要呛着。”
清细柔软的话语,他似是许久都不曾听见;如此温馨、亲近的场景,他更是许久不曾感受。
举眸而望,轻哄着怀中女儿的她像是在突然之间就有了变化。本是苍白的容颜,点点流红微微而染,眸间光泽晶莹潋滟,已不再见之前所淡淡隐含的疏冷与沉寂,换之流转的、是丝丝的温暖与柔色;微启的双唇丰盈红润,或是方才自己那略显粗暴的亲吻……
只是,较之从前有所不同的是,她似乎变得更加沉静而内敛。多年的岁月煎熬,一切的时光放佛都沉浸在了她已显成熟的容颜之上。
可,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此静谧、柔和的她,不就是自己多年以来带给她的结果么?或许她的爱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的浓烈、炽热,可她终究还是又对自己生了感情不是吗?她的爱情、终是再一次的重生了,而且仍是为了他李世民。这一回,他定会好好的珍惜予她、不再让她有了半点的委屈之意……
辛盈看着怀中的女儿终于又露出甜美的睡意,正欲交代他将她抱了回去,可一抬头就见那似是游离的眸光直直的望着自己,似乎、又是在沉思凝想着什么。无奈的一声浅叹,她就只得自己移下了床榻而来,动作轻柔的、将女儿放进摇篮当中。
可能是感觉到了温度的变化,也可能是孩子对母亲气味天生的敏锐,就在刚刚脱离了母亲怀抱的一刻,孩子竟然抽动着小嘴就又开始了轻声的抽泣。一见了这样的一副情景,辛盈蹙眉浅笑就只得又将女儿自摇篮当中抱了起来,拥在怀中继续轻轻的拍哄着。
站在那当作隔屏的纱幔旁边,李世民一脸温软的笑容。
看着瘦弱、娇小的身影,抱着女儿来回踱步的同时口中还在低低吟唱,心中融暖的同时、却又莫名的的涌起了一股酸疼、忧怜之感。阵阵轻微的疼痛袭向喉间、拢向眉心,他一声叹息就隐去了脸上淡淡的忧色,迈步走到她的身后。
“睡着了吗?”低头望着她怀中睡容安详的女儿,他却不禁又微微皱眉,“她怎么就如此的黏你呢,比起当初承乾和惠褒可真是厉害的多了。”
辛盈看他一脸无奈的神色,浅浅一笑就又低了秀眉,“承乾和惠褒饿了还知道要找奶娘,暖儿可是我自己带的啊,你都难以想象她这小鼻子有多敏锐,只要在这屋内、她就可以辨得出来我的气味。”
“是吗?我就不信了。”李世民一脸犹疑的,就接过了她怀中的孩子。刚刚想要展颜得意一番,却在转过身去的一刻看见怀中的女儿又皱了皱眉,而后就开始抽动那腻滑的小鼻子深吸了几口气。
一见这个阵势,他只得就匆忙的回转过身来,将女儿再次送回到了她的怀中。
“这回信了吧?”轻柔的言语,却是夹带着几分浅藏的得色,说的他顿就慌忙的点头,
“信了信了。”
这样的一副情景,还由得他不信吗。这女儿如此神速转换情绪的的模样,完全就是当年那个让自己束手无策的她啊。何时该哭何时该笑,她都可以神定自如的掌控于心。就在瓦岗寨他想教训一下她无故逃婚的时候,她就是那样对着自己嚎啕大哭的,然而等他心软、不予计较,她就又能在转瞬之间破涕为笑。
那一个会哭会笑真性情的盈儿,仿佛已被自己的暴烈与猜妒磨得失去了踪影。
不,一定不能让她一去不回。一定,要将那个把自己当作天地间一切的盈儿给找寻回来。轻敛开唇角,他便地下了脸去,“暖儿,乖乖睡吧,你可不能这样日夜都霸着娘不放啊,懂了吗?”
辛盈心头微微一悸。她自是听懂了他那温软言语中毫不隐藏的寓意。
这半年多来,她知道他已经被那些忏悔与懊恼将****封抑了太久。虽然自己仍有疑惑,虽然真的是很怕自己会再次无可退路的爱上了他,但若是一直这样对他抗拒下去,以着他那向来执拗的性子来看,定然是会以他所独有的方式来回应自己。
要与众多的女人共同分享一个男人本就是件悲哀、无奈的事情,如果这个男人再对着那些女人视而不见的话,那么那些本就不易的女人便会更加的悲苦不堪了。况,若他心中总是藏着这个结,那么接下来的那些个算计与阴谋,他又该要如何去应对呢?
今天,她必定是不能再继续自己的坚持了吧。再一次接受他,那本就是自己无法闪避的一个结果。既然避无可避,那么、还是从容的去面对吧。
勾勒出一个略显无奈的浅笑,望一眼怀中已然沉睡的女儿,她便弯下身去,将孩子放进摇篮当中。
后背被一阵滚烫覆盖,她略作一怔便松开了微蹙的眉心,拉起了了儿在睡梦中踢开的轻薄锦褥,将孩子只着了肚兜的身子盖住。
“盈儿!”渐重的气息吐在耳畔,伴着一丝烫灼的温度,与那贴在背上的火热一起、渗入她的心髓。
不知道这奇特的熟悉感觉是何时回来的,但是她却清楚,自己又对他的撩拨有了反应。那一丝魂魄,或者已然回到她的肉身,又或者、那魂魄就像壁虎被砍断的尾翼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的生长完全了。
“呀!”一声低吟的轻呼划过沉寂的夜色,仍在凝思的她就被那一双有力的臂膀拦腰抱起。她一阵怯涩,拧眉抵住他的胸膛,“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知道你存了半年的力气了,可是你别忘了,我也已经积存了半年之久。”浑厚却是旖旎的音色伴着一丝潮湿的滚热温度,就落在了她的耳窝处。她只觉得脸上一阵火燎,忙就低下了眉眼闪躲。
身子触及柔软的被褥,一阵微微的凉意就抵去了一些让她深感难耐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