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小姐,小姐,醒醒啦”朝雨轻柔地晃动锦被,唤醒还在熟睡中的悠然。
感受到震动,悠然睁开睡眼惺忪的杏眼,慵懒的坐起来。
朝雨赶忙添了几块炭火,顺手给悠然披上外衣。
“怎么这么早唤我,现下什么时辰”悠然没好气的说,显然起床气上来了,说罢要再次躺倒。
“辰时三刻啦,小姐,您今天跟两位大人约好的,莫不要耽误时辰”
朝雨觉得这个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忒爱睡,往常不叫三遍是万不能够安心起床的。
差点忘了正事,悠然只能乖乖起身梳洗。
朝雨攒上悠然往常用的玉兰簪子,突然想到什么,在梳妆盒寻摸比对半天,找到一支玲珑点翠镶宝石的步摇。
“小姐平日里太素了,今日该添点首饰”朝雨小心的将步摇别在悠然的发间,配着精巧的朝云近香髻,越发显得别致可爱。
“奚大人早早就来了,在门厅外候了您有半个时辰,见您熟睡,不让我们来扰”
“这么早”悠然吃了一惊,据她所知重镇司在城西,高府在城东,隔的很是远。
“说道奚大人,奴婢可听府中的婆子们说,那奚大人比小姐大五岁,不过两年时间从名不见经传升到重镇司右执事,连陛下都常常夸赞。据说至今尚未娶妻呢,尚都城想嫁他的人家都把门槛踏破了,奚大人愣是一个也瞧不上。”朝雨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将奚佑安的小道消息扒了个遍。
朝雨顿了顿,压低声音说“小姐,我看奚大人对您不一般呀,小姐要把握机会啊”说着手上选了一个稍艳丽的胭脂,给悠然点涂。
“别胡说,哪有什么不一般,再这般胡说,小心撕烂你这张小嘴”悠然恐吓完作势要打她,主仆二人调笑打闹一番。
奚佑安果然早早等在门厅外,手里端着一杯清茶。
“奚大人很早啊”悠然没好气的问候。
“心里装着公务自然睡不着,比不得高小姐心胸宽阔,睡得香甜”奚佑安嘴边又是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朝雨被逗得忍不住“噗嗤”一笑,心里不禁佩服奚佑安,真是一物降一物,她还没见过谁让小姐这样吃瘪呢。
这是嘲笑她没心没肺呢,悠然被说的脸上挂不住,清清嗓子说“咳咳~奚大人一个外男,总进出尚书小姐的闺房,怕是不妥吧”
“高小姐还不知道吧,昨日我连夜进宫,将当街遇刺的事奏明陛下。如今,我是小姐的贴身保镖,寸步不离那种,所以没什么不妥”奚佑安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陛下为何要下这样的旨意”悠然没他那么淡定。
奚佑安咂一口茶,接着说“因为昨日那四个刺客,在押解途中自尽了,还是两两相杀,手法狠毒。不过,我们在他们手臂上发现了蜈蚣刺青。蜈蚣是韶国百足会的印记,所以他们是韶国的间谍,哦不对,应该叫细作。”
“可他们为什么要杀我”悠然接着问道。
“目前尚不清楚,不过我跟陛下都怀疑和叶将军之死有关,你毕竟是叶将军的未婚妻”奚佑安回道。
“这算哪门子未婚妻,我也忒冤枉啦”悠然无语,不过当了他一个时辰的未婚妻,如今不仅落得个克夫的名声,还被刺杀。还有比她更惨的准将军夫人吗。
奚佑安:“所以我就跟陛下自荐,当你的贴身保镖,陛下应允了,明日你就随我搬到重镇司去。”
“就算陛下同意,我爹爹也不会应允”悠然没想到他这么直接。
“哦,忘了告诉你,方才我跟高大人打过招呼,高大人也觉得甚妥,毕竟小姐的安全最重要。小姐还有什么问题吗?”
“啊!我还能反抗吗”悠然没想到他考虑的这样缜密。
“不能!”剪短两个字掷地有声,像一个王者一样睥睨着她,命令似的不容她置喙。
悠然不说话,气鼓鼓地抬头望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她恨不得将眼前这个霸道的男人用眼剜个遍。
见两人沉默不语,用眼神对峙,场景瞬间有些尴尬。
朝雨率先打破了平静“两位还是快些走吧,晚了司马大人该等急了”
悠然能怎么办呢,打又打不过他,毕竟他是连“乌云出岫”都不怕的人。也罢,至少跟着他在重镇司,还能顺便查查当年朝晖阁冤案。
这样想着,她也就认了一时的眼前亏。
第一次与他单独同乘马车,悠然没让朝雨同行,小姑娘胆子小,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又要吓得大喊大叫。
两人一直无话,没有朝雨叽叽喳喳活跃气氛,果然还是有些沉闷。
“那个,你这般处心积虑接近我,是不是,咳咳,看上我了”悠然率先打破了平静,她向来是个性子直爽的女子,最看不惯话本子里面那些心思婉转的女孩,见到男子只会唯唯怯怯。
奚佑安转头打量她,没想到她这样直接的问,接着回答“不是,咱俩,没可能”
“哦!不是就好”悠然看似如释重负的回答,转头撩起帘子看窗外风景。内心不知为何还是有些低落,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有个人真真切切将她放在心上,只是复仇的念头占据了她所有内心,让她无暇其他。
……………………
“奚大人怎么同高小姐一道?”司马萧先他二人一步在行宫门口等候,见他们同乘一架马车,甚是好奇。
“顺路!”他又是惜字如金的回答。
“一个城东,一个城西,顺路么?”司马萧是个公认爱较真的人。
奚佑安白了他一眼,并未理会他,径直朝行宫里走去。
上一次来的时候是晚上,这是第一次在白天看清行宫,悠然才发现这皇家行宫竟如此金碧辉煌。后花园的奇花异草自不必说,西到西域雪莲,西南黎国的杜鹃王树,渝州海边的滨玉蕊,竟都费力育活了。
最让悠然称奇的是这十里画廊,雕梁画栋,绘着的是北渊国的各地山河壮丽,笔触细腻传神。真真是锦绣生辉,有巧夺天工之妙。让人忍不住驻足惊叹,足见精巧奇思。
悠然沿着长廊不过才观了五里,再往前就被一个黑黢黢的深坑截断。
这应该就是爆炸的地点,爆炸不光生成这深一丈有余的坑,更让近半里的长廊烧毁殆尽。
“真是可惜啦”悠然看着被烧毁的残灰断木惋惜。
“是可惜,搁以后都是文物呢”奚佑安小声嘟囔着。
三人围着深坑四处查探。
悠然发现这处地形相对封闭,一面是宽阔的湖面,一面是数十丈的山坡,隔不远处是自己当时和奚佑安打斗的梨花林。
“真奇怪,你们说凶手是怎么逃出去的,园中重兵把守,爆炸声一起,四个门都关闭了,园中守卫悉数赶来。”司马萧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是不是凶手混入守卫中”悠然说道。
“不可能,北渊的守卫禁军治下森严,层层暗语每隔一刻钟换一次,况且当天每名守护都经过逐一盘查”奚佑安摇了摇头,反驳道。
“你们快来”司马萧在远处长廊呼唤他俩。
“这木头用明矾和盐水浸渍过,明矾和盐水是可以阻燃的,就算爆炸的火苗再大,也不该燃的如此快”司马萧指着未燃烧的长廊说。
奚佑安用手摸着廊木,内心感叹着古代传统木材阻燃技术真是精湛。
“或许是有人先点燃的木头,然后才有的爆炸”悠然大胆猜测。
“火光太明显了,守护隔着湖看到这边的火苗,第一时间会发觉”奚佑安再一次反驳她的意见。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就你知道的多”悠然小声嘟囔着,赌气地将一枚石子重重丢入湖中。“咚”一声,激起不小的水花,惊飞了树上的鸟儿。
奚佑安望着惊飞过四散的鸟群出神,良久,他回过神。
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也许,他是自己把自己烧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