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妮所说的情况果然是有一些帮助的冷云才把这个线索向南京传过去几天就有了肯定的答复过来。事情正如冷云预料的那样白晓荼果然就是艾妮说的那一家“书香世家”的女儿。而且白家详细的资料又远远地出了艾妮知道的“有名气”简直可以说是显赫了。
白家世居南京一直是江南颇为有名的书香门第从中国旧时的举人状元翰林到现代的博士学者留洋人士他们这个家族就是代有人出屡见不鲜的。就白晓荼的父亲也是资深的教授古文学术界的泰山北斗级人物:母亲不仅是一所大学的校长更是很有名气的书画家:她的两个哥哥一个在英国某名校任教另一个则已经是当地一大学的系主任了。真可谓是满族俊秀一门人杰!
冷云一边听南京公安局的老陈介绍一边张大了嘴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了。他没有想到白晓荼竟然有着这样的生长背景!有如此的好的家庭又怎么会沦落至-----------
“真没想到!太意味了!”南京的老陈显然比他还要激动。“白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去作********嘛!你没有弄错吧?你真的确定了?”
“是~~~~~白晓荼这个名字吧?”冷云也有一点吃不准了又仔细地问了一次。“这个‘荼’字是荼蘼花的那个‘荼’字会不会有错?”
老陈默然了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说:"没错的.我也只是太觉得意外了一点不敢相信这个死者就是八年前出走的那个白晓荼.真不敢相信啊!"
"出走?是怎么一回事情?"
老陈在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才说:“是------是和什么下九流的男人离家出走了吧具体的情况我们作外人的也不是很清楚。”
“有些什么传闻吗?”冷云控制不住好奇心变得“三八”起来了。
“那个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我也记不大明白了。”老陈含含糊糊的“再说了人都已经死了提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既然别人都这样子说法了冷云也不好意思再打听下去了。否则他就真成了应该挖人隐私的无聊小人了。于是他就只是一味地叮嘱老陈通知白家尽快来人以便处理白晓荼的后事她躺在殡仪馆也有不少的日子了。
可是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整个一星期地等待让冷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个白晓荼根本就和那个江南白家是没有任何瓜葛的又或许是老陈还没有去通知到--------
这天下午冷云正准备下班的时候电话铃却突然响了起来留住了他欲走的脚步。
“请———找一下冷云先生。。”
电话里是一个很陌生的男人的声音讲的是一口江南味道十足的普通话。这口音令冷云心中一紧下意识地猜到了一些什么。
“我就是冷云你———是哪一位?”他忙问。声音不由得有一点急迫了“你是谁?”
对方沉默了几秒钟又不放心似地问了一句:"你真是负责那个案子的冷云吗?"
那人说话吞吞吐吐的半天不说明白个究竟.听得冷云不耐烦起来."你有何贵干呢?"
冷云连忙肯定了自己的身份心里揣测着这个人是何用意为什么不直接到公安局来找他呢?偏偏要多此一举的绕个***干嘛?
“我╠╠╠╠是从南京来的。”
"我是来╠╠╠╠处理白晓荼的事情的."那个男人终于说明了来意."能不能请你来一下你们大楼对面的'兰香'有些事情想与你商量商量."
冷云疑惑不解了.实在不明白既然他都在公安局门口了又何必约在外面见面呢?他还来不及反对什么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冷云也只好去"兰香"和那个奇怪的南京来客见面了.
"兰香"是街对面那栋新建大厦里的一家高档次的茶艺馆冷云曾经和艾妮去过一两次那的确是个十分适合谈话的场所.这个时间的"兰香"客人并不多稀稀疏疏的分散坐着三四桌人各自在品着茶低声交谈着.冷云放眼寻去一下子就看见最里面靠着角落的位置上坐着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三十五六岁的男人他一个人独自占据了一张桌子正很斯文地端着一杯茶一看见冷云进来就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这才做了一个招呼的手势接着又站了起来很礼貌地对冷云点了点头.
不用多想冷云就知道了他正是约自己的人.他走了过去.
那个男人的身上明显的有很多与白晓荼相似的地方:一样白皙的肌肤一样细致的轮廓以及那一样与生俱来的书卷气.这些都无形地在证明着他们有着血缘上的密切联系!
"我是冷云.请你是╠╠╠╠"冷云自我介绍着并伸出手来.
"哦我是╠╠╠╠白文峰."他亦伸出了手一付很有教养的样子.
冷云握住的是一只柔弱而修长的典型的文人的手但这只秀气得有如女子的手却冷冰冰的竟没有一点温暖的感觉.
"你是白晓荼的╠╠╠╠"对于这个人的自我介绍冷云猜出来一些什么但还是不能确定他到底是白晓荼的什么人.
那个自称叫白文峰的男人有些难堪地移开了目光仿佛很是艰难地才吐出了几个字来:"是╠╠╠╠哥哥."
听他如此费力的才表明和白晓荼的关系冷云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白晓荼的存在对他们白家而言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这一点冷云是可以理解的也就识趣的不再多问白文峰其他的细节了只是从头至尾地讲述了一遍白晓荼的这个案子尤其提到了她那几句诗词遗言.白文峰始终都是很有涵养地听着不一言脸上的神色也是保持着绝对的温文而雅安详自若的毫不同于冷云曾经接触过的那些哭哭啼啼的死者家属.他的耳朵是少受罪了但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就这些情况吗?"白文峰问道.似乎他不过是刚刚听了一次例行的案情汇报而死者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什么人.
冷云点了点头没有开口他实在是不愿意说话了.眼前这个极具学者风度的男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反感.
白文峰又说了些感谢警方和冷云本人之类的话那是一篇礼貌客套得近乎完美的官样文章虽然词句华美动人却和白文峰其人同样的冷冰冰.冷云勉强压住心里的厌烦情绪忍耐地听完了他的说辞.这才问:"你什么时候去处理你妹妹的后事?还得去办一些相应的手续."
"妹妹"一词似乎触动了白文峰什么他皱了皱眉.又不情愿地问:"必须要去吗?"
"这样的事情我是没有资格代理的."冷云有一点讽刺地笑笑."只有你亲自去办了.真是抱歉!"
白文峰的脸红了一下有点不自在地端起了茶杯以此来掩饰他的情绪.
"明天吧!"冷云自作主张"该怎么联系你呢?"
白文峰下意识的要去拿名片动作做到一半却停了下来说:"我还是来找你吧!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
他的动作没有逃过冷云的眼睛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想过多地泄露自己的身份以免以后与此事牵扯不清。他这种避嫌的态度让冷云更加心生反感也不愿意主动去与他联系什么了若不是因为白晓荼他连交道也不会和这样的人打的。
白文峰显然也是怀着如此的心理的说完该说的话之后就急忙声称自己还有其他的事情逃避似的匆匆告辞了。
第二天冷云才走进办公室不一会儿那个白文峰就如约而至了。
办完了该办的手续签完了该签的字白文峰就提出要立刻去殡仪馆处理白晓荼的后事冷云当然也很赞同了这样的天气让白晓荼老是留在那里亦不太好能尽快地火化了入土为安最好白晓荼也可以得到安息了。但从白文峰匆匆的脚步可以看得出他真实心意有一大半不过只是不大愿意呆在这里急于办妥一切尽快离开而已。冷云不禁为白晓荼难过起来了她有着怎样一些家人啊?!在那书香之家的成长经历又是怎样一种情形呢?
当他们踏入殡仪馆那个阴森森的房间时冷云的悲哀又加深了几分白晓荼是那么的年轻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呢?
殡仪馆的管理人员把他们带到了最后一排冰柜前。
“罗红罗红----------”白文峰看着柜门上的那张标签平淡的脸上有了几丝异样的神色。
冷云解释说:“这是她的╠╠╠╠艺名。”
“‘伤心半世落红身’伤心半世落红身‘。”白文峰喃喃地念着“你不懂得的你是不会懂得的。”
稍一思索冷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罗红即是落红!白晓荼的假名是含有如此凄凉的自喻之意的。
“就是这个了。”
管理员用力地拉开那个冰抽屉露出了寒气袭人的尸体来。冷云轻轻地掀起那盖在上面的白色被单露出了白晓荼那一张时常闪现在他眼前的脸。除了她显得更加苍白更加僵硬了一些以外她和冷云第一次见到时的模样并无二致。白晓荼还是显得那样的秀气和安详那眉目那姿态犹如沉睡着了一般。她安稳吗?死亡就真的让她的灵魂得到了解脱了吗?冷云默默地想着。
而此时的白文峰已经失去了那付公事公办的派头他注视着毫无生气的妹妹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痛惜身上开始控制帮助的微微地颤抖起来了。
“那个管理员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询问他们:"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火化?"
冷云真的是非常佩服此人对生死的脱态度了他竟然抗议象是在问一件寻常事务一样问这种事情自己怎么就无法这样洒脱自如得了呢?自从介入白晓荼自杀案之后冷云就无端端的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他简直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适合干刑警这一行了他的心肠怎么就硬不了呢?以后该如何去面对更惨不忍睹的案件呢?
"请立刻火化吧!"
白文峰一说完就飞快地再看了一眼抽屉中的白晓荼闭上了眼睛不再开口了似有就此永远诀别之意.冷云看了他一下然后向管理员点了点头任由他关上了冰柜去准备火化的事宜了.
在挑选骨灰盒的时候白文峰明显是很用了一些心思的.他东挑西选地十分认真挑剔了半天直到最后他才勉强看中了一个雕刻着许多玫瑰花纹的十分精致而价值不菲的红木骨灰盒这让冷云从中多少体会出了一点他心中的兄妹之情.
"也只能凑合着用了."白文峰还是不太满意."晓荼她最喜欢的不是玫瑰花."
无庸置疑白晓荼最喜欢的花当然是荼蘼花了.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早已是香消玉陨了而且马上就该灰飞烟灭了纵然是镶金嵌玉的骨灰盒又有什么意义呢?那还是骨灰盒而已.冷云忍不住怅然若失了.
当白晓荼化为了一捧轻灰装在那个华丽的骨灰盒中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的事情了.冷云一点也没有胃口吃饭但他还是礼貌地邀请白文峰一起去午餐.从殡仪馆出来以后冷云对这个人有了一点改观头一回有了对他尽尽地主之谊的念头.
"谢谢!"白文峰婉言相拒了."我下午两点的飞机还得准备一下."
"这么快?"
"我在学校里还有很多事情必须要赶回去的."
冷云没有问他是什么学校.自始自终他就不太清楚这个人是白晓荼的哪一个哥哥到底是做什么的?这本来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的但他还是奇怪白文峰的谨小慎微甚至没有提及他的父母一个字难道说他们对唯一的女儿就这样无动于衷吗?
"你的父母他们受得了吗?"
"他们........"白文峰欲言又止.接着他扯开了话题."我们不希望这件事情弄得人尽皆知老陈那边已经关照过了所以请你也费心.......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言下之意冷云岂有不明白的?他心里说不出来的别扭就没有接口.
"那╠╠╠╠白晓荼租的房子里还有一些东西是你带走?还是需要我给你寄过去?"
"不必了.请你处理好了."
"你不去看一看吗?"
"有什么可看的?"
看来白文峰是执意不肯去的了.冷云也无话可说了默然了一会儿他还是有一点不甘.
"那些遗物必须得你们家属去领取我去插手不太程序的."
白文峰一愕随即神色黯然起来."那不过是'罗红'的东西是另一个陌生的女人而已和我有什么关系?对于我来说晓荼几年前就已经不在了."
冷云静静地听着希望他就这样自然的说下去也可以从中多知道一点白晓荼的过去.可是白文峰却不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个骨灰盒呆仿佛想要数清楚那上面有多少朵玫瑰花似的.等到了分手的时候白文峰已经完全恢复了他那种冷静的气度.
"谢谢你了!"他礼貌而又冷淡.
"不用客气."冷云也客套着.心里还是更喜欢殡仪馆里那个有点失态的白文峰.
白文峰走了带走了那一缕轻烟般的白晓荼.
他会把她安放到哪里去呢?冷云想不出来.但是有一点他是确信不疑了那就是:白晓荼真的就象是一缕轻烟似的萦绕在了自己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