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端城去往南关边境,路途遥远,需经三地,分别是林家村、跳马镇、新壤,骑马约要半个月。
这一日,庄旭太子一行人骑着马途经林家村街市,这里的繁华程度在东庄不说属一,也是属二的。人潮如织,好玩的、好吃的、好穿的应有尽有。
大家放慢了速度,竟允笑着对庄旭太子说:“林家村什么时候都这么热闹,不愧是重要的经商重镇。”
庄旭太子放眼四周,点点头道:“让大家下马牵行。”说着他先行下马,做了表率。
竟允做了个手势,众人会意,纷纷下马牵行。
竟允又问:“现在离日落不到半个时辰,要不今晚就歇在林家村首富林万贯的府上?林府二小姐今年十七岁了吧。”竟允说着偷眼看主子,眼中有暗暗的笑意。
庄旭太子疲态的身姿,此刻突然挺拔了不少,脸上露出男子因有很多女子喜爱而十分自得的神情,道:“林府二小姐自会有人喜欢,何须你来操心。我们明明在赶路,不说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的,但太阳还未落下,你怎可开小差?”
竟允一笑,打趣道:“去年的您与今年的您变化也太大了吧。”
庄旭太子明白竟允是在调侃自己去年参加林家村雪原盛典时,对林府二小姐有点意思。
他得意道:“不是我变化大,而是你忘了南吉蓝山城有薄暮公主,南吉梵江镇周公府有大施小姐和小施小姐!明明可以有上佳的人选,为何不避开普通的人选?”
竟允好奇道:“主子这是既考虑南皇的掌上明珠薄暮公主,又考虑南吉国丈周公的两个孙女?”
庄旭太子打趣道:“竟允,你这么关心男娶女嫁,要不要我给你物色一个良人啊?”
竟允赶紧推手拒绝:“那怎么行,主子都还未娶妻,属下怎敢动那心思。再说一个人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挺爽。”
庄旭太子笑骂道:“什么叫‘那心思’?傻不拉几!”
众人下马牵行的举动,令姚克和徐虎感到意外,看得出庄旭太子这是在为自己积攒民众的口碑。更令他俩感到意外的是,看守他们的人的心思,竟然被街市上繁荣景象吸引了去,对他俩的看守若有若无,看起来此刻如果逃跑,那绝对是容易得如同喝水般,牙缝都不带塞的。
姚克见徐虎因此面露喜色,心中叹道,真是傻大个啊!这样的人回到南吉,也未必能帮张往找到智无双吧。伯秋侯到底看中徐虎什么呢?单纯?毫无城府?想到这,姚克轻声提醒徐虎:“请你不要喜形于色。这还没到新壤。”
“哦。”徐虎特别听劝,立时收敛了喜色,又低声问,“还有三年,下届雪原盛典就会举行,姚兄是东庄人,想必是见识过雪原盛典的盛况吧?”
姚克略显遗憾道:“我还真没见过。”
徐虎诧异道:“这是因何?”
姚克道:“去年雪原盛典,东皇准了主子参加,谁知主子硬是不肯去。”
……
一路上姚克和徐虎的状态一直很自然,庄旭太子在跳马镇时又给了他们一次逃跑的机会,他俩都没逃。庄旭太子更加相信很快就能在边境见到苦苦寻觅的智无双,心情那叫一个好,每晚夜宿客栈,必小饮几杯。竟允也由原先的十分警惕,派两个高手盯防姚克和徐虎逃跑,到后来只是派了两个普通侍卫跟着他俩,越来越放松。
这一日,日落西山,淡月已挂天空一角。
庄旭太子一行人在距南关边境还有三十里地的新壤找了家客栈留宿。
赶了一天的路,大伙都十分疲倦,各自早早上床睡觉。
三更天时,大风骤起,吹得窗户咯吱作响。
也许是近乡情更怯,徐虎这个平时睡了叫不醒的人,这一晚睡眠特别的浅,有点声响便醒来了,闻得窗外风声阵阵,不由大喜,轻轻推醒旁边的姚克,低声道:“起风了。”
姚克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借着自窗外洒落屋里的月光,见徐虎的手指揉搓着什么,明白是杨絮飞入了屋里,立时清醒,轻声道:“准备。”
“嗯。”徐虎轻答,将一直藏于怀中的透明纱罩掏了出来,递给姚克一面。
“还需要这?”姚克低声皱眉问。
徐虎点点头:“没它你跑不远。”
姚克勉强接过,心想这傻大个还有细心的时候。
很快门前响起庄旭太子派来监守他们的人的轻咳,姚克蹑手蹑脚来到窗边,向外斜看一眼,只见监守的那二人正烦躁着,看着应是杨絮飞入了七窍,脸痒、鼻子痒、无处不痒的样子,正挠啊、抓啊的,嘴里还抱怨:“都什么东西啊,烦死人了。”
姚克探着头,看着他俩关切道:“二位兄弟要不进屋来?外面杨絮飘飞致人过繁,要是站到天亮怕是会死人的。”
那二人转头看了眼姚克,思索片刻,便打开房门的锁,推门进屋,就在这一瞬间,徐虎和姚克趁那二人正挠着痒没防备,即刻夺门而出!
那二人一愣,紧接着一面紧追而出,一面大喊请求同伴支援,耐何七窍似生了烟般,难受得很,根本喊不出来!只得匆匆追上,在楼道里交手!但只是两招,那二人因眼睛睁不开来,就败下了阵。
就这样徐虎和姚克轻轻松松离开了楼道,一下就没了踪影。他俩往南吉方向奔走了一段很长的路,徐虎才选了个树林子停了下来,隔着透明纱罩,浮着笑容道:“怎么样,这面纱管用吧?没骑马是对的吧?”
姚克竖起大拇指夸赞:“四两拔千斤!这杨絮简直跟下雪没两样啊。”
徐虎抬眼望着满天如雪的飞絮,感叹道:“浪漫吧?”
“又没美人,有啥浪漫的!”姚克是个铁血汉子,虽然个子矮了些。
徐虎憨憨道:“说的也是。”
再回过头说新壤客栈那边,负责看守的二人听着楼道里没了动静,只得摸索着去向庄旭太子禀报,却发现庄旭太子的屋里此时人员杂乱。
原来飞入窗内的杨絮也没有轻饶庄旭太子。
庄旭太子被杨絮弄得周身不适,又闻徐虎和姚克逃跑了,气得胸痛,咳嗽更加剧烈,他边咳边发号施令:“所有人给我追!追!”
除了竟允,其他人都领命追了出去,可他们这些在云端城的清新空气中生活惯的人,迎着风中的杨絮,心有余而力不足,个个咳喘,再说外面哪里还寻得着姚克和徐虎的影子!无耐之下,只得走走过场,在客栈外呆了一会,就都进了客栈。
竟允见庄旭太子气得脸色发青,上前宽慰道:“主子,身体要紧啊。智无双终究是会现身的,南关边境咱们就别去了。客栈老板说这些杨絮都是从边境吹来的,越往那边去,杨絮越是如下雪一般,受不了的。”
“究竟是谁指使了那两个贼人,居然知道利用杨絮飘飞!好歹毒!”说着庄旭太子又是一阵咳嗽。
竟允轻咳着埋怨道:“会不会是伯秋侯?这样的馊主意一般人也想不出。”
庄旭太子不由得心惊,目光立时凝重,低低地说了一句:“终于还是还手了。”
竟允道:“您没事就好,等回去了咱们再找伯秋侯算账。将此事如实禀告东皇,就不信东皇不将伯秋侯扒一层皮!”
庄旭太子叹了口气说:“这只是我们的猜测。”
竟允信心十足道:“东皇一直偏爱您,就算此事无凭无据,见您受如此之苦,东皇也不会轻饶了伯秋侯。”
庄旭太子默默想了片刻,皱眉道:“被人戏弄了还不嫌丢脸么?再说此一时彼一时,文公公不是传了私信来么,父皇问了他,我与伯秋谁更适合继承皇位,可见兵书被撕和云端城书阁被烧这两件事,我们办得有多蹩脚!父皇这是从中觉出了我愚不可及。”
“主子,别这么轻视自己,文公公不是还说了,东皇觉得伯秋侯的命格差吗?”
庄旭太子边咳嗽,边慢慢说:“可我当心知,不能无凭无据地指认伯秋就是此次事件的幕后之人,那样一来,又会给伯秋卖弄聪明的机会,也会让父皇更加觉得我不如他。我只需让父皇知晓,我因边境杨絮飘飞,而身感不适,终止了寻找智无双的行程即可。”
竟允点点头:“伯秋侯如此会使计谋,扮猪吃老虎的功力相当了得!真不知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行为举止,究竟有几分是真的。”
庄旭太子苦笑道:“也许都是假的。”
竟允忆起此次事件因齐为聪而发生,气道:“此次回云端城,定不能轻饶了齐为聪,都是他从中牵的破线,才令咱们受此愚弄!绝不轻饶他!”
庄旭太子目光微转,看着跳跃的烛火道:“齐为聪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我没听你的劝言,行事不够谨慎。如果今次回去处罚了齐为聪,那日后还有人敢做我太子府的耳目吗?忘了问你,席管事去了绿源溪养马,他的家人你可安排妥当?”
竟允一面给庄旭太子倒茶水,一面答:“您放心,都妥善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