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在横扫黥布叛军的时候,为鼓励士气,亲临战场。
当两军胶着的时候,杀声震天,箭如雨下,刘邦不幸被流矢所伤。由于当时没引起足够重视,伤口感染了,在回来的路上,伤势更加沉重,时而高烧不退,时而冷汗直流。
回到宫中,他病得更加沉重,讨厌见人,躺在宫禁之中,诏令侍卫不得让群臣参见。
群臣中如陛下亲信的大臣绛侯周勃、灌婴等人都不敢进宫。
这样过了十多天,大臣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陛下身体究竟如何,许多国家大事需要皇帝亲自定夺。
刘邦这样做是有所目的的,一来确实病情沉重,需要安心调养;二来,不理朝政,趁机可以看看群臣的反应。这种关键时候,群臣走向哪里,哪里门庭若市,那里的权势就最大。
令刘邦感到安慰的是,自己闭门这十多天,除了建成候吕泽去找过吕后外,没有一个大臣私下去拜见过吕后。
诸皇子这十多天来,每天都来早晚请安,又是端茶递水,又是亲自熬药,嘘寒问暖,对自己非常孝顺。
好几天晚上,太子整夜守在门口,随时听候差遣。
吕后也是闭门不见任何人,早晚来探视,对自己非常关心,下懿旨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
群臣见不到陛下,心里焦急。有一次,樊哙强行推开宫门,径直闯了进去,后面群臣紧紧跟随,看到皇帝一人枕着一个宦官躺在床上。
樊哙见到此情景,心里悲戚,痛哭流涕说道:“想当初陛下和我们一道从沛县起兵,平定天下,以往的峥嵘岁月是何等的英雄豪迈!而如今,天下已定,四海归一,您怎么就如此疲惫呢!听说陛下您病得不轻,大臣们都震恐,无不惊慌失措。您又不肯接见我们这些人来讨论国家大事,难道您是想和一个宦官诀别吗?!您难道忘了赵高作乱祸国殃民的前车之鉴吗?”
刘邦听罢,笑着从床上起来,示意侍候的宦官退下,对群臣说:“我知道你们都很关心我,朕在此谢谢你们。朕伤病未愈,需要安心调养几天,过几天就好了。你们不要害怕,朕不会丢下你们的。你们都是朕的左膀右臂,大汉的栋梁,朕需要你们辅佐,大汉需要你们支撑!你们都下去吧,朕明天就临朝听政。”
群臣跪拜,齐声道:“祝陛下龙体早日康复,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告退。”说完,群臣安心有序地退了出去。
刘邦看着他们离去,若有所思:这帮人要么是驰骋沙场的猛将,要么是纵横天下的谋士,都不是省油的灯。太子仁弱,能降服得了他们?说实话刘邦心里没底。皇子如意,颇像自己的性格,倒是极佳的接班人。
皇帝病重期间,多次表现出想要更换太子行为举止。留侯张良劝谏,皇帝不听,留侯就托病不再理事。
太傅叔孙通叩头跪拜,引证古今事例,泣声劝道:“孔子有言,废长立幼,乱之始矣。自古更立太子导致国家灭亡的,不胜枚举。赵武灵王,雄才大略,胡服骑射,威震匈奴,称霸中原,宠幸爱妾吴娃,废长立幼,饿死沙丘,令人惋惜!晋献公,骊姬之乱,废长立幼,祸乱之源,献公的太子申公被逼自尽,文公重耳流亡,导致国破家亡。周幽王宠幸褒姒(si四声),烽火戏诸侯,废长立幼,亡国亡家。这些都是惨痛的教训啊!臣愿以死保太子!”
刘邦过了一会儿,说:“你下去吧,我会慎重考虑你的谏言。”
叔孙通告退。
刘邦病情好转后,一天安闲自在时,他设置酒席,太子在旁侍侯,当时商山四皓跟在太子身后。这四个人的年龄都已八十多岁了,须眉皓白,精神矍铄,衣冠非常壮美奇特。
刘邦感到奇怪,问太子:“他们是干什么的?”
四个人向前对答,各自说出姓名,分别叫东园公、角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
刘邦惊讶道:“我访求你们好几年了,各位都逃避着我,现在你们为何自愿跟随我儿交游呢?”
四人齐声说道:“陛下轻士善骂,臣等义不受辱,所以惶恐地躲藏起来。臣闻太子仁义孝顺,恭敬有礼,喜爱士人,天下莫不延颈欲为太子死者,故臣等来了。”
刘邦微笑着说:“烦劳诸位,你们就始终如一地好好辅佐保护好太子吧。”
四个人敬酒祝福已毕,小步快走离去。
刘邦目送他们,召唤戚夫人过来,指着那四个人给她看,说:“我想更换太子,这四个人辅佐太子。太子的羽翼已成,难以变动了,以后吕雉真是你的主人了。”
戚夫了悲伤地哭了起来,刘邦哀叹说:“你为我跳楚舞,我为你唱楚歌吧。”
戚夫人哭泣稍停,示意侍女弹起古琴,音乐响起,翩翩起舞。
刘邦随着音乐的节奏,唱道:“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当可奈何!虽有矰缴(短剑),尚安所施!(用)”刘邦一连唱了几遍,歌声豪迈悲壮。
戚夫人抽泣流泪,刘邦不忍心看下去,起身离开。
刘邦最终没更换太子,究其原因是留侯张良招致的这四个人发生了效力。这四人成了刘邦放弃更立太子的一记重拳。虽然他们没有任何实权,但在刘邦心里,这四个人非常重要的。他们居然宁肯辅佐太子,当初也不肯辅佐自己,此举何意?说明太子羽翼已成,已得天下人心,太子地位难以撼动了。动太子不仅招致满朝文武反对,天下人也会反对。
其实在刘邦心里,一来,太子仁义,平常做事也没有犯下大的错误。二来,更立太子,意味着废后,置太子、吕后于死地。他不禁想到,当初楚、汉相争中,吕后被项羽囚禁三年,为了自己吃了不少苦。天下平定后,为了巩固大汉王朝的统治,她做了很多得罪人的事。这一路走来,吕后都是义不容辞的支持自己。平定天下前,她唱白脸;平定天下后,她唱黑脸。自己怎么忍心因更立太子,废后呢?太子一但更立,吕后下场一定悲惨。
二月,皇帝下诏,赦免了燕地参与造反的官吏与百姓。立皇子刘建为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