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十二年(公元前195年)十一月,刘邦讨伐黥布凯旋回京。
这时正值隆冬季节,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厚厚的积雪给偌大的长安城覆盖了一层白色的棉袄。
文武百官和百姓听说皇帝胜利凯旋,不顾寒冷都争相踊跃地来到城门热烈欢迎陛下荣归。
刘邦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穿龙袍,雄姿英岸,意气风发。
军队浩浩荡荡入城,道路两旁站满了人,老百姓又是送热汤,又是送鸡蛋、糕点。有的父母早早等在了城门口,看到自己的儿子活着回来,高兴的热泪盈眶。妻子看到丈夫归来,深情地相拥在一起。
此时,突然从民众中,有十几个人挤了出来,拦在道路中间,一起跪下,大声高呼:“皇帝圣明,草民冤枉啊!萧相国强卖、低价收购我们的民田,望陛下明查,替草民做主,还我们一个公道!”
刘邦其实早有耳闻,佯装惊讶道:“竟有这样的事?”
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走出人群,向皇帝叩头,老泪纵横说:“草民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君罔上。这里是我们的讼状,望陛下御览,为我们主持公道。”说完从身上拿出白帛写的讼状,小心翼翼地举过头顶,呈上。
刘邦让侍卫接过讼状,说:“朕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一个客观公正的结果,你们起来吧。”
众人叩头称谢,感激涕零,齐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邦回到皇宫,宣萧相国进见。
相国参拜,刘邦笑着对他说:“你这个相国啊,说你什么好呢?你竟是这样‘为民谋利’!看看这是什么?”
说完把民众的上书让旁边的侍臣交给他,接着道:“你自己向百姓们谢罪吧。”
萧何接过讼状看了看,趁机为民请求说:“长安一带土地狭窄,上林苑中有很多空地,已经废弃荒芜。臣希望让百姓们进去耕种打粮,留下禾秆作为禽兽的饲料。”
皇帝听后大怒:“岂有此理!相国你大量收受奸商贿赂,竟厚着脸皮为他们请求占用我的上林苑?!”
萧何争辩道:“上林苑作为皇家围猎场所,土地肥沃。现在关中仍有一些百姓饥寒交迫,食不果腹。为什么不让百姓去耕种?地尽其力,物尽其用。为了区区一游猎享乐,荒废那么大片上等的土地,不可惜吗?”
刘邦沉默了一会儿,冷冷说道:“你强卖土地,百姓告你,现在居然还想要我的上林苑,要不要我把整个关中都给你?”
萧何畏惧,顿时跪在地上,但仍坚持,小声道:“陛下息怒,臣不敢。臣一心只为陛下,只为天下苍生着想!陛下拿出上林苑,关中穷苦百姓一定会感恩戴德的。这样,一来解决了他们的吃饭问题,让他们不再成为流落街头的乞丐;二来,陛下连年征伐,往年征陈豨、今年征黥布,百姓多有怨言,拿出上林苑,正是安抚关中百姓,彰显陛下圣德的举措啊。天地悠悠,日月昭昭,皇帝圣明,望陛下深思臣的谏言。”
皇帝气愤地说道:“来人,把相国给我押下去,交廷尉看管。”
侍卫闻声进来把相国押了下去,交给廷尉,用镣铐拘禁了他,关在牢里。
几天以后,一个姓王的卫尉侍奉皇帝时,小心翼翼问:“相国犯了什么弥天大罪,陛下您竟把他拘禁得如此严酷?”
刘邦道:“我听说李斯辅佐秦始皇时,有了政绩归于主上,出了差错自己承担。如今相国大量收受奸商钱财,打起我上林苑的主意,居然想让百姓们去上林苑耕种,以此向民众讨好,寡人所以把他铐起来治罪。”
王卫尉说:“在自己职责范围内,如果有利于百姓而为他们请求,这的确是宰相分内的事,陛下怎么怀疑相国收受商人钱财呢?况且陛下抗拒楚军数年,陈豨、黥布反叛时,陛下又亲自带兵前往平叛,当时相国留守关中,他只要动一动脚,那么函谷关以西的地盘就不归陛下所有了。相国不趁那个时侯为自己谋利。如今大汉根基牢固了,陛下您回来了,才萌发野心,他的做法明智吗?再说秦始皇正是因为听不到自己的过错而失去天下,李斯不犯颜直谏,及时指出始皇之过。秦亡,李斯也有连带责任,又哪里值得称赞李斯?陛下为什么怀疑相国到如此浅薄的地步呢?!”
刘邦听后老大不高兴,他心里知道,萧相国并无野心,自己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向群臣宣布:我才是这个帝国唯一的主人,皇权在上,不容侵犯!就算功劳再大,犯了错误一样追究,法不容情。
考虑到相国犯的错误不大,立马就派人持节赦免释放了他。
相国虽然上了年纪,但一向谦恭谨慎,释放后,拜见皇帝,赤脚步行以谢罪。
刘邦关心道:“相国你打着赤脚,地面冰冷,小心凉了身子。以后别这样了,快把鞋子穿上吧!”
相国双眼湿润,恭敬跪谢道:“谢陛下宽恕臣之罪,臣为陛下为大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帝站起来,走下龙椅,亲自扶起他,说:“你为民众请求上苑林,我不答应,我不过是夏桀、商纣那样的昏君,而你则是个贤相。我所以把你用镣铐拘禁起来,是想让百姓们知道我的过错。从明日起,凡是愿意到上林苑耕种的百姓到官府登记,由府衙统一安排规划,耕种所得的粮食,赋税减半。”
萧何感激涕零道:“臣替百姓谢谢陛下,陛下圣明。”
十二月,刘邦下议群臣:“大汉当以孝治天下,孝悌,仁义之本。古时贤君治理国家,先富民。治民之产,让老百姓有田耕,有饭吃,有衣穿,生活才富足,然后兴痒序之教,德化百姓。即日起,各郡县应兴办学校,让大汉子民懂礼仪知廉耻,从而使民风纯厚。孔子说慎终追始民德厚矣,各地应清明祭奠先祖,大力提倡尊老爱幼忠孝之举,这样天下方得大治。秦始皇、楚隐王陈涉、魏安釐王、齐缗王、赵悼襄王等都没有后代,分别给予守墓人十户,给秦始皇二十户,给魏公子无忌五户。”
另外下诏:代地的官吏、百姓,凡是被陈豨、赵利所劫持的,全部赦免。
陈豨的降将说,陈豨造反时,燕王卢绾曾经派人到陈豨那里跟他密谋。
刘邦派辟阳侯审食其前去召卢绾进京,卢绾推说有病不来。
辟阳侯回来后,详细报告说卢绾谋反,事有端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