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哲拉着我走进卧室,坐在床头,再也控制不住,抱住我失声痛哭,哭了好久好久。过一会儿,我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知道康文杰已经走了。
“你看,这就是你姐夫!明明是他犯错,还要硬让我承担这错误。明明就是不爱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呢?爱的时候,放屁打嗝都是可爱的,不爱了,干什么都是错。”
我也陪着她一起哭,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女人真的都很脆弱,在感情里这么被动。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哭过了,这次居然是因为姐姐的婚姻。我手头准备着一大包纸巾,不断地为马哲擦眼泪,也为自己擦眼泪。
快乐又大条的马哲,坚强自由如汉子的我,姐妹俩此刻为一个垃圾般龌龊的男人哭得肝肠寸断。
“列列,帮我把家里所有的酒都拿来,我现在不喝点,心口堵得慌,你陪我。”马哲说。
我犹豫了一下,我实在不想姐姐伤心又伤身。马哲催促道:“今天不能拦着我,快去拿!”
酒拿来了:听装啤酒,白酒,红酒,起泡酒,各种残酒统统放到马哲的面前。我和马哲随便找了两个杯子,从红酒开始喝起。虽说是借酒浇愁愁更愁,可既然没有别的办法,起码这一刻是能痛快的,能解决心头的堵,也值了。
“姐,你不要难过,”我酒量不太好,喝一点就晕晕乎乎了,“有个不爱你的男人要滚蛋了,他却失去一个爱他的人,是他亏,他个蠢货!”
“是啊,和一个同床异梦的男人,天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这太恐怖了。永无止境的猜忌,真是折磨,真是罪过,真是他妈对生命的不负责任!”马哲大口大口猛灌,比我醉得更快,她嘴里骂骂咧咧,又时而哭哭啼啼,十足一个可怜怨妇模样。
我说:“姐,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太好了!从今以后,无论你做什么,你都是张爱玲说的那抹白月光、那朵红玫瑰,而那个女人,哈哈哈,她就成了衣服上的白米粒、成了墙上的蚊子血了。哈哈哈,姐你相信我,生活的柴米油盐、纷繁芜杂会很快把他们的激情磨灭,到时候,你就是最精彩闪亮的女人。如果他再犯贱来找你的话,你可千万不要没出息再去吃回头草啊!”
马哲迷迷糊糊地向我击掌,“放心,姐我不喜欢吃草……呜呜呜,我从今后要变成个大美女,让他康文杰后悔死,他娶谁又有什么要紧?我就是要让他心里不好受!呜呜呜……”
酒、泪过后,马哲还没有完全糊涂,她说:“列列,答应姐,没领离婚证之前,就别和咱爸妈说了,他们肯定会劝和不劝分,又把事情弄复杂了。爸妈思想传统,他们肯定希望我把这破婚姻硬撑下去的……哎,我现在就是觉得特别对不起咱爸妈,对不起多多……”姐姐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我也难过,我也害怕父母被打击,可我也没有好办法,只好就这样先答应她。
“列列,姐的婚姻失败了……姐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一个离婚的女人了,就算再结婚,身上也贴上了‘二婚’的标签,说什么都没法自信了。我以前看别人说婚姻里面各种狗血的事,我以为自己会是个例外呢,可结果我还是一样,真相……真相总是残酷的啊。”
“姐,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离婚的女人多了去了。你看那些明星啥的,哪个不是二婚以上的,人家活得精彩就一样有人会喜欢,无论在什么年龄都会有人喜欢的。”
马哲沉默着,良久没说话,倒是停止了哭泣。她喝酒太猛太大口,只一会儿的工夫就已经满脸飞红。她的眼睛就像得了红眼病一样,又红又肿又浊又迷离,尽是受伤害的情绪。
马哲,我最亲爱的姐姐,我知道此刻你一定很痛,我知道这个痛会持续很长的时间。人都是感情动物,一份感情不会说放下就放下,日后一个人独处时,或许悲痛还会加剧。
可是,我也相信,这一切都会过去的,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剂。
我让马哲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用手握着她的手给她力量。我说:“姐,这段时间你就住咱家吧,我一有时间就陪着你。”
婚姻就是牵绊,大概再美妙的感情也会有很多的不顺心。
牵绊的马哲和康文杰,在处理了好多一想就头疼的事情后,总算把婚离了。这时已经离摊牌过去了一个月。
康文杰继续住在那个房子,把属于我姐的钱一次性给了她,并承诺给多多一个月3000元的抚养费。康文杰几次都支支吾吾地要求我姐尽早搬离那个房子,除了不拆房子,其它东西想带走什么就带走什么,只要能快些。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人家的新主人快要入住了。
搬家前的那几天,我叫上李想一起帮马哲处理旧物。马哲把房子里的家电家俱悉数变卖,她说既然让她拿,就一定拿个不客气。马哲根本没有心疼这些物件,大多数都是叫旧货市场的人上门回收了,回收价格极低。
马哲说:“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是万恶的物件,就和我的婚姻一样,完了,没有意义了。处理掉就一了百了,别留着还当回忆什么的,矫情。”
一起被扔掉的还有马哲那些可爱风格的衣服,一包一包扔在了小区垃圾桶。我觉得她有点过分极端了,劝慰道:“姐,你不用听康文杰的,这些衣服没那么难看,都扔了怪可惜。”
马哲笑笑说:“扔了吧,反正我也早想扔了,以后咱再买新的,时尚杂志上的模特儿穿啥咱买啥!”
看她还能开玩笑,我稍稍放了心,对旁边的李想说:“李想,这几天让你看悲欢离合,怎么样,压抑得够呛吧?”
李想微笑着看着我,“没事,我本来也看过不少。”
我和李想的爱情故事就这样公开了,算是姐姐的大事成就了我这件小事。与此公开的还有姐姐离婚的消息。
父母又不是傻瓜,姐姐这段时间总是和我住在一起,还把多多、连带多多的衣物玩具全挪回娘家,我又一改以前对姐的嫌弃态度,任凭谁都能看得出来发生了些什么,何况是生身父母。很多时候,父母“不相信”,只不过是“宁愿不相信”。
老爸老妈知道姐姐已经离婚后,就自然地将我的恋情忽略了,他们完全顾不上问我和李想到底怎么回事,一门心思都在马哲和多多身上。
开始的几天,老妈天天抹眼泪,重复唠叨着一句话:“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提前说,说离就离了,过日子和儿戏一样。这个康文杰,没良心啊,就忘了自己当初是个什么条件了,一有点钱,花花肠子就来了。”
老爸看起来淡定许多,他除了安慰姐姐,还得安慰老妈。老爸和妈说:“你就别再唠叨了,这离都离了,再唠叨也没有用。这男人都变心了还要他干嘛?我看就该离!”
“老马,小哲是你亲生女儿吗?你怎么就这么能想得开呢?我不是注重面子,我没那么老古董,我就是觉得咱小哲受委屈了,年纪轻轻成了个二婚的女人,还带着个孩子,将来再找一个像样的男人不容易,我是心疼她,为她发愁。”老妈一说,马上开始流泪。
“可守着一个有外心的男人,她过的也不幸福啊。你看小哲这两年,在我们俩面前啥都不说,这孩子心里装了多少事你知道吗?我看她也早忍了挺多了。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如果再嫁一个像康文杰那样的,还不如不嫁,我们再也不能为了面子让孩子们受苦了。”老爸也难过,只不过在家里这三个女人面前,他必须保持一家之主的风范,他是我们的支柱,保证任何事情来临都不能乱了阵脚。
“我倒也不是注重面子……”老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停不住。她说:“唉,两个女儿都成了老大难,我这心里就特别的难受,我多么希望他俩都能找到好归属啊……”
“难道我不想吗?”爸也红了眼圈,“可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两个老的心有余力不足,就由她们吧。我们啊,天天能让她们吃口热饭,一家人住在一起有个照应,就心满意足了。行了行了,别哭了,小哲她本来心里就难受,回头再看见你哭,更难受了。”
我一边劝妈,一边想好话开解她,她才好不容易停止了悲伤情绪。老妈坐在沙发上叹了好一会儿气,突然想起我的事来,问:“列列,你和那个李想在一起了?”
我点点头。
老妈摇摇头,说:“你姐的教训还不够啊,还敢找那种花心的男人……还是找个实在点的吧,妈不想再为你们操这种心了。”
我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向老妈解释。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妈妈问。
“半年。如果算上暗恋,七八年了吧。”我回答道。我不想再向父母隐瞒什么了。
“李想这孩子的条件不错,还是北京人,可你姐说他以前交过的女朋友不少,看来也是个不太认真的人,这样的男孩怎么能让我和你爸放心?列列你还喜欢他七八年,真够没出息的啊你。”
“妈,你不同意我们交往啊?”我问,这也是我最害怕的问题。
“我是怕你和你姐一样受伤害!可女大不中留,你自己喜欢的话我们说再多也没用,我只是提醒你。本来妈不该和你说这么丧气的话,可有时候也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这结婚和谈恋爱不一样的。谈恋爱时他所有的缺点都可以忽略,甚至觉得这些缺点无所谓,能拿下他才是最关键的;可一旦结婚了如果他还花心的话,你会成天为这些事伤脑筋,痛苦,吵架,不快乐。一辈子能有多长啊,你不怕这种生活吗?”老妈语重心长地跟我说。
“可是妈,一个人专不专情,结婚前是看不出来的,从表面也是看不出来的。”我坚持。
“是这个理儿……可也不能风流情事太多,你就不在乎他以前的那些女朋友吗?”老妈问。
“在乎,可那也都过去了,我更在乎的是他将来心里有谁。”
“你就那么自信他那么喜欢你?列列,你这才谈了半年,还在热恋呢是吧?这些话你都听不进去,看东西也不清楚的,你要理智些。”老妈循循善诱地教导我。
“我也不知道……我其实还没有想那么多。结婚什么的事,我还没有想过呢,只是现在感觉挺好的。”我不想再谈这样沉重的话题,转而俏皮地说:“妈,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快点嫁掉吗?现在有个各方面条件都好的男人在眼前了,又前怕狼后怕虎的了。妈,我说你也太抬举我了,哪有我挑人的份儿啊?人家又没说要娶我。”
这时爸爸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削了皮的西瓜。我马上过去接了盘子,称赞道:“瞧老爸这西瓜切的,摆盘漂亮,和星级饭店的一个样儿,妈你快吃几块!”
爸借机说我妈:“小哲离婚你不高兴,这个可以理解;列列谈恋爱了你也不高兴,东挑西拣的。我是男人我有发言权,男人看男人总是很准的,我就看李想这孩子不错,再说了,像李想这样的婚前风流倜傥的,婚后铁定专一。”
“那你当初还说康文杰也靠得住呢,不也看走眼了吗?”妈拿话噎爸。
老爸不说话了,气呼呼地说:“快吃西瓜吧。”
老妈说:“要吃你吃,我吃不下。两个女儿,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我朝爸爸吐了吐舌头,两人同时做无奈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