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片刻之后,仍只是同沈氏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这事儿你容我想想,反正兰清还小,咱们往后再慢慢合计就是。”
沈氏的意思,她心里大概清楚,有兰清在大皇子身旁,既是亲上加亲,也是对荣华富贵又多了一重保障。不过,她既不愿意用兰清当权势和财富的牺牲品,更不愿意替她包办婚姻,这件事情,如果有机会还是要问问她自己的意思才好。
这一桌饭吃到后面,桌上最不清醒的二人俨然成了宇文渊同小侯爷,两人渐渐更是你来我往的喝了起来,宇文炎在旁不住劝阻,却毫无作用。等到了该各自散去的时候,宇文渊已然有些不省人事之意了,和小侯爷一言一语说着醉话。
宇文昊见状,本想留他们住上一晚,宇文炎却温文笑道,“六叔若是明儿个早起发现自己醉的连家都回不去了,必定要羞恼死的,不打扰四叔了,我送他们二人回去便是。”
这会儿夕鸢同宇文昊一起,送众人到了大门处,许是夜晚风凉,又或是门口恰好过了阵风。夕鸢只觉得身上有些发凉,鼻子一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此时,虽然相隔不远,却仍能听出是两人同时问出的声音在她耳边一起响起,“受凉了?”
夕鸢用帕子掩着唇角,有些尴尬的笑了一笑,“妾身失仪了,多谢王爷和三哥关怀。”
宇文哲脸上浮过一丝担忧神色,宇文昊却开口道,“既然凉了,那就回去歇息罢,晚上我去你那儿陪着你,免得夜里头病起来。”
说罢,更是牵起了夕鸢的手指,拢在手心。
宇文哲见状敛眸浅笑,话音中似有自嘲之意,“弟妹有四弟照料,自然妥帖细微,天色不早,我们也先行告辞了。”
宇文昊含笑颔首,“三哥慢走,不远送了。”
宇文哲压下眼底深意,并未再瞧夕鸢,同宇文炎一起转身离去。宇文昊神情笑意分毫不减,笑着握住夕鸢手指道,“走罢,今天也累坏了,咱们回去也赶紧歇下。”
夕鸢一脸错愕的看着他,神情说不出的凌乱诡异,心想这位爷是不是又喝酒喝坏了脑子?
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他现在的举动,简直只有四个字能够形容啊。
争、风、吃、醋。
等两人回房之后,宇文昊挥退了一干下人,兀自走到床边向后靠去,半阖着眸子喃喃道,“今夜,只怕是真的喝的多了些。”
夕鸢想起他刚才不大寻常的举动,心中也猜到了他是酒精上脑,便问道,“要不要妾身吩咐人做些醒酒汤,给王爷送来服用?”
“不必,要什么解酒汤……今日老六生辰,大喜之事,自然要多喝些。”宇文昊眸光微微闪烁,轻笑道,“你待老六倒真是上心,若是不知道的,只怕要以为他是你的弟弟了。”
“妾身哪有那个福气呢,只不过六弟性子洒脱,为人率直,妾身虚长他些,也不由自主拿他当弟弟看待。”夕鸢想到宇文渊今晚从门口晃悠出去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只可惜酒量不济,又要贪杯,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回去就成了个醉猫。”
她边说边走到梳妆镜前做下,微微偏过些头将耳环摘下,却听身后宇文昊道,“从来也不见你穿的热闹些,钗环也不肯多戴,虽说这般模样清静素雅是很美的,只是……我听说有句话叫‘女为悦己者容’,爱妃难道是没有悦己之人,所以才不愿盛装打扮么?”
夕鸢手中的那对耳环,因听到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语险些手一抖掉到地上,她回眸望向宇文昊,露出不解笑意,“王爷何出此言?妾身可从未动过琵琶别抱的心思啊。”
宇文昊此刻已经侧靠在榻上,衣衫显得松垮了几分,露出一小片胸膛。他的右手撑着下巴,袖口从手腕向下滑落少许,在烛光之下,越发显得肤质如同一块上海的璞玉。不知何时,他连束发的玉冠也摘了下来,青丝披于肩头,眼神还带着点醉酒的迷离味道……
真是……太要命了……
夕鸢很不自在的将脸扭了回来,这种微弱烛火下的美男侧卧图,看久了实在让人……不太吃得消啊。
“哦?既是这样,那不妨就解了我方才的疑惑罢。”
夕鸢一边对着镜子拆发髻一边思忖该如何应答,片刻后柔声开口道,“妾身觉得,女子的衣着打扮,其实极能反映出这人的心性来。若是性子要强的,自然喜欢红妆美饰,只是妾身却没有那样大的心气,能够安乐度日就是心中所求。既然心性平淡,衣着打扮自然也喜欢平淡素净些。”
她心想,这个答案里头的话,八成都是肺腑之言,宇文昊听了应当不会再乱问她什么话了,谁知宇文昊却悠悠道,“你倒确是个心性平和的,不善妒、不争宠,甚至从不主动留我在你房中。”他轻轻一笑,仿若随口提起一般,“只是,你在意的事情,却一件也不肯假手他人。像是兰清丫头的婚事,炎儿这样好的人选,你不也要再三斟酌?”
夕鸢蓦地一惊,忍不住回头朝宇文昊望去,却见他眸中含着温温笑意,瞧不出什么生气的模样。
长了顺风耳么?人家说悄悄话都能让他听见……她忍不住暗自腹诽,可嘴上又不得不放得柔顺惶恐,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怎么王爷……那会儿听见了?”
宇文昊垂眸轻笑,用手指有意无意的拨弄着几缕青丝,“你放心便是,炎儿离你们远些,那些话应当只有我听见了。只是我觉得有些奇怪,炎儿甚得皇兄心意,又是皇嫂嫡出,为人又最是谦和。如此男子,也算的上绝好佳婿了,你为何犹豫不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