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些不检点的人,犯下了不检点的错罢了。”夕鸢陪姚氏到桌旁坐下,将方才顾全所说讲了一遍,又道,“这下子好了,爹不在府里,正好瞧瞧二娘的手腕。”
姚氏听罢眉头立刻有些发慌道:“什么?已经给抓进去了?这……这可怎么好,你爹倘若知道了,那还了得!”
“爹知不知道,自有二娘来决断,她既然要以妾室身份管家,那她好儿子给相府做出的争光之事,自然也要她去善后。”夕鸢垂首轻笑道,“他竟还敢自称是国舅,丝毫不顾及自己妹妹尚未出阁的名声不说,更不知他打的可是真正的国舅爷呢。”
姚氏却无法做到她这样的不以为然,忧心道:“无论如何,尚鸣总是咱们顾家唯一的香火,决不能有闪失。可……可他怎么这样糊涂,竟冲撞了皇后娘娘的内弟。鸢儿,你在太后跟前颇得眼缘,这件事情……”
“母亲可是糊涂了?如今二哥他闯的是什么祸端,哪里是能够轻易恕过的。况且堂堂丞相之子,在街上横行霸道,这不是往爹的脸上扇嘴巴么?依我看,这事若要落在有心人眼中,只怕要大作文章的。且不说我了,就是爹,在这事上头也要管好了嘴巴,千万不可随意求情。”夕鸢正色说道,又轻轻拍了拍姚氏的手背,“总归这事与母亲也没有干系,母亲不妨只当不知,倘若二娘她们来找母亲,要王爷在御前求情。母亲也万万不可心软答应,那皇后内弟也是皇上的亲眷呢,若要王爷求情,不是要皇上为难么?”
“只是……你爹却未必能够做到不闻不问,尚鸣一贯得他疼爱,如今遇上这样大的事情,你爹他岂会不急?”姚氏垂首蹙眉,一脸忧色,“若照你这样说,你爹是断不该去求情的,可我的话他如何肯听。鸢儿,不若你修书一封寄于你爹,同他说说这其中的利弊,或许……”
“或许他肯听我的?母亲说笑了,且不说我已经是出嫁的女儿,何况我从前在府里的时候,也不是能在爹面前说上话的人。”夕鸢眼中神色淡漠,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毫不相干,“我若真的这样劝他,兴许爹还以为我是假公济私,报复二娘呢。总之这件事儿,母亲就请不要操心了,只当并不知道。时辰不早,我也该回王府去了。”
说罢,同姚氏行了礼,又由姚氏依依不舍的送她出了王府。因着顾尚鸣的事弄的府中大乱,杜氏和张氏都未曾露面,这倒是合了夕鸢的心思,见了也是徒增烦闷,不见反而省心。
她在回程的马车上,将这事大致同染香和云谨讲了一番,染香听罢即刻便道:“真是自作孽!二少爷从前在府中便横行霸道的厉害,从不将太太和小姐放在眼中,现下他遭了难,只愿狱卒好好给他些苦头吃!”
夕鸢抬眸瞧着云谨道:“你与顾府中其他几房并无旧仇,不会像染香那般激愤,你来说说,这事儿怎么瞧?”
云谨缓缓道:“奴婢以为,那皇后娘娘的胞弟,为何不一开始就亮出名号呢?二少爷便是再不懂事,也断不会糊涂到这个地步。更何况,皇后娘娘的胞弟,虽然从前并未入京,奴婢却也听太后提过几回,说是个极为稳妥的人。这一回只怕二少爷是全不占理,若那唱曲的姑娘也说是二少爷调戏在先,就更无从辩驳了。这事情……只怕不似看起来那般单纯,更可能是有人别有用心。”
染香不解插嘴道:“别有用心?能有什么用心,那皇后娘娘的弟弟兴许是不愿显山露水,谁都跟二少爷一般,恨不得将相府公子的名号贴在脸上才好。”
“云谨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我晓得你心里恨他们,我又何尝喜欢过他?”夕鸢轻轻拍了拍染香的手背,沉吟道,“先前我听王爷说起,有人要在朝堂上参爹一本,上次的事若是不了了之了,那这次……恐怕就是有备而来了。冲撞皇亲,当街动手,出口无状,行为不端,这样样罪过他是全占了。爹若是替他回护,那就是不分是非一味袒护,如何堪当重臣表率?”
染香听罢这才一惊,脱口道:“小姐是说,有人要陷害老爷?那……那可怎么办?倘若相府遭难,小姐在王府必定也要受到牵连的。”
“不急,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爹要是看的明白,就让我那位不成器的二哥吃几日牢饭,受受罪也就罢了。他若是看不明白,想必皇上也不会动什么真格,最多就是申斥罢了。”
云谨亦是颔首,宽慰说道:“顾府多年来为朝廷建树颇多,王妃放心,皇上必定会在乎情面的。”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如今我自己的事都操心不过来了,哪里还有闲心去理会那些。”夕鸢淡淡说罢,便阖上了眸子,闭目养神。
只是她心中想的却是,现在的顾府,怎么让她想到了红楼梦中的贾府呢?一样世代功勋,一样深受皇恩,最后会不会也一样,大厦倾塌,家破人亡?
自从长桂被打发出王府之后,夕鸢身旁第一得力之人便成了小顺子,他精明干练,又十分聪慧,办起事来十分妥帖。
这日已是顾尚鸣进了大牢的第七日,小顺子一路小跑回来道:“回禀王妃,王爷说话儿便回府了,王妃可要好好梳妆一番,让王爷今晚留下陪伴王妃。”
夕鸢这会儿正同应少棠看着府中账目,听了小顺子的话后只是微微颔首,“知道了,我将这些账看完就过去,你先退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