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鸢先是心头一松,而后便是喜悦之情不由自主的涌了上来,她连忙同云谨道:“咱们当时还留下了一些,你去看看还有多少块?”
云谨去内室点了一番后道:“还余下十二块,王妃可是想一并放在铺子里……”
“不,今儿个我就将原料兑好,你让杨福到后门来取就是。这十二块你寻出木盒来,一一包好,给宫里头的太后送去三块,皇后娘娘那儿也送三块过去。其他的……”她一边沉吟,一边轻轻拈着手指盘算道,“过几日归宁的时候,给娘带两块回去,兰清那儿一块,你我各留下一块,剩下那块给沈氏便是。”
云谨颇为意外,忙道,“奴婢皮糙肉厚,不配用这样的好东西。”
“什么皮糙肉厚,再说这样的话我可要恼了,这香皂是咱们一块儿做出来的,自然要一起用。”夕鸢笑着拉过她的手道,“往后再得了新制的,多留几块在府里,有什么新鲜好闻的,咱们也都先自个儿留着用。”
她虽然不是个喜欢巴结上位的人,但是对太后夕鸢心里总有一种依恋之意,觉得她就像从前自己的母亲一样,温柔亲切。她亲手将要送给太后和皇后的香皂包好,换了吉服进宫请安,对太后只说是外头近日很红火的一个铺子,做出来的东西也很有意思,便拿进宫来进献太后。太后虽然年岁大了,但却没有哪个女子不爱香的,果真十分喜欢。
夕鸢陪太后又说了会儿话,便说还要去皇后宫中,谁知刚一出来,却遇上了要进宫给太后请安的宇文哲。
两人恰好在殿外遇上,夕鸢与他四目相接,一时间有些尴尬,连忙退后一步问了安。宇文哲却毫不在意,含笑道:“弟妹也是来向太后请安么?怎么不见老四。”
“王爷他有事在身,并未同妾身一起进宫,妾身还要去皇后娘娘处,就不耽误三哥了。”夕鸢转身要走,却忽然想起那一日雨中宇文哲对自己伸出的援手,不由心头一动,从给皇后的香皂中取了一块出来,递给宇文哲道,“这东西新鲜的很,同咱们见惯的皂角大不一样,妾身前儿个得了几块,这块便请三哥带回府去,赠与府中女眷罢。”
宇文哲微微一怔,唇角旋即划出一抹优雅的笑意,他接过木盒道:“多谢弟妹一番美意,只是……我是孑然一身,并无姬妾,可惜了弟妹送的好东西。”
夕鸢听了一愣,脱口道:“你没纳妾?”
话一出口,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问的实在有些无礼越矩,宇文哲却毫不在意,轻笑摇头道:“帝王之家已是有诸多无奈,只愿所娶之人是心之所向,能够一生一世,一心一人。”他轻叹了口气,俊朗的眉宇间又添上了一抹淡淡的清愁,然而下一刻便已不见。“只可惜,这样一个念头,也是难于上青天。”
夕鸢听出了他话中它意,一时间更是觉得极不自在,便偏过头淡淡道:“既然难于上青天,那不如换个念想,别太难为了自己,妾身先行告退。”她说完便向前走去,同宇文哲擦身而过的那一瞬,忽然听见一声清脆声响。夕鸢下意识回头一瞧,只见一个荷包掉在了地上,而当中一枚发簪露出一角,正是蝴蝶翅翼的模样,上头还缀着几颗细小珍珠。
她一时间呼吸都加快了几分,云谨眼疾手快的将荷包拾起递给宇文哲道,“王爷的东西落了。”
宇文哲仿佛没有瞧见夕鸢的异样似的,道了声多谢之后便将荷包重新挂在腰间,且用手指轻轻掸下上面的尘土,仿佛是极珍贵的爱物。
夕鸢再不敢耽搁了,回身便匆匆离去,待走到僻静处的时候,她才将心头的一口大气喘了出来,紧盯着云谨双眸道:“方才,你什么也没有瞧见。”
云谨连忙垂首,“王妃说的是,奴婢只知道咱们从太后寝殿出来,没遇上任何人,也没发生任何事。”
夕鸢缓缓阖上眸子,半晌之后才轻轻吁出一口气来,低声道:“对,今日没发生任何事,若是有事,那真的可以要了我的性命。记住,我从来也没有用过什么蝴蝶押发簪子,明白了么?”
云谨急急点头,又环顾四下,同夕鸢轻声道:“王妃往后还是尽量躲着睿亲王为好,这……这万一落在有心人的眼睛里头,那可了不得了。”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同样身在王侯皇家,哪里是我想避开就能避开的?”夕鸢叹了口气,忽然想起另外一事,“他……当真至今未娶?总不会连个侧室小妾也没有,这王爷府中,哪有不放人的?”
“王妃有所不知,睿亲王一贯想求一段上佳姻缘,不愿府里争风吃醋,所以并无姬妾。这事儿太后从前也提过多次,只是王爷自己不愿意,太后也不能强求。那会儿唯有这一桩婚事王爷欣然允诺,却又……”云谨小心觑着夕鸢的脸色,低声道,“王妃请恕奴婢多嘴,这睿亲王的事,王妃最好也少关切些,只当是个没有往来的人就罢了。王妃如今有王爷疼爱,太后垂帘,这铺子的生意也是红红火火。这样好的日子,别再横生枝节,还是安稳些度日的好。”
夕鸢叹了口气,轻轻点头,只是云谨不知她心中想的却是,倘若她当初真的嫁给了宇文哲,兴许能比现在活的简单许多。不必整日揣测丈夫的想法,不必跟府中姬妾勾心斗角,不必每走一步都要步步为营,心累不已。
但是,如果没有退婚、指婚、独守空房的事情,这原本的顾夕鸢大约也不会死,而她的魂魄也不会这样凑巧,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