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说呢?只是大郡主说了,觉得这紫玉极衬小姐,硬是要奴婢拿来,奴婢也不好推辞。”染香笑吟吟的将那簪子往她鬓边轻轻一别,忍不住赞叹道,“这海棠雕的可真好,若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两朵紫色的并蒂海棠呢。”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沈氏从门外缓步走了进来,夕鸢连忙起身迎道:“今日雨后难行,姐姐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沈氏同她见了礼,含笑道:“今日应总管将请戏班子和歌舞姬的银子总数报了上来,又算了算那一日大宴宾客的数目,这加加减减,还是大约要这个样子才成。”她说着,以杏花点缀的葱葱玉指缓缓抬起,比了个五字。
“五百两?”夕鸢不禁蹙眉,“真是不少,你既然看过了单子,可知道还有哪里能够缩减的用度?”
沈氏细眉微凝,轻声道:“这拨用银子上头的事儿,都是长顺管着,他又一贯同凝碧堂来往勤快,所以……”
夕鸢听出她话中之意,了然道:“姐姐是顾忌着凝碧堂的那一位,不好贸然开口查账是不是?”
沈氏笑意中颇有几分无奈之色,“她是太妃亲眷,又有郡主傍身,对王妃您也就罢了,对着我……哪里肯容我插手太多呢。”
“既然她心大,非要横插一手,那我还不如顺水推舟,遂了她的心思。”夕鸢轻轻冷笑一声,垂眸道,“今日从外头回来淋了些雨,这会儿头已经疼了起来,太妃的生辰事无巨细都要精心操办,如今我只怕……没有这个心力了。”
沈氏微微一怔,低声问道:“王妃的意思是,就将这事交由她去处置?这五百两银子是她和长顺算出来的数目,实际上是不是真有那许多咱们也是不得而知。若是再将权柄给了她,岂不是更让她得意,将银子信手揽到自己手边去了?”
夕鸢扫了一眼窗格外面,雨势已不比方才的瓢泼之势,转为滴滴答答的淋在青石板上,不住的发出声响。“这暴雨虽有雷霆之势,却也不过转瞬即逝,气数极短。最惹人心烦的,反而是这绵绵细雨,说断不断,又看不见尽头。”她托起沈氏一双白皙柔胰,含着一抹温温笑意,“这样的阴雨天,躲懒有何不好?她要逞威风,就只管让她去逞。不管是谁,只要能让太妃高兴,那便是好的。”
她顿了一顿,而后又道:“自然了,太后的凤意,也是极要紧的。”
沈氏先是一怔,随后立时了然,面上露出放心神色来,颔首道:“王妃睿智,既然这样,那王妃也要先将这事告知了王爷才好。”
夕鸢颔首而笑,随口轻叹道:“这样的阴雨天,真是烦人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当天夜里宇文昊过来同她用膳的时候,夕鸢便说了这事,又轻咳了几声,掩着唇角道:“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那粥厂我尚且还能看着打点,太妃生辰的事儿……咳咳,若不是因为这病,我也是断不会推辞的。”
宇文昊见她在烛火下的脸色确实比素日苍白了几分,便也不加勉强,颔首道:“既是这样,那就让华音去打点罢,只是我原本想着,还是你办事更妥帖些。”
“李姐姐比妾身入府的资历久,打点起来自然得心应手,王爷放心便是。”夕鸢敛眸浅笑,将心头的盘算都藏入心底,不露分毫。
第二日起,她便对外称病,太妃寿辰由李氏全权代劳。而夕鸢则闭门不出,名为养病,实际上却是开始钻研起了她的香皂买卖。
从一开始她选择做香皂的最大原因,就是香皂成本低,制造速度快,而且材料也容易找,在屋里就能弄好。油是用苍耳种子榨成的,再和碱混在一起,夕鸢甚至亲手用小刀刻出了一个山茶花形的木头模具,而后又在后院支起来了个小炉子,将模具里头的混合物放在上头加热,只等脱模阴干即可。
做这些事的时候她没让任何人瞧见,小炉子的火也是用完便即刻熄灭掉,倒也巧了,宇文昊近日仿佛很忙,恰好没什么工夫过来,如此更是遂了她的心愿。
待大约七日之后,夕鸢收获了她的第一块香皂,而让她惊喜不已的是,自己的运气居然这么好,头一块就成功了。
除了倒出模具的时候边缘还有些不齐,味道和凝固程度上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虽然颜色还不够晶莹,但这样稍有一些不透光的模样,像极了翡玉的质地,反而显得十分端方。她又用指甲轻轻抠了一小点下来,溶在水中,泡沫也起得极好。
雕刻模具难不倒她,只是这会儿的能工巧匠也多,大不了自己画了图,拿出去让人打造就是。而从花瓣里头挑选好闻的花汁子兑进去则是云谨的强项了,夕鸢将那香皂握在手中,反复摩挲,只觉得爱不释手。
这比如今外头卖的皂角不知好了多少倍,这样一个个的加温来弄到底还是太慢。夕鸢心想,只要自己将原料配好,给铺子再另找个仓库厂房一类的地方,支起一口大炉子来,弄上许多一起去加热脱模,再做出统一的包装来,自己的香皂一定能像悦来客栈一样,名声响彻大江南北!
她越想便越是兴奋,急忙喊来云谨与她一起端详,云谨试着用了些后已是惊喜不已,眉梢眼角都是掩不住的欢愉之色,“这皂角香滑的很,洗过之后,指尖都是软的,不似寻常皂角那般干涩。”
夕鸢笑道:“那是自然,它这样与众不同,就不能叫皂角了,我给它个名字,就叫香皂,你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