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少棠放下手中茶盏,起身道:“葛丹大军已尽数俘获,他们的首领阿部凌被楚大哥亲自取了首级,我们赶着过来与王爷汇合,便先大军一步而行。这一路上,王爷都有留下讯息,好让我们找来此地,谁知刚到了这儿,就听说王爷受了伤?如今伤势如何了,楚大哥医术精明,要不要让他去瞧瞧?”
夕鸢想起宇文昊方才那一脸气恼,忍不住又有些想笑,“这会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白日里的时候一直高热不退,确实吓坏了人,好在夜里已经清醒了过来,刚刚还吃了些东西。你们特意过来,必定是要与他商议军机,这些话我不便旁听,就不随你们进去了。”
应少棠温然笑道:“没有大碍便好,那我与楚大哥先进去瞧瞧王爷。”
说罢,两人便一前一后进了内室,夕鸢喊来芬儿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你家老爷可有替那两位公子安排住处?”
“现在刚过了丑时,住处老爷已经着人去收拾安排了,一会儿就能拾掇出来。这会儿爷也醒了,姑娘还一直没歇息过,不如奴婢先陪您回房去罢?”
这个芬儿似乎是严守信安排给她的一个专属婢女,半步都不敢离开,夕鸢这会儿倒也真的有些困了,刚想要点头称好,却忽然听身后传来声音。
“这会儿夜深了,我先送你回房去。”应少棠从屋里出来,掸了掸衣袖道,“走罢,这一路回去,咱们还能说说话。”
夕鸢倒也有话想要问他,便让芬儿先去瞧瞧应少棠的屋子安置在了那儿,两人边往外走夕鸢边随口问道,“怎么就你自己出来了,楚离呢?”
“他在替王爷把脉,虽然大夫已经说没有什么大碍,可是楚大哥却仍旧有些放心不下。”应少棠温和说道,“本来是想与王爷禀报军机的,只是看他脸色憔悴虚弱,这些话也不急于一时去说,就暂且先放一放罢。”
夕鸢轻轻颔首,打趣笑道:“楚离当真是对王爷关怀备至,看来他们今天晚上,又要同床共枕了。”
应少棠含笑瞧了她一眼,悠悠道:“楚大哥对你一样也是关切异常啊,今日到了城外的时候遇到严森,听他说了李守成对你所做之事,楚大哥脸色可都变了。”
“不管怎样,最后大家都平安无事就好,只可惜没能生擒到李守成。”
应少棠颔首道:“你这话说的不错,只要人平安就好,也不知李守成是怎么知道了你的行踪,竟弄出这样的事来。”
夕鸢敛眸凝神,低声说道,“他对我恨之入骨,觉得是我害死了他女儿,自然会对我留心。只是当时你不是找了楚离去襄助王爷,为的不就是抓获李守成么?是出了什么变故才弄得他窜逃出来?”
这事情似乎也让应少棠颇为懊恼,闻言便叹气道:“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就在要动手的那一晚,李守成仿佛早得了信报似的,显然是有了准备。王爷带着兵马进击之后,他和葛丹朝着东西两边分别窜逃,王爷当即决断,要我和楚大哥带兵去捉拿阿部凌,而他自己,则去追击李守成。他亲自上阵,为的就是想捉到李守成的活口,谁想到竟被他自裁了。”
夕鸢有些不解,蹙眉道:“自裁了就自裁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就算被押解进京,以他的罪名,大约也是要处斩的。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区别不过是死在谁的手里罢了,为什么你的语气听起来,这事儿仿佛另有隐情?”
“这些话同你说了倒也无妨,这李守成是王爷的舅舅,皇上派王爷来对他加以牵制,这里头……本身只怕就含了些试探的意思。王爷将他带回京城也就是了,如今却死不见尸,难免会有些别有用心之人在御前胡说。再加上王爷满腹才华,能文善武,手中又有兵权。这带兵之人,才思再敏捷些的,皇上心里……自然忌讳。”
夕鸢大吃一惊,脱口道,“你是说,皇上没准儿会过河拆桥,有朝一日也对王爷下手?”
应少棠苦笑道:“我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些,只是……当今皇上猜忌的心思一直颇重,王爷这些年来大多都韬光养晦,收敛锋芒。好容易消去了皇上的戒心,如今又闹了这样一出,实在让人……不得不怕。”
他说完之后,轻轻吁出一口气来,又同夕鸢笑道,“你看看,我不该与你说这话的,本来是我们几人心里担忧,如今却又将你也牵扯了进来。”
夕鸢摇头道:“不要说这样的话,王爷若不是因为救我身负箭伤,凭他自己的功夫本领,要想生擒那李守成,大约也不是不可能。说到底,还是我拖了他的后腿,我总是想着要凭借自己的本领闯出一番天地来,谁知……如今却害了他。”
“你千万不要这样去想,当时的情形,严森同我们都大致说了。莫说是王爷,就算换做我与楚大哥,也定会将救你放在心头第一的。”应少棠负手叹息,语气有几分怅惘之意,“只不过,我和他,一早就没了这样的机会。”
夕鸢抿唇道:“别胡说了,大家的性命都一样重要,我觉得我这人,命硬的很,没那么容易出事的。”
哪怕出了事,都能得到第二次生命的机会,这样的人品和机缘,绝不是人人都有的。
“好,不说这些了,你可还记得,我走之前说过,若能平安归来,就要送你一份礼物?”
夕鸢眼珠一转,浅浅笑道:“不止这个,我还记得那会儿你让我猜一个问题,那问题我倒是没猜出来,不过礼物你是赖不掉的。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