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莘菲不有自主地回头去看了下傅夫人,果然,也有一个着侯府下人衣裳的丫鬟在傅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但见傅夫人黑着脸,向身边的太夫人也说了几句话,两人便立起身来,向老太夫人告了罪,也往后堂走去。
这边,妙姐儿拉了拉莘菲的袖子,莘菲知意,便同妙姐儿一起同在座的几位小姐道了声,便往后堂走去。
到了后堂,妙姐儿便看向莘菲道,“先生,才刚有丫头来告诉我,说是傅姑娘在春华居里,请我过去呢。先生,我心里总是突突的,甚是不安,是不是要出什么事?”
莘菲安慰妙姐儿道,“能有什么事呢?左不过是春华居里的丫鬟伺候得不尽心吧,妙姐儿别多想。”
妙姐儿也点头道,“嗯,那咱们去看看吗?”
莘菲想起周士昭说的话,又想到傅夫人那冷冷的眼神、沉下来的脸色,再联想到竹楼里的秘闻,筵席上傅如玉主仆俩的动作,顿时之间,明白了一切。嘴角便泛起淡淡的笑意,这傅夫人端的是好算计啊。
便向妙姐儿道,“去的,她既请你过去,你就过去吧,只是咱们别走的太快了,只遥遥地落在傅夫人后边吧。”
妙姐儿虽不明白,但也没多说什么,就带着丫鬟婆子们慢慢往春华居里走去。
还未走进春华居的垂花门,就听见压抑的呜呜咽咽的女子的哭声,“姑娘,您怎么了,您可别吓唬奴婢啊。”听着好像是宝鹊的声音。还有太夫人气极的声音,“你这个畜牲,要气死你娘吗?”
莘菲一惊,难道那周士昭就真的踏进圈套里了吗?
妙姐儿显然也听到了太夫人的怒骂的声音,小脸刷一下就白了,一旁的莘菲赶紧搀住了,妙姐儿便靠在莘菲怀里,二人走进春华居里。
春华居的正厅往日是给妙姐儿与莘菲讲书并习字的,现在厅里的太师椅上,坐着怒气冲冲的太夫人和脸色阴沉的傅夫人,而地上跪着的男子竟然是周士林。周士林垂着头,身上的冰蓝色的丝绸衣裳已经皱巴巴的,全无刚见到时富贵公子的翩翩模样了。
莘菲半扶半抱着妙姐儿给太夫人和傅夫人粗略行了礼,太夫人低声道,“去里头看看傅姑娘吧。”
莘菲搀着妙姐儿进了东间的屋子,一进了屋子,莘菲就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怪怪的甜香味,细闻时,又似闻不到。抬眼看去,傅如玉躺在窗前的软塌上,衣衫不整,浅绿色的长裙已经被撕破,露出里头大红色的肚兜,肚兜上绣着粉红色的牡丹,绿色的叶子,甚是鲜亮。傅如玉脸色如死灰一般,双眼空洞地看向轩窗,双手死死地攥着帕子。
那宝鹊却还跪在榻前,同样是脸色发白,低声哭道,“姑娘,您可别吓唬奴婢啊。”
莘菲扶着妙姐儿坐到了榻边的绣墩上,吩咐宝鹊道,“你这丫头也忒糊涂了,还在这哭什么,还不快给你们姑娘掩了衣裳,拢了头发。”宝鹊这才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泪,上前替傅如玉穿好了衣裳,那傅如玉还是一副死灰模样,宝鹊想拉出傅如玉手里攥着的帕子,却被傅如玉一把抓住了右手,“宝鹊,你说,你说怎么会是二……”还没说完,被宝鹊用左手一把捂住了嘴,“姑娘,您是被吓坏了吧?”宝鹊神色紧张,连嘴唇都发白了。
莘菲看着这神色不正常的主仆俩,默默打量着东间,一切与莘菲先前所见并没有什么不同,莘菲眼神扫视过去时,忽然发现软塌的榻脚旁边露出了黄铜香炉的炉脚。莘菲缓缓踱了过去,发现,香炉是摆在榻脚的墙壁边,里边似乎还燃烧过什么香似的,趁着屋里的人都没注意,莘菲用帕子包了点香灰。
外间又传来太夫人的声音,“我且问你,你好好在外院喝酒,怎么就跑到这春华居来了?”
那周士林丧气道,“席间有个小厮给我递了张纸条,说是有人在春华居等我,有重要的事商量。所以我才过来的。”
太夫人生气地拍着桌子说道,“糊涂东西,这是内院。”太夫人看了看傅夫人,止住了话,没再说下去。
傅夫人脸色阴沉得可怕,沉默了半晌,“既如此,那就让如玉做个贵妾吧。”
太夫人听了这话,暗自松了口气……地上跪着的周士林也毫无表情,倒是里间的傅如玉听了这话,眼里顿时滚下泪来,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莘菲看着与宝鹊抱头痛哭的傅如玉,那一刻也觉得这傅如玉倒也不是那么讨厌了,想来这个结果与她期盼的事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事已至此,也是无法挽回的了。嫁与周士林,尽管是贵妾,但那也只是好听而已,说到底不也只是个妾吗。想到在竹楼里听到傅如玉说的话,只怕这嫁进侯府的周二爷为妾的傅如玉,有李玉环那么精明厉害的主母,终究日子不会好过的。于是莘菲更加痛恨起这种一夫多妻的封建制度了。
太夫人的寿辰以丑事收场,傅夫人面色晦暗地带着面色灰白的傅如玉离开,其他宾客们也不好多留,纷纷告辞离开。两家人也敲定了傅如玉抬进府里的日子,就定在了八月十八,因为是妾,所以两个府里就都不打算大办了,只商量着到日子亲戚间吃个席就罢了。
这么大的事情,莘菲并没有看到周士昭,可自己明明当日看见他往春华居的方向去了的,怎么最后与傅如玉纠缠的却是周士林呢?莘菲不明白,也想不明白,怪道当日周士昭一副毫不介意,胸有成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