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月花最负盛名的特性是它总是追随着月光,”薰雁柔声说道,“难能可贵的是,这种追随不是指一定就要陪在身侧。
伴月花当然有其他的伴月花相陪,月亮也总会有另外的月亮相伴。宿命中虽注定了天地相隔,可无论距离多远,那份辽远的守望却始终存在。“
“哪怕月亮根本无法察觉到这份注视,但它确确实实地存在着……“雅鸾擦擦眼泪,喃喃默念。虽然知道这是薰雁为了安慰她才说的话,但她却因此坚信着父母仍能以某种不能感知到的方式陪伴着她,那种溺水般的痛苦也似乎减轻了一些。
“不止是你的父母喔,月亮出现的时候,伴月花也不会缺席。我和雅鸾也一直像这样形影不离啊。”感受到雅鸾恢复了一些精神,薰雁的声音也愉快地上扬。
雅鸾果然被吸引走了注意力:“那我们谁是花谁是月啊?”
“大家都说是我比较漂亮,那当然就我是花。”薰雁说起自己的长相时总是很有自信,“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很小的时候见过星尊,有一个黑头发的星尊告诉我们月亮上面是坑坑洼洼的,根本不像神话里讲的那么美丽。“
“你这是在暗示我皮肤没你好吗?“雅鸾破涕而笑,伸出攀着薰雁肩膀的手,玩笑着去捏他的脸。
但她的手刚刚触碰到薰雁的皮肤,就被那甚至有些烫手的温度吓了一跳:“薰雁,你好像在发烧!“
“只是背着你爬山太热了而已,不要大惊小怪。“
雅鸾不理会他苍白的辩解,着急地从他背上跳下来,仔细端详了一下薰雁潮红淌汗的面庞,又伸手感受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雅鸾确信薰雁真的在发烧。
“我们现在更要紧的事,是快去和星尊和ada汇合。“
薰雁是对的,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赶快逃去能保证安全的地方。雅鸾担忧又着急,却也不能做什么,只好握紧薰雁的手,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他俩走下向西的那条小路,最后回过头看一眼月雾溪谷,暗灵的源维灵火将整棵巢榕点燃,映照着月雾溪谷明亮如白夜。山脚下湍急的曲河奔涌,好像正象征着往日那些幸福的时光就此一去不回。
“走吧雅鸾,这里不太安全。我们快找到星尊后就赶快回来。ada去得有点久,我很担心他。”
“好,但你也不要逞强。”雅鸾应声。
没想到此时山路旁树荫下的灌木丛中却传来异动,薰雁立即把雅鸾护在身后,而雅鸾则警戒地将本源力注入腕间缠绕的阅雾,把它化成一把匕首横挡在面前:“是谁藏在那里!”
一团源维灵火从黑暗中掷出,堪堪被雅鸾控制的气流吹开落到山下。阴影中慢慢走出一名男性暗灵,他张狂的脸上洋溢着怀有某种阴谋的冷笑,声音不大但很刺耳:“我还以为是无禁领主派来抓捕逃兵的仇部军队,却没想到只是两只逃命的小小鸟儿。运气真好,我要是抓到你们两个回去复命,那可就不用承担逃战的严惩了。”
雅鸾和薰雁交换了一个紧张的眼神,看来这个暗灵逃兵并不了解巢榕上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的身份。但更加值得警惕的是,这个暗灵逃兵也不在殉国誓言的应许范围内,他仍能伤害甚至杀死他们两个。如果让他成功抓到雅鸾回月雾溪谷复命,那后果则更不堪设想……
狭窄的山路倒是刚好可以限制暗灵的行动,即使对手是成年的暗灵战士,也有战胜的可能。对视间就制订好了作战计划,像他们两个一直熟悉的那样,薰雁主控场,雅鸾速攻。
薰雁所擅长的控风技巧“风织”能将气流织结成风网,进而限制敌人的行动,还可以根据对方的行动,精准操纵每丝气流影响敌人动作路径。之前在巢榕上时,每当他俩闯了祸,薰雁就用这个招数拦住赶来抓他们去罚抄的墨鸦。此刻他正运转起本源力,精准地控制着十余束交叉相叠的气流,牵绊住暗灵逃兵左突右近的迅猛攻势。
考虑到之前奔逃了一路已经消耗太多体能,薰雁现在的身体状态又不太好,雅鸾只希望这一战能够速战速决。在薰雁用风织成功使暗灵逃兵减缓了速度时,雅鸾适时地掀起一阵阵细密的风刃,风刃所过之处,暗灵的皮肤上就像被猛虎生满倒刺的舌头舔舐过一般,划出一排排深红流血的伤口。“风虎舐”,原本是雅鸾发明出用在河里捕鱼的招式,这种风刃虽小型但数量极多,原本适合造成群体伤害,此时则不管不顾地全部砸向同一个对手,伤害效果就十分显著。
暗灵逃兵吃痛地大骂出声,疯狂挥动着持有双刀的双臂,一股脑地要冲到雅鸾面前砍碎这个害他受伤流血的小丫头。雅鸾知道不可硬扛,立刻双手交叠,在面前聚集起气团,释放出去的气团撞击到爆冲而来的暗灵逃兵胸口,并反推雅鸾斜退到一旁。薰雁趁机收紧风织,绊住逃兵的腿脚,让他无法保持平衡狠狠地仰面摔倒在石路上。
“雅鸾,我控制风锁反剪他的手到背后,你快把本源力注入阅雾禁锢他的手脚。”
薰雁把风织网状的气流变幻成缠绕的锁链,像控制一只提线木偶一般,将爬伏在地上嘴里还骂个不停的暗灵逃兵双臂反背在身后,双腿也交叉并放在一起。雅鸾听到他的话,立刻注入本源力将阅雾变成结实无比的手铐和脚镣,钳制住倒地的暗灵逃兵。
“不能就把他扔在这里,”薰雁从路边拾起一把谷草塞进暗灵逃兵的嘴里,防止他叫骂出声,然后扯住暗灵逃兵的衣领让他站起身,推搡着让他走在前面,“我们继续下山,等下把他交给星尊处置。”
刚才这场短暂的战斗让雅鸾的心脏砰砰直跳,她边答应着边跟上前方二灵的脚步。
歪歪扭扭地走在前面的暗灵逃兵并不老实,嘴巴虽被乱草堵住了,仍然呜呜咽咽地不停。还不时抵抗着不愿前进,看着他无赖的模样,薰雁恨不得一把把他推下山谷。
“你老实一点,帮你解开束缚绝不可能。不过要是不想被塞住嘴巴,你就得老实告诉我你们暗灵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才能让这么多暗灵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月雾溪谷。”薰雁虽远不及暗灵逃兵高,但威胁他的样子却很有气势,“当然,如果你大喊大叫说些我不爱听的,我马上割了你的舌头。”
暗灵逃兵既然都做了逃兵,那必然很菜,且很是吃威胁这一套的。此时这位暗灵逃兵就瞪大了眼睛,连连点头,嘴里呜呜咽咽的声音都放小了。
薰雁很嫌弃地扯出他嘴里塞的草团,用两指小心捏着没沾到暗灵口水的那一小部分丢到一边。看暗灵逃兵在取出嘴里草团后咳了两声就闭嘴不吭声了,俨然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死样,薰雁拿树枝戳他的背催促他:“快说!”
翻了个白眼,暗灵逃兵恹恹开口:“告诉你们也无妨,你们这些妖灵只知道怎么使用本源力,根本就不了解我们半本源力半思维流的长处。你们这些井底之蛙还总嘲笑我们的力量不完全不纯粹,但我们的领主无禁大人近年来深入研究,发现了一种强大的空间转换法式。这个阵型耗费了我族一半多成员的本源力与思维流,他们留在部落本部等待恢复,剩下所有能战斗的部落成员就都被转换来了。我在我们那就靠偷拿部落里东西卖钱活命就行,根本就不想来你们这破地方,结果也被送过来了。我战斗力不行,跟他们去的话明白着就是送死,所以趁他们不注意,我躲在树丛里,等他们走了我就想翻过这个山去其他没暗灵认识我的地方讨讨生活,哎我可是听说了有个地方的生活水平那叫一个悠哉在那边生活的灵类还有补助拿呢那地方叫个什么来着……”
谁关心你是怎么想的了?你能不能闭嘴啊!雅鸾和薰雁烦死了,边走边捂着耳朵。心说这暗灵逃兵战力是不行,话是真没少说。
“小小鸟儿们,你们看,那边那片没有树的空地就是我们传送来的地方。因为法式成立的条件之一是能量总量不变,所以才转移走了和我们大军同质量的树木。”
下山的路还没走多远,顺着暗灵逃兵扬扬下巴暗示的方向看去,月雾溪谷的形貌却也看不太真切。雅鸾刚要转过来质问暗灵逃兵,却不料暗灵逃兵正弯着腰跳过来,用头撞把雅鸾撞到在山壁那侧。
更没想到山壁旁不远处就是那团之前被雅鸾吹开的源维灵火,暗灵逃兵控制着那团火向雅鸾烧去。来不及将其吹走,雅鸾只能用双臂双手抱头硬挡住火团,顿时,锥心入骨的痛感就从火焰接触到的皮肤传递到四肢百骸。
“雅鸾!”薰雁只晩了一步,用本源力帮雅鸾熄灭源维灵火后,转身发现那暗灵逃兵已挣脱开阅雾的束缚,正把本源力和思维流合并成一把弯刀。
“我是逃兵,但也有暗灵的尊严。就是死也得带上你们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