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逾之也觉得凤妩说的有道理，若真真是长公主府的，那凤妩必不会扯谎演戏了，毕竟……敬元长公主，从来没瞒过谁。
凤妩沉默了一会才道，“那内侍官后颈左侧有一处青黑色胎记，约莫四十上下，合中身材，眼睛……眼白较多，瞧得人害怕。”
“而且他这种年纪气度应该做内侍许久了，却不认得我……我时常在宫中行走，所以怀疑他不是宫里头的，也许是我那几个已经出宫建府的表兄表姐府上的…”
宋逾之皱了眉，上次二皇子凤迩蓄养暗卫一事还没有着落，这案件竟是又和皇家扯上了联系。
“我出宫建府的表兄表姐唯有东宫太子凤启，二皇子凤迩，四公主凤永娇，五公主凤永颜。二皇子与五公主是一母所出，四公主是俞嫔的女儿。”
凤永颜与凤迩乃是宫中良妃所出，良妃入府最早，当时为太子侧妃，随着太子登基被封为良妃，膝下凤迩及冠，凤永颜也于去年及笄招婿。
而四公主凤永娇，凤妩只知道她出身不高，但是是皇帝的第一个女儿，也很是受宠，但凤妩并未见过这位四公主，只听说她招了个性子软弱的驸马，如今大概是十七岁了。
“阿宁，不能仅凭那内侍官不认得你就断定他不是宫内人，我们宫内宫外的线索都要查下去。”
“二堂兄，这事交给我吧，你把注意力放在如今的案子上，现在已经有两个人死了，而且这种杀人手法，如果不早解决，定会闹得人心惶惶的。”
宋逾之也附和道，“是啊，万一引起老百姓的恐慌……那时候民心不稳。可就不好了。”
秦陆叹了口气，“我知道。如今由陈毅的提供的线索来看花姐是有嫌疑的，我们这样看，严叔判断凶手是青壮男子，而花姐可以伙同她的儿子仪渊来办这件事，毕竟此事也关乎到仪渊自己，而从花姐的口中似乎隐隐透露着陈毅父子与刘胜因为仪冉而起了冲突，刘胜陈鳏夫皆亡，独独陈毅无事，也叫人起疑。”
“可陈毅……”
凤妩突然出声，回想起那日陈毅一身破旧布衣，五大三粗的模样，她心中忽然有了个想法，“从凶手作案手法来看，陈毅真的对亲生父亲做得出如此惨绝人寰的行径吗……”
宋逾之不以为然，“阿宁呀，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比如你旁边这个，看着人模人样的，其实芯子里呀，蔫儿坏！”
凤妩忍不住笑起来，抬眼看秦陆，秦陆却沉声道，“六两，停车。”
而后干净利落地下了马车。
“爷？”六两看了眼七钱，不明所以。
七钱也缓缓摇了摇头。
“哎！”凤妩后知后觉地唤了一声，回头看向宋逾之，不确定地问道，“二堂兄生气了？还把咱连马带车撂在大街上了？”
宋逾之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不是吧…凌霄什么时候气量这么小了？”
秦陆此刻走到一个小摊面前，摊主是一对老年夫妻，老婆婆笑眯眯地问秦陆，“小伙子，冰雪冷元子，凉水荔枝膏，雪泡梅花酒，甜着嘞，肯定冰冰凉凉甜甜蜜蜜直到心底，来一份吧？”
秦陆低声道，“给我打包两份冰雪冷元子，多加糖，她爱吃甜的。”
老婆婆一听，和老爷爷相视一笑，老爷爷忍不住道，“小伙子呀，老头子当年也说过这样的话嘞，我家老婆子别的不喜欢，就喜欢又甜又凉的东西，我为了讨她欢心呀，就去学着做冷饮啦……”
秦陆闻言，抬眼端详了二人，中肯道，“二老过得很幸福。”
老婆婆一边与老爷爷一起制作一边抬头回答，“是呀，我一生气，他就拿甜食儿哄我，我只要一吃，就立马气消了。”
说完还嗔了老爷爷一眼。
秦陆以手虚掩着轻咳了一声，目光朝着远处那辆马车看去。
“小伙子，瞅啥呢？快把冰雪冷元子拿去哄你娘子吧。”
秦陆猛地回神，脸上难得有一丝不自然，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痛快地付了银子道了谢。
秦陆拎着冰雪冷元子走远，身后的老夫妻还在低语。
“老头子，你看看像不像年轻时候的你……”
“方才是在瞧他娘子吧……”
“说不准还没成娘子嘞…”
七钱看秦陆回来，手里还拎着东西，眼中了然，六两伸长了脖子去瞧，却被七钱一把按回来。
秦陆再钻进马车时，手里多了两份冰雪冷元子。
“阿宁，冰雪冷元子。”
秦陆递上来，末了还加了一句，“两份。”
凤妩看着那两碗冰雪冷元子，心中不知作何想法，“我只是一时说说……”
“可我答应你了…不过现下天气尚未热起来，不可贪凉。”
宋逾之早就在旁边砸吧嘴了，闻言立马笑道，“是是是，不能多吃，要吃坏肚子的，我一大老爷们不怕，可阿宁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能多吃……”
这明晃晃的意思，凤妩想不懂也难。
于是凤妩笑了笑，递过去一碗冰雪冷元子。
马车行得很慢很稳，凤妩也不怕吃的时候会洒出来。
秦陆错开了目光望向别处，忽然面前一个小木勺伸过来，秦陆一愣，看向凤妩，见她正笑着，又把木勺子往前递了递，“二堂兄，你也尝尝？”
秦陆咽了口口水，目光落在勺子中小巧的团子上，那是黄豆蒸熟揉碎与砂糖蜂蜜一起揉成的团子，在甜冰水里浸着，散发出丝丝凉意。
宋逾之索性低下头专心致志对付自己那一碗冰雪冷元子，假装看不见眼前一幕。
秦陆仅仅犹豫一瞬，便张口吃了木勺子中的小团子。
唔，老奶奶果然是多放了糖的，很甜。
“好甜，你吃吧。”秦陆微微别开了脸，语气也有些不大自然起来。
他方才突然想起来，这勺子，是阿宁用过的。
凤妩挑了挑眉，“秦大人不是从来不撒谎的吗？”
宋逾之方才听了秦陆的话，也是暗自憋笑，却没想到阿宁开始当面发难，索性在一旁看起戏来。
“……嗯。”秦陆闷闷应声。
“二堂兄你明明最喜欢吃甜食了，还要蒙我，还说不撒谎。”凤妩眼中满含笑意，因着那内侍官带来的阴霾暂时一扫而空。
“秦大人不撒谎，二堂兄可以。”秦陆也放松了语气，开玩笑道。
凤妩掀了帘子，看已经在长公主府附近，于是扭头对秦陆道，“你不实诚，我要罚你——”
“就罚你，把这冰雪冷元子吃了吧！”
凤妩把还有半碗的冰雪冷元子往秦陆怀里一塞，而后挑起车帘，“六两小哥，我到家啦！”
而后跳下马车，朝着长公主府大步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