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妩愣愣说不出话来,老妪倒是笑起来,温柔地道,“这支簪子啊,也有个名字呢,叫做三生,是一个男子送给他的娘子的,想要缘定三生,那个男子,就是我亡夫…”
凤妩望向老妪,老妪眼中已有泪花。
凤妩不忍道,“婆婆……”
老妪摇了摇头,“这个呀,是他亲手为我做的唯一一件礼物了,到了他去世那天才拿出来给我,他年轻的时候啊,总是有些顽固,一点儿也不顾家,到老了,才晓得后悔。”
老妪忍不住笑出来,“这簪子已是有些旧了,唯有客多看了它一眼,应是与它有缘。”
老妪忍不住看了眼秦陆。
秦陆从善如流地开口问道,“这簪子什么价?”
老妪却突然没了好语气一样,“无价!”
秦陆摸上荷包的手顿了顿。
“这簪子,是用真心做的,是无价之宝,是我赠给姑娘的,不用你掏钱。”
秦陆默默收回了手。
凤妩却有些慌忙地要取下簪子,“婆婆,这可是你唯一的回忆了,我不能要。”
老妪笑着阻止了凤妩,“我家那口子对我的情谊,我都记在心里啦,我只是提醒一下客,莫要跟我家那口子一样罢了。”
秦陆眉心一跳,若有所思,目光忍不住落在手上,手指微动。
他冲动之下牵了阿宁两次?
如果扶她下马车不算的话。
什么感觉呢?秦陆问自己。
小小的手包在掌心,他心里却是满满的,感觉有什么温暖快要溢出来了一样。
秦陆的目光落在那支银簪上。
三生啊……
凤妩忽然回头看向秦陆,秦陆突然回神,脸上早已满是温柔。
宋逾之在旁边抱着肩看着,挑眉问了旁边的半会主,“大哥,大人他居然不抓你?”
半会主咳了一下,“不知。”
他真不知道秦陆会不会将夜行会上报朝廷,他自觉接管夜行会以来,步步小心,规矩严苛。
但毕竟是朝廷不允许的存在。
宋逾之叹了一句,“少卿大人最铁面无私了。”
半会主感伤地看着这个夜行会。
“婆婆,这里每一件物品,都有自己的名字和故事吗?”
凤妩看着摊子上的物品,轻轻问出声来。
老妪点头,“是啊,每一件都有故事,在这里等它的有缘人……”
凤妩抬头望向秦陆,眼中不忍。
“哥哥……”
秦陆自然明白凤妩是在问什么。
他是郾朝大理寺少卿,熟读律法,自然明白黑市当除,可如今了解一番……
秦陆叹了口气。
袖子忽然被拉住晃了晃,秦陆不低头也晓得是谁了。
“哥哥……我们…我们要不就……”
秦陆很是为难,沉默良久,才缓缓出声。
“阿宁,我做不到。”
袖子上的小手慢慢松开垂下,凤妩也回头望了望这繁华盛景。
秦陆看了眼凤妩,而后快步走向半氏人。
“夜行会的情况,我会上报陛下。”
半氏人早已料到结局。
凤妩也从后面轻轻走过来,眼中落寞。
几人静静站着,在来往的人群中很是显眼。
凤妩颤抖着声音问,“他们……会怎么样?”
他们,自然指的是半氏人在内的夜市商贩。
宋逾之收起了折扇,而后轻轻答道,
“触此律法者,应诛。”
半氏人只看着秦陆,“我一人担责就好,他们都是无辜的。”
秦陆的目光落在那支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上,而后缓缓道,“我会尽力保全夜行会的存在。”
不是保全众人性命,而是保全夜行会的存在!
凤妩微微长了嘴,“二堂兄……?”
秦陆吸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我会向陛下说明情况,尽力保全夜行会的存在。”
半会主抖着唇,似乎不敢置信,“真的?”
秦少卿自然是说话算话的,五日之后,皇帝下旨,恢复夜行会,于每月逢十日华灯初上之时在樊陵城开放,所有南来北往的客商皆可在此卖货易物,但任命一督察官,位七品,掌管夜行会督察一职。
秦陆举荐了半氏人,帝欣然应。
但阿茶,被判秋后问斩。
姜如雪无罪释放,得以和小茹团聚。
凤妩和秦陆那天去送姜如雪去慈幼局,一路上姜如雪感恩戴德,秦陆没有应声,但是凤妩倒是很不好意思,一直推脱辞谢。
二人在慈幼局竟然见到了展子华,展子华笑,说是自己早得了消息特意等着的,还特地给小茹带了糖来。
如今小茹是凑够三十颗糖了。
母女团聚,夜行会重现于世。
今天秦昭、承安、凤妩三人都将去秦府用膳。
秦昭自从拿回了驸马府的管理权,行事也自由许多,纵使高嬷嬷看不顺眼,俞妈妈总能找话怼回去。
今天是大堂姐一家回秦府省亲的日子。
原因是大堂姐秦芷有了身孕。
秦芷年二十一,嫁给了一李姓男子为妻,那人名李焕成,在礼部担任主事,与秦芷已有一子,两岁,如今有有了身孕,特与姑爷回府报讯。
凤妩与秦陆送完姜如雪便也是要回府的。
秦陆在跟展子华道谢。
“多谢展公子帮忙。”
展子华摇头,“能为秦大人解忧,乃子华之幸。”展子华的目光移向凤妩,桃花眼一闪一闪的,“阿宁,那些砚台可还合用?”
秦陆抬眼,砚台?
只听阿宁笑道,“承安格外喜欢,但也不舍得用,说是等自个儿的字写好了再用,爹爹倒是拿它昨儿画了一副墨竹图,直夸那玄墨好,还说展大哥有心了,连玄砚也是费了心思挑的。”
二人说笑着走出慈幼局,秦陆在一边跟着,至此才道,“阿宁,我们该回去了。”
“是呢,展大哥,我跟二堂兄先走了。”
展子华看着马车驶远,才上了自己的马车,淡淡出声,“行舟,郊外庄子上的老鼠抓到了没有。”
行舟听到自家主子这样清淡的嗓音,虽与情绪,但他明白,主子这是动了怒的。
“回主子,已经抓到了,是一个管事的儿子,是三爷的人……您看……”
马车里的人轻轻笑了一声,“三叔这是迫不及待了……既然敢把手伸出来,就要有被人砍了的觉悟。哦,把那老鼠的手砍了送给三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