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姑娘!”六两急起来,爷吩咐的,好好送凤姑娘回府。
他可倒好,凤姑娘回府就要受罚,这可如何是好。
凤倾开了口,轻轻唤了声“二姐姐”。
若不是有风正顺着凤妩的耳边吹过,凤妩绝听不到这句微弱的话语来。
于是凤妩看向了凤倾,眼里毫无情谊。
凤倾,可不如表面上这般温良无害。
这一看,才发现敬元身后跟了一白衣男子,被敬元的阴影笼罩了,若不是他正看过来,凤妩也发现不了他。
清月。
看来最近甚是得宠,竟也能出了蹁跹园随侍在凤妩身旁了。
然清月却是目露忧色地望向凤妩。
“二姐姐可是不喜欢倾儿?”凤倾喏喏地开了口,小心翼翼地问道。
敬元沉默着,并未说一句话。
仿佛二人皆非她亲女一般。
只是她伸手拢住了凤倾的肩膀,轻柔地拍了拍。
雨,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下了下来。
敬元与凤倾,自有婆子撑了伞。
凤妩仍不说话,两边气氛焦灼起来。
宋逾之看着眼前一幕,对着六两使了眼色,六两会意,速速退下。
雨,湿了凤妩的头发衣裳。
敬元仍是冷眼瞧着,丝毫不顾有外男在此,而凤妩全身湿透。
名声,对她而言是毫无价值的东西。
凤妩,对她而言亦是毫无用处之人,无用之人的名声,她敬元,不关心。
凤妩垂着头,突然低声笑了出来,一连串低低地笑声。
雨中的小姑娘,她虽狼狈不堪,却没有输了气势。
像凌霄花一样,蔓延而上,不可阻挡。
凤妩渐渐仰起了头,目光看向了凤倾,眼中极具轻视。
雨水顺着她的下颌线流过,滴到了地上。
口气是极轻狂的。
“面首之女,安配与我凤妩同哉?”
“啪”
清脆的巴掌声落下。
凤妩的头偏向一边,宋逾之上前一步,将凤妩无言地护在身后,以防敬元长公主进一步动作。
“哼,”敬元看着宋逾之,到底没说什么,“凤妩,你记住,凤倾,是我的女儿,你的妹妹,你们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你从来不比她高贵。既然你如此不知悔改,我也不必给你留面子,就在公主府门口受罚,让世人看看,忤逆我敬元的下场!”
凤妩未再争执,只是在一片斑驳的雨幕中沉沉一跪。
敬元在雨幕中转过身去,侧了半边脸过来,冷冷抛下一句话。
“不知好歹,天生反骨。”
凤妩看着敬元脸上不加掩饰的厌恶之色,心中却是异常平静。
清月回头望了一眼凤妩,又看过毫无留恋搂着凤倾离去的敬元,终是跟了上去。
公子执一把青伞,白衣翩然而去。
宋逾之见人走了,立马上前,也顾不上自己身上被淋湿,扯起袖子为凤妩挡雨。
袖袍已湿,自然是收效甚微。
却是将凤妩的心轻轻地笼了起来。
是啊,不一样了,这次,身边还有这么多朋友。
“阿宁,你平日在府中,过得就是这般日子?!他们为何这样对你?你不是长公主的嫡女吗?”
凤妩笑笑,摇了摇头,却伸手抓住宋逾之的袖子。
白皙的手此刻更加白皙,晶莹的雨珠与青色的血管交相辉映,更显得整个手更加绝美起来。
“宋大哥,”凤妩伸手到脚踝,解下了一串红绳,上面是一个小小的桃篮,“你拿着这个,先去驸马府,跟我爹爹说,别派人来探我情况,怕是长公主试探我与驸马的关系,而后让爹爹带你从小门去孤影园,把此事告诉俞妈妈,让她小心行事,我大哥哥那儿交给她了,还有,明早务必机警。”
“那你呢,就这么跪在这儿?”宋逾之皱了眉头,“这雨太大了,会生病的。”
凤妩叹了一声,“我身体底子好,只是这些事拖不得,宋大哥,拜托了。”
宋逾之郑重点头,然后起身离去。
无人在身侧,凤妩才慢慢搂住了自己的胳膊。
太冷了。
这长公主府啊,太冷了。
侧门处,白衣现。
仍是那一袭白衣,手执一把青伞,款款而来。
清月走近,见凤妩如此狼狈模样,轻轻唤了声“二姑娘”。
凤妩抬头。
清月把伞罩在凤妩头上。
“奴……不是奉公主之命来。”清月忍不住偷偷去瞧凤妩。
清月蹲下身子,从怀中拿出包裹来,放进凤妩怀中。
“二姑娘,吃吧。”清月垂了眸子,掩去了一汪情绪,“其实二姑娘不必如此认真,就算是歇息,奴也会当没看见的。”
凤妩打开了包裹,是云片糕。
“不必了,她要我跪,我应下了,我便应当跪足时辰。”
清月微微动容,“二姑娘的腿会受不了的……方才奴来的时候,差了人去二姑娘的院子里叫了大丫鬟来,以便照顾二姑娘。”
凤妩抬了眼睛,正看见了容色姣好的少年郎努力掩饰心动的模样。
凤妩突然对着清月笑起来,“你叫清月吧?你对我真好。”
清月颇为意外地看向凤妩,此刻她脸色有些苍白,却仍掩盖不了一身的光华。
此刻,凤妩正对他笑。
清月心中似有些隐秘的欣喜。
“是,奴唤清月,难为二姑娘还记得奴的名字。”
凤妩声音轻轻,“清月,清风霁月,名字如此好听,人也如此俊朗,我自然记得住。”
清月唇角上扬,很快低下头去,“多谢二姑娘夸赞。”
“你住在蹁跹园何处?我日后去寻郭氏时候也可顺带去与你说说话。”
“奴,奴在流年阁。”
凤妩不再接话,只道,“我的丫鬟一会就来,你先回去吧。”
清月瞥了一眼少女的侧脸,把伞递了上去。
凤妩未接。
恰香玉至,对清月道了谢,将手中伞撑开。
一片嫣红。
清月见此,便缩回了手,说了告辞。
从始至终,凤妩未再看他一眼。
香玉俯下身来,轻声道,“俞妈妈说,此事若是能传扬出去,于姑娘最是有利。只是姑娘怕要吃些苦头,奴婢给姑娘带了披风,姑娘别着凉了。”
远处突然传来繁乱的脚步声,一个身影便蹿到了凤妩面前,一伸手,凤妩嘴里便被塞了东西。
一片辛辣。
是姜片。
这时凤妩才看清来者,是秦陆。
他一身急色,连着发也凌乱了。
“来不及为你熬姜汤,便从大理寺直接拿了姜片来。”
凤妩有些哭笑不得。
然后他解下身上披风,为凤妩披上。
秦陆冷声训斥道,“什么时候了还笑得出来?我看你要是得了风寒愿不愿意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