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麟禹笑道:“今天似乎不太热闹啊,阿雪,估计今天没什么好玩的,不如下次再来吧。”转头却看见阿雪一脸的肃穆,看样子绝对不是真的来玩的。
阿雪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话,因为她根本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岳麟禹见此情景知道她执意来此绝对不是来游玩的,便不再说话,默默地跟着她后面。
又走了几步,两人便来到神社的鸟居前。这鸟居的外形和明朝的大门相似,只不过作为鸟居存在的这座大门在这里有着神圣的含义。果然阿雪来到鸟居前便是恭恭敬敬地一鞠躬,岳麟禹见此情景也只好跟着鞠了一躬。
再往里走阿雪又在参道旁的水池边净口净手。原本如果平时人多的话,这些神官未必每个访客都能招呼得过来,可是今天整个神社除了岳麟禹两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所以这个神官便径直朝他们走来。
阿雪和那个神官轻声说了几句,便从怀中掏出了几十文铜钱交给了他。那神官便作为他的引路人又将她往大殿里带去。住吉大社所供奉的神是航海之神,禊祓之神和和歌之神。阿雪来到禊祓之神的面前极其虔诚地击掌,鞠躬,如此往复两次后,再双手合十默默许愿。
岳麟禹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认真地做这么一件事,虽说自己并不相信这些东西,可也被她的虔诚所感染,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鞠躬。等到她把这些全都做完了,却仍然不见她有回去的意思,还准备去求签。
岳麟禹心想万一求签结果不好,说不定她一天心里都不好受,于是便偷偷地拉着那个神官走到一边悄声道:“神官大人,我妹妹最近心情不好,一会儿求签的结果千万帮忙遮掩一下。”
他原本这么说原本只是情急之下所言,本想着万一那个神官不明白或者不愿意,自己再想办法,哪知那神官听完之后只是想了想便即同意。岳麟禹本来憋着一肚子的话只能吞了回去,不过既然对方愿意,自己再说什么便是废话了,于是便想用钱犒劳那个神官。
可是那个神官却没有收他的钱,行了一个礼便离开了,倒把岳麟禹扔在一边很是尴尬,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不过等到再次看到阿雪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些考虑都是白搭——只见阿雪满面阳光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还伸手举着一件物事硬要塞给自己。
岳麟禹不解,待要问起,哪知阿雪却叽叽咯咯地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原来刚才阿雪为他求了一根签,结果是大吉。那个神官说将大吉签带回去可以当作护身符。
“那既然是护身符,应该你戴着呀。”说完轻抚着她脑后的秀发继续道,“以后大御所再让你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好保佑你的平安。”
阿雪“唔”了一声,摇头道:“少主你这次要去一揆军,正需要这个护身符啊。”
岳麟禹心中不觉感动起来,他依旧轻轻地摆弄着她的马尾微笑道:“你就是我的护身符啊,为什么我还要戴这个东西。”
“以后如果我不在少主身边了,就让它一直陪伴着你吧。”阿雪根本不由他分说,便将那件物事塞到他手里,转身便拉着他的手朝外面走去。
岳麟禹默默地将那件物事收好,笑着对前面的阿雪道:“阿雪,你将这个最宝贵的东西给我算不算是给定情信物呢?”
这句话原本是他的一句玩笑话,哪知阿雪却停下脚步。这下猝不及防地停下来,在身后跟着的岳麟禹一下子收势不住,要不是他武功高强差点撞上了阿雪。
他不明所以刚想问的时候却听见阿雪幽幽地说道:“少主,我不想另一个对我重要的人永远离开我了。”
岳麟禹心中一暖,用手帮她梳理已经散乱的秀发,轻声道:“放心吧,我不会拿我的性命冒险的。我这一路其实都想好了呀。”
阿雪听完一愣,随即嘻嘻笑道:“少主,你计划了什么呀?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岳麟禹故作沉思了一会儿道:“阿雪,你会变装么……”
自从当上家督以来,细川满元从来没有这么烦恼过,虽说以前家中事务都被弟弟所把持,可是这最多也只能算是憋屈,而现在却是如坐针毡。
如今一边要担心家中钱粮不济,一边还要担心前方一揆势力太大镇压不了,整天都要忙着处理各种事务,还要应对各种坏消息。照他自己的话说如果不是还有两位夫人从旁协助和劝解自己,自己真的有隐居的冲动了。
不过好在前方传来的消息不都是坏消息,至少三好义长单单用了自己的力量便将一揆击退了,并且在茨木城一战中重创河内国入境的近七百名一揆,不过最让他欣慰的是就在那一战岳麟禹在茨木城一战中立下大功。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岳夫人时,她也不胜欣喜。
哪知岳夫人的欣喜也只是持续了一小会儿便见她皱着眉头问道:“夫君,你刚才说一揆军只是稍一接触便即撤退?”
细川满元哈哈大笑道:“哦,是的。这是另外一件令人愉快的事:现在那些一揆正在围困堺町。堺町那帮商人实在太可恶了,这也算是替我出了口恶气了。”
岳夫人似乎并没有被细川满元的欣喜所感染:“是么?那是不是可以说一揆军其实并没有遭到多大的损失,只是单纯路过摄津国而已?”
细川满元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随口答道:“确实如此,堺町本就不是我们领地,他们围困完堺町之后再进攻和泉或者河内便好。”
“夫君,其他人都可以这么想,但你可不能这么想。堺町虽然不是我们领地,但是一旦被攻破一揆可能势力更大。虽然进攻和泉或者河内表面上与我们无关,但是请你细想:万一他们掉过头来进攻摄津怎么办?”
细川满元顿时语塞,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这一点他却没有深想。
却听岳夫人续道:“那时候三好义长可能就不是对手了。而且这种以邻为壑的行为,以后细川家在幕府中还怎么立足?大内义弘倒也罢了,畠山基国可是三管领家之一啊,据说很快他就会接任斯波义将成为管领了。”
细川满元不禁踌躇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怯生生地道:“那你的意思是要在堺町下就地剿灭么?这件事我倒也不是没想过,可是现在家中资金枯竭,三好义长照现在的实力自保也尚嫌不足,更别说剿灭了。”
岳夫人惊讶道:“家中的资金已经见底了么?”
“是啊,香西资成的那支军队差不多耗尽了家中所有家底了。我正在愁下个月家臣的俸禄怎么办呢?”
岳夫人听完也不禁皱眉如今这局面也确实难办。她苦苦思索了半晌,突然眼前一亮,急忙问道:“夫君,你刚才说一揆军现在正在围困堺町么?”
“是啊。怎么了?就算堺町打下来也是一揆军的,我们可抢不过他们的。”细川满元莫名其妙地答道。
岳夫人笑道:“三好义长打不过那就再召集一些人,土佐国的长宗我部氏似乎还有些实力,让他领一支水军去摄津帮忙一下。”
细川满元根本不解岳夫人是什么意思,只能摊了摊手道:“如今细川家资金枯竭,长宗我部家也未必会比主家好多少,要调动他们救援也未必能派出足够的军队参战啊。”
他生怕岳夫人不懂还提醒道:“再说我们征调长宗我部家出战虽然也可以,但主家也要支付一定的军饷,可是我们现在……”说着他两手一摊表示无奈。
不过岳夫人似乎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居然还意犹未尽地道:“还有一件事,夫君不是还有一千直属家督的足轻队么?也一并派过去吧。”
细川满元实在不明白一向冰雪聪明,见识明达的夫人怎么会变得像妄人一样目空一切呢,无奈只能苦笑着劝解道:“夫人,要是能派我早就派了。没有军饷这些足轻即便过去也会哗变,到时候他们就会变成新的一揆的。夫人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哪知岳夫人突然很神秘地说道:“军饷么?马上就会有了,夫君你立刻派伊势盛纲去堺町再见一下堺町的那些豪商们。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这次他们会乖乖地把钱掏出来的。”
细川满元并不相信这些豪商能乖乖掏钱,面露忧色道:“那些人之前的态度很坚决的,这次能这么爽快么?”
这下却轮到岳夫人劝解道:“事到如今都只能赌一下,如果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迟早也是坐以待毙,而且细川满国也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没有东西是不付出代价就能轻易取得的,更何况堺町已经被围困十几天了,我们这次胜算也不小,值得一试。”
细川满国虽觉此事太过冒险,不过岳夫人向来料事如神,于是便点头同意了。马上就召见伊势盛纲,并安排他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