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三千一揆军自从摆脱了三好家的追兵之后,往南撤退之后沿途居然还有不少当地的一揆军加入,再加上誉田新兵卫逃出的两百人。当他们包围堺町的时候竟然达到了四千人。四大豪商见一揆军人多势众,根本不敢出町对抗,只能将出町的关卡封闭固守。
好在堺町四面环水,町中武士虽说出战对抗不足,但是固守有余;再加上町中粮食充足;更为关键的是一揆没有大型船只,堺町一面临海,堺町里完全可以通过堺港运粮这对于一揆来说简直是望洋兴叹。
当然这对于豪商们来说围困仍然是灭顶之灾。因为所有堺町向外的陆路已经完全断绝,如果商人还想继续运营下去只能通过堺港一处。
先不论堺港的吞吐量和商船的数量是否能满足商人们的转移运输通道的需求,但就当时全日本还不多的港口就相当于大幅增加他们的商品运输和销售成本;更让他们心痛的时候,一揆军是突然围住堺町的,那些还准备通过陆路向堺町运输的货物和钱财此后将全都被一揆拦截。
而一揆就靠这些货物和钱财换来的粮食居然抵得上他们沿路抢劫的总和的十几倍,这下一揆们出于守株待兔的心理就更加不舍得就此撤去包围了。
当然一揆军也不只是单单围城而已,在刚刚包围堺町的初期,一揆军便发动过几轮的进攻,只不过进攻并不顺利,无奈之下才只能开始围城。这一围便是十几天。
这十几天的时间里对于岳麟禹来说可以算是百无聊赖。粮草物资差不多三天运送一次,从茨木城一直运送到十河刑保军处。一开始两三次岳麟禹还兴致勃勃地带队押送。
可过了一段时间他便发现这一路上既不艰险又没有一揆劫掠,几乎除了走路没有任何事可做,更何况这一路上水网密布还有几条比较大的河流,因此押送粮草倒有一半时间是坐船的。要不是阿雪在一旁劝阻估计他连一次都不想跟着。
等到了第四次押送时,他便偷了个懒,让另外四队继续跟着,而自己则带着那十个足轻直接往南走说是要去前方侦知一揆动向。
这种擅离职守的罪行如果对于其他人自然十分严重。可是这一条路他们来回走了三次,也没发生过什么大事,这些足轻又对他十分尊敬,因此他们对这件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即使说要带着那十个足轻,岳麟禹仍然觉得累赘。后来更是只和那十个人约定会合地点后就和阿雪骑着马先走了。他上次来摄津都只是匆匆而过,还没有机会好好看看这里的风光。所以照他的话来说:这下一定要趁这作壁上观的机会在这里好好地玩玩。
而阿雪则很可怜被他拉着到处跑,不过说老实话她也很喜欢和这位年纪相仿的少主在一起。不过虽说是游玩,岳麟禹还是让阿雪将各种一揆的情报都随时随地送到自己身边来。
两人一直往南走,很快又来到住吉郡的地界来。这天两人既不骑马,也不牵马。把缰绳放在马背上让两匹马紧紧地跟着自己。正走着阿雪忽然道:“少主,你说是出来玩,可是每天都要看一揆的情报,怎么能玩的尽兴呢?”
岳麟禹切了一声道:“现在一揆这么大势力,不看情报的话,说不定哪天就能碰到一揆来这里打劫。到时候我们两人往哪里逃。”
阿雪听完这句话噗嗤一笑道:“你会怕一揆么?那天晚上你一个人对阵十几个一揆也没见你怕过。”说到这里她轻轻捋了捋自己的鬓发故作沉思道:“我这一路一直想到底遇上多少个一揆你才会怕。”说完脸一侧看着岳麟禹。
岳麟禹一回头正好碰上阿雪的眼神,见她眼神中似乎不怀好意,顺口问了一句道:“干什么?”
阿雪哈哈一笑右手搭上了他的右肩道:“不如我想办法找一队一揆军过来看看少主的本事?”
岳麟禹见她如此放肆,也不禁有恶作剧的冲动。左手搂住了她的蛮腰,右手猿臂一伸将阿雪横抱了过来。
阿雪一惊,“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待要反抗,怎奈双脚已经离地,为保持身体稳住只能左手也放到岳麟禹的右肩,他这下是搂住了岳麟禹的脖子。
虽说阿雪的身体总算平衡了,可是她的早已经花容失色,一挣之下只觉浑身酸软,一身的武功竟似被化去一般。
岳麟禹见阿雪这般情景不禁大乐,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喜欢现在这样?”
阿雪只得央求道:“好了好了,少主,是阿雪的不是,不该取笑你的。快放我下来吧。”
“哼哼!”岳麟禹坏笑道:“如果讨饶就放过了,那还叫什么惩罚。”说着抱得更紧了。
阿雪被他这么抱着很不好意思,但是心中隐隐然很希望就被他这么抱着,永远不要松手,不自觉地搂着他脖颈的手又收紧了几分,脸也更贴近了几分。
阿雪正自胡思乱想间,岳麟禹忽道:“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过来亲自报信?”
哪天晚上?阿雪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指茨木城之战前岳麟禹曾经和她约定:发现三好长之的部队之后只要发一个信号就可以,而自己却亲自过来报信。
阿雪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问题,嗫嚅了好半天,待要想办法蒙混过去,可是刚一抬眼便迎接上岳麟禹温柔询问的目光。她那些差不多快要编好的借口一下子便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她定定地直视着他的目光道:“持元哥哥,那天你们要对付七八倍的敌人,我很担心你。所以一直守在不远的地方。那十几个人围着你的时候我其实很想过来帮你,但是没得到消息前又不敢离开。所以……是阿雪的不是,你要罚就罚好了。”
岳麟禹只是微微笑了笑双眸注视着她道:“我现在不是在罚你么?”
阿雪见他看着自己的目光竟然充满着宠溺,一股娇羞之情油然而生,脸上顿时感到烧了起来。
不过小女孩的心思却不想这么快被对方看穿,突然想起一个话题能化解当前的尴尬,便提醒道:“少主,我们再往南走的话,可就要遇见一揆军了。我们是不是要停下来?”
哪知岳麟禹居然道:“我其实正是想去一揆军中看看。”
阿雪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哎~,其实我早就觉得少主你一直往南走就是为了这个。想不到真的被我猜中了。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就呆在安全的地方吧。”
阿雪这时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一股力气,从他怀中跳了出来,脸孔一板道:“你要是不让我去,我也不让你去。反正你也打不过我。等把你带回去之后,看侧夫人不训斥你。”说着便要动手。
岳麟禹无奈投降道:“好好,我就带你去吧。反正就算不带你去,你也会偷偷跟着。”
听到要带自己去,阿雪这才脸色稍霁道:“少主你可不许骗我。不然别怪我以后不理你。”
岳麟禹只能哄道:“好好,不骗你。”
说完他又发牢骚道,“现在的下人越来越没规矩了,开始要挟主上了。细川家的规矩已经如此败坏了么?”对付眼前这个女孩,岳麟禹是彻底没有脾气了。
阿雪就当没有听到后面那句话,嘻嘻一笑又问道:“那些一揆军不是已经离开摄津去包围了堺町了么?为什么还要去看看?”
岳麟禹点了一下阿雪的额头道:“这叫唇亡齿寒,不彻底把这些一揆铲除,只是赶来赶去的,谁知道以后是不是还会回来。难道细川家就一直追着一揆的屁股平叛么?那过不了多久,细川家就会被这些一揆拖死的。现在那些一揆被定在堺町正好趁此机会一举剿灭。只不过我们兵力财力不足,只能暂时围观而已。”
阿雪“哦”了一声,点了点头。突然拉着岳麟禹的手朝一边一指道:“少主,那边好像是住吉大社,我们去那边玩玩吧。”
岳麟禹没想到阿雪会想去神社。他对于神社之类的并不十分感兴趣,以前都只是因为身份的需要才会在特定时间跟随细川满元和母亲去神社祭拜。
可是待他要想法拒绝,却发现阿雪已经很坚定地拉着他的手往神社的方向走去。岳麟禹虽是并不愿意,但也不忍拂他意,于是也就任由他拉着往神社走去。
要说神社,全日本的大大小小的神社也有几千座,但是大的神社却只有三百多座。住吉大社却是这些大社中等级最高的——因为他的祭祀等级是需要朝廷专门派员来祭祀的,因此此处的香火很是旺盛。
这些神社对于一般百姓来说都是神圣无比的,因此那些一揆一路劫掠也不会对神社下手的。
这几天住吉大社没有祭祀活动,而周边居民因为一揆之乱也都闭门不出,所以两人走在神社的悠长的山路上并没有遇到其他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