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刘邦执意要封,于是张良只能要求封他到留地——这块当年第一次二人相见的地方。刘邦听闻此言心下感叹,也将自己原本的虚情假意放下,不但封张良为留侯,还封益封食邑三万户,比居第一功臣的萧何还多。后来张良又坚持之下才不得不降为一万户。
张良被封为留侯之后便不再参与朝政,一直呆在家中,名曰辟谷修仙成道,实为避祸。在家中的这段时日又重新展读《太公兵法》心中又有所悟,并将所悟的内容甚至是从军以来的种种事件都记在正文旁边或者是篇尾。
忽有一日,张良突然得到一柄名为宸枢的短剑以及一套宸枢剑经,张良虽然以智谋闻名于世,但是早年为报秦始皇灭国之恨也曾学习过剑术,寻机要刺杀秦始皇。所以对于剑术一道也并不陌生。一见此剑以及剑经就爱不释手。就这样晚年的张良一直把这三件物事作为他心爱之物。
张良临死之前严令家人一定要将这三样东西与自己随葬。张良的家人果然不敢违逆,在他死后果然将这三件宝物一起置于棺中,他的枕边。
后来王莽篡汉,天下大乱,赤眉、绿林两支义军攻入长安。由于西汉都崇尚厚葬习俗,于是西汉的那些帝陵和众多王侯的坟墓都遭受不同程度的盗掘。而华胥盟中有些像孙阿定这些会盗墓的“人才”也参与其中,这名动天下的留侯墓怎么会幸免于难呢?
当华胥盟发现了这安放在张良枕边的这个木匣时便觉得这件东西与其他陪葬品不同。而僭主知道后也深知这宝物远比他们挖出的那些金银财宝贵重,因而传下规矩后代的僭主必须妥善保管留侯宝物。
因此炼成这套剑法的人虽不多,但是华胥盟的每代人都将其保存得很好。后来到了黄巢之乱的时候,留侯宝物中的兵法和剑经遭到破坏,好在此前的僭主就恭恭敬敬手抄一份来替代原件。从此之后这两本书连同那柄宸枢剑便成为僭主代代相传的一件重要物品。
岳夫人展开兵法正文,正文之间有用蝇头小楷写满红字,看来华胥盟历代的僭主为了显示恭敬,竟然连张良自己的批注都在用这种方式对待。岳夫人不禁感叹,心中原本对华胥盟的小觑之心已然收起。心想这华胥盟这样传了几千年之久而不倒,果然有其独特之处。
岳夫人粗略翻完兵法之后,叹了口气,心想:“想留侯位居汉初三杰之首,果然当之无愧,书中批注所言不但是兵法,连政事,计谋也一应俱全。如果要好好参详的话就是对现在的政事也会有裨益吧。”
而那边的岳崇韬则看的是剑经。这本剑经同样也是那些僭主手抄的书册,原件也早已佚去。岳崇韬本是武学大家,他虽然精通枪法,但是于剑法一道也颇有造诣,细观之下就觉得书中所载的剑法精妙绝伦,而且剑法之中似乎隐藏了一套高深的内功心法,短时间内怎能掌握其中万一。感叹华胥盟将其奉为历代相传的至宝,果有其道理。
虽说岳崇韬得到了留侯宝物,但是自那天之后也没有再去翻阅那《剑经》,一来镖局日常事务繁忙,二来他一旦得空就要教导岳麟禹功夫。倒是岳夫人自从得到《太公兵法》就爱不释手,闲时就捧来阅读。
岳夫人看着看着才知道张良原本在写这部兵法之时只是想写跟随刘邦建基立业以来的感悟,但是越写到后来越觉得犯忌讳词句过多,恐为家族带来祸患。但是也不忍将其毁去。于是就命子嗣们在他死后将这部兵法一起陪葬。儿子们也不敢违逆父命,于是就遵从其言随其一起葬入棺木之中。
至于那两个孩子,岳崇韬和岳夫人两人一文一武都是当世大家,岳麟禹将来要继承镖局,所以也不为求功名而强学诗书,平时就由父亲教授枪法和拳脚。而林菁霜则一直缠着岳夫人,岳夫人则教习她一些诗书,女红,乐器什么的。又过了一些时日,林菁霜竟然能够出口成章。
虽说有时岳夫人也会传授林菁霜一些乐器,只是生怕如果吹奏那玉箫再引来华胥盟的人,于是只是用普通的竹箫来代替。
有一天中午,岳崇韬和岳夫人在家中隐约听得皇城中传来钟声。岳崇韬看了看夫人,岳夫人也看了看丈夫,两人心中已知对方的想法:白日无故鸣钟,想是宫中有丧事。想皇帝年事已高,想必是皇帝驾崩了。
就这么过了一日,到了第二天一早,岳崇韬便派家中一家丁到街上看看。不一会儿那家丁便返回向夫妇二人禀告道:“今天应天府府衙贴出告示,说皇太子薨逝,皇帝十分悲痛,诏全国上下为太子服丧三月。”
太子朱标的正室是开平王常遇春的女儿,是蓝玉的外甥女,所以两人虽然分属君臣,但既有姻亲关系自然和旁人不一样,故而太子和蓝玉的私底下时常互通有无。两家关系很好。
岳崇韬这才想起此前去凉国公府的时候时常能听到太子的消息。可是自从上次亲自押的那次镖之后,再上蓝玉府上就再也没听到太子的消息。而且见府上从蓝玉到管家都面露忧愁,正自奇怪呢,现在想来必是太子病重,府中上下都替太子担心。
虽说全国国丧期间不能有娱乐的生意,对于镖局来说影响并不大,但是这期间从蓝玉府上的托镖生意却少了不少。岳崇韬派找三才去打听的结果据说蓝玉自从太子死了之后特别悲伤,府上除了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已经停止一切其他非必要的开支了。估计等国丧之后才能重新有新的托镖生意。
岳崇韬听得赵三才的报告也就嗯了一下。蓝玉和太子毕竟关系匪浅,别人守丧三个月是因为皇帝诏令,蓝玉可能悲痛多过于执行皇帝的诏令。不过好在此前蓝玉托镖的时候所支付的欠款不少,所以即使停两三个月的生意对于镖局也无甚大事。如果再接一些零散镖物的话当可无虞。
岳夫人自从生下岳麟禹之后,每个月的望日都要去钟山的灵谷寺上香祈祷佛祖保佑儿子和丈夫平安。之前上香她会带着一个丫鬟和哑仆。不过这次上香两个小家伙却吵着要和岳夫人一起去上香。
岳夫人心知,以前丈夫走镖多少都会带着儿子,想来是上次岳麟禹走丢之后丈夫害怕儿子再出什么幺蛾子,亦或是丈夫也没有什么要亲自押镖的生意,所以自从上次丈夫走镖回来就没有再出去过,所以小家伙已经三四个月没有出门了,心里想是憋闷已极。
至于林菁霜虽然不像儿子这么喜欢撒娇,但是似乎特别听儿子的话。这次的主意应该是儿子的提议。转念一想,去灵谷寺虽说不远,但是至少也算走出家门了。至少不能算坏事。于是和丈夫商量好以后就带着两个小家伙,一个丫鬟以及那个哑仆去灵谷寺。
此时正值盛夏季节两个孩子嫌马车憋闷于是就拉着岳夫人走路去上香。好在钟山就在京师城东边几乎是紧贴城墙,走路也不是太费劲,岳夫人带着两个孩子走去灵谷寺。
灵谷寺是梁武帝时修建的众多佛寺之一,原本位于钟山西麓,后来因为朱元璋的皇后去世,朱元璋便在此地为皇后以及自己修建寿陵,就这样这灵谷寺便被迁到钟山东面。
朱元璋当皇帝之前曾经做过几天和尚,所以对佛教甚是推崇,而且这么一迁址相当于是皇帝下旨修建的,所以灵谷寺比原来还要广阔。自修建完成之后,到灵谷寺上香的香客就纷至沓来。国丧期间全国上下禁止一切娱乐生意,这寺院的香火却是比以往更盛上几筹。
等到岳夫人上香结束之后,五人就在灵谷寺中逗留,不知不觉就走到寺院深处。虽说灵谷寺上香的人络绎不绝,但是此处却少有人迹,十分幽静,正走间忽见前方有一处石塔。
原来这座石塔是南北朝时期的高僧宝志和尚的舍利塔,该塔本是梁武帝时期建造的,历经近千年。后来因朱元璋修建寿陵,随灵谷寺一起被迁移到此处,塔前有一座石碑,碑上刻着一个僧人的像,这幅画像将僧人描绘得栩栩如生。然而更为奇特的是,这个僧人肩上扛着一杆禅杖,而禅杖上居然挂着一柄刀,一把尺和一柄拂尘。
碑上除了画像之外四周还写着许多的字,笔画浑厚饱满,字体方正,看上去有着勃然正气。而这些碑文则文体优雅,意境深远。岳夫人看着这碑不禁喝了声彩。
林菁霜跟着岳夫人学诗书已经有段时间,看了一会儿道:“母亲,这幅画是吴道子画的,这字是颜真卿的。这诗是……李白的。这块石碑居然诗书画三绝啊。”
岳夫人满意地摸了摸林菁霜的头发,露出赞许的目光。问道:“你可知画中的那个僧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