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势盛纲说他在备中的时候,他打工的那个老板就是既在当地有座的经营权,又有商人一样的一条贸易路线。只不过和堺町的那些豪商不能相提并论而已。
当解释完这一通之后阿雪点点头,而岳麟禹则思索了一番又问道:“那座在町里有这么强大的实力,会不会也能左右当地守护的能力呢?”
“殿下,这个您放心,一般来说镇子也不大,就算座的实力再强大也最多能左右一个镇子的力量,更何况守护大人手中有众多武士和士兵,座除了欺负商人,也不敢得罪守护大人。所以对于守护大人来说,这些座非但不是威胁,反倒是其掌控这些商人的利器,只要定期能向座收座的纳捐,就等于收每个来这里商人的纳捐,何乐而不为呢。”
阿雪就像一个特别喜欢提问的孩子一样,又问道:“那京都是不是也是由一个座控制的呢?”
伊势盛纲听罢哈哈大笑道:“这倒是不可能,一来京都是畿内,本来就是最繁华的地方,来往商人很多,天皇和将军都住在这边,幕府的整个官所设施都在这里。所以这里不可能像小地方的小镇一样只有一个座把持的。当然即使如此座的数量也不会很多。这些座差不多政所和侍所都会管一部分。”
三人就这么边走边谈,只不过一天时间就来到摄津国守护所在地茨木城。
日本当时所谓的城和中国城并不相同,犹如此时西方的城堡一般,并不会将一般百姓囊括到城中。城的地基会根据当地地形分为建在山上的山城,建在平原上的平城以及建在小山上的平山城。
摄津国地处平原所以只能在平地上用石块垒砌几尺高的地基名为石垣;然后在外面挖了几尺宽的护城河。而在垒砌的石基上又用各种石块围起一丈高坚实的围墙名为曲轮;并在围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再建了射箭用的小碉堡,名为橹,并在围墙里建上各种石头垒砌的屋子名为天守。
当然这么筑城的费用过大,所以也不会各个地方都按照这个方式筑城,一般小地方也就是在平地上用坚实一点木头垒砌一个城,讲究一点的也就是在关键部位用石头加固一下。只不过摄津国之前是南北对峙的桥头堡,再加上细川家的几代经营,因此这茨木城造得异常坚固。
而此时这座城虽然仍是细川家的领地,但是由于细川家的家督长期住在京都,所以此时这座城的主人正是三好义长。
三人此时只是在远远地望了一下城门,并没有直接进城。之前细川满元和岳夫人就已经嘱咐过他,三好家现在敌我晦暗不明,甚至是敌非友的可能性更大,贸然撞进去就是羊入虎口。于是岳麟禹准备先去城下町打听一下三好义长的各种情况。
三人便拨转马头转向城外面的小镇。一般来说当时的日本每座城外面会有一个供百姓居住的小镇,名为城下町。当然就像伊势盛纲说的那样,这个小镇里会有各种做生意的地方,包括供住宿的宿屋和吃饭的酒屋,当然还有各种出售土产和手工品的商铺。
而像茨木城这种大城,其城下町的规模却是不小。虽然远不能与京都可比,但毕竟是近畿一带,又是堺町去往京都的必经之路,城下町里的商人旅客以及当地的村民也是络绎不绝。
三人找了一个宿屋准备将行李和马匹都安顿好。由于只是一般的宿屋,所以三人各要了一间房,约定一顿饭功夫之后在门外等候。
三人安顿好之后一起在宿屋附近找了一家不小的酒屋坐下。此时正是傍晚时分,酒屋的大堂中坐得人满为患。由于是城下町,大堂中各色人等都有,只不过武士只和武士呆在一起,商人只和商人呆在一起,而一般的农夫等人只能在角落里吃饭喝酒。
当岳麟禹刚走进这间酒屋,伙计便过来招呼,看见这三个人除了阿雪以外都是武士打扮,而且岳麟禹身着的素襖材质虽然是棉布的,但是衣服上的花纹却是精细。素襖上并没有代表身份的家纹,可是此人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流露出一股上层武士的气质。
对于察言观色已是深入骨髓的店伙计来说一望便知此人身份不凡。于是殷勤地道:“这位武士大人需不需要一个小间?”伙计觉得此人说不定是守护代大人的亲戚或者新招的高级武士,所以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些人绝对不会想在这个喧闹的大堂中就餐。
哪知岳麟禹之所以到这酒屋中除了吃饭就是为了从其他人口中打听一些三好义长的消息。去小间的话这安静虽然安静了,但是要找到合适的人了解情况就不容易。便道:“不用小间了,找一张空的桌子就行。”
三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点了一些酒菜。等到伙计吩咐下去之后便拉着那伙计聊起来。那伙计在酒屋中已经工作多年,确实了解了不少有关三好义长的消息。于是岳麟禹就拿出了十几文钱赏给了伙计,让他坐在桌旁细细聊了起来。
三好义长担任摄津国的守护代已经二十几年了,是当年很早就跟随细川家的元老之一,论资历甚至比香川赖景他们还要高。只不过三好义长年岁大了细川頼元体恤他便让他担任摄津国守护代不再让他来回折腾,也算是给他一个颐养天年的好去处。
不过说来也怪,三好义长自从当上了这守护代之后获得却越发滋润了,最后细川頼元都死了他还活得挺硬朗的。而他在摄津国经营的这十来年也算是把这块地治理得井井有条。
由于此地本就是地处堺町和京都之间,而且又是平原之地,没过几年这里就已经成为细川家最为依赖的财政来源。
三好义长勇武非常,可是一直不如意的是成年之后就一直没有子嗣,一直等到快四十多岁了才得到了一个儿子。老来得子的三好义长对于这个儿子真是视若至宝,虽是一直以武士的标准在要求他,可是在其他小节方面就不再那么苛求了,而且从来没有让其上过战场,一直到不久之前,三好长之已经二十岁了才不得不让其行元服礼。
而自从元服之后三好义长就管的更为放松了,一来觉得儿子已经长大确实需要让其历练历练了;二来义长此时已经六十几岁了,日常守护代的事务便已经令其无暇分身了,确实没有太多精力再去管教这个儿子了。
于是这个儿子几乎和岳麟禹一样经常跑马走狗在摄津国内四处闲逛。好在这个儿子虽然十分贪玩,行为却还算是检点,游玩的时候并没有惹出太多的乱子。就这样三好义长除了每次回来的时候说他两句,确实对他没有过多的管教。
“那这个儿子叫什么,你知道么?”岳麟禹问道。
“那怎么会不知道,他每次回家和出门的时候都会顺便来这里吃饭喝酒的。”伙计一听问道这个人两眼便露出兴奋之色,“他叫三好长之。”
“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或者到哪里去找他么?”岳麟禹追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个少主来去十分随意,有的时候半个月就回来,有时候两三个月也不回来。现在他什么时候回来除了他自己以外没人知道,就连守护代大人也不知道。”
“你不是说每次来去都会到这个酒屋么?那上次他来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岳麟禹根本不死心,他觉得这个叫三好长之的会是一个关键人物。
那伙计思索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嘿嘿笑道:“快一个月了吧,所以可能马上就回来,也有可能再过几个月才会回来。”
岳麟禹又问了些关于三好义长父子的事,但是也只是一些见闻而已,想来他本来只是一个伙计,更加关键的内容对于他来说既听不到也不理解。于是又谈了几句便让他走了。
哪知伙计刚准备离开就听见他说道:“咦,十河大人,您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接着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今天坐得这么满,还有位置么?”
“不好意思,十河大人,今天您来的不巧,所有的小间都已经坐满了。最后的空位也被前面几位大人给占了。要不您等会儿?过会儿吃完了座位就空出来了。”伙计赔笑道。
“混蛋,老子什么时候等过别人。”说着就听到顿了顿,接着就好像发现了宝物一样走向了岳麟禹三人,他指着岳麟禹道:“这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哪里来的?”
“这个小的没有问过。”伙计听那人言语不善,生怕他闹事,便赔笑道:“只是听口音是京都来的。说不定是幕府的人。”
伙计其实也不知道岳麟禹的一帮人的来历。可他看眼前这位脾气火爆,如果身份说低了指不定立马就翻了,于是想用将军的名分镇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