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川满元听完心中一喜,但随即想到一个问题,便道:“大御所大人在我的婚典上就出现过一回,难道这次他还想借聪明丸的元服礼再出席一次么?不过这样似乎不太符合大御所的身份啊。”
要说足利义满出席细川满元的婚典是因为细川頼元是前幕府管领的缘故。那么这次如果再出现在岳麟禹的元服礼上就确实很难想象,毕竟现在的细川满元虽然是细川家的家督,但是却没有在幕府中担任核心职役。
岳夫人沉思了一会儿道:“我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也不太确定。不过现在想来越来越觉得是大御所的行为。他出席夫君的婚典以及聪明丸的元服礼,并不是因为父亲和你的身份。而是因为满国。”
“因为满国?难道大御所要对满国进行讨伐吗?”细川满元惊道。
岳夫人摇摇头道:“这应该不至于,只要你不向大御所告发他,他没理由直接武力插手细川家的事务。而且幕府真的向满国下达讨伐令,这不但对满国,对于细川家也是一次巨大的打击,当年的山名氏不就是这样的例子么?我想夫君也不想看到这个情形出现吧。而且细川家一直以来都是将军最坚定的支持者,大御所也怕一旦诉诸武力不只是削弱了细川家,同时也会削弱自己的力量,以后真的征战四方就缺少一个最坚定的力量支持他。这也就是大御所不想对满国下达讨伐令的原因。”
“那他不想对满国进行讨伐,难道只是想通过这种手段来打压他么?”
“不错,你现在虽然身为家督,但是实力却远不如满国。大御所通过这种方式来支持你,也相当于在煽动你和满国进行内斗。你现在毫无根基只能依靠大御所的帮助,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让你死心塌地地为他所用,也在某种程度上牢牢地将细川家的力量掌握在他的手上。”
“难道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支持我么?毕竟这种形式上的帮助很难形成对满国的有效打击啊。”细川满元为难道。
“将军家的支持肯定不能只是这种,只不过夫君想要何种支持。他们最大的支持可是包括下达讨伐令的哟。你难道想要的是这种支持么?”岳夫人掩嘴格格笑道。
细川满元想到讨伐令,赶忙摇手道:“不行,这样细川家不就是第二山名家了么?”
“放心吧,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大御所肯定会提供帮助的。别忘了,绝海大师不就是大御所安插在我们身边的牵线人么?有需要的话找他就可以了。”
岳夫人说完,突然又想到一件事道:“刚才夫君说大御所没有理由来参加聪明丸的元服礼么?其实这并不是什么难事,聪明丸的外公现在可是幕府的侍所所司啊,你说这个职役可否请动大御所大驾么?只要你能让妙姬夫人说动他父亲就可以了。”
这番谈话后不久,拥翠园就传出要在一个月后的七月举办细川家少主的元服礼。这消息同样也传到细川满国耳中,听完他不免心中冷笑:“一个空架子家督的儿子举办元服礼,已经成为哥哥现在唯一能实现存在感的事由了。”
但是他转念一想,哥哥现在毕竟还是家督身份,家中家臣说不定还有不少人会去。不如就趁此机会看看还有多少人会站在哥哥那里,于是便和两位重臣商量如何在这次元服礼上看大哥的笑话。
哪知细川满国刚说完,香西资成还没反应过来,安富盛衡便立即同意,并且极力劝说细川满国之前在旬会上将其赶出拥翠园的耻辱,一定要在这次元服礼上全部讨要回来。
然而细川满国却仍在犹豫,这个想法虽然是他想出来的,但是总怕此事做的太过恐怕会让哥哥恼羞成怒,之前在旬会以及政见上有分歧,甚至互有抵触,毕竟还是处理政务上的不合。之前刺杀岳麟禹的事件仍然只是无头公案,可是如果这次计划一旦付诸实施,恐怕也就图穷匕见了。他还不想和哥哥如此公开对立。
哪知安富盛衡却安慰道:“元服之礼虽然对聪明丸重要,但是仍然只是一个典礼,頼元公刚去世不久,家督大人便行此铺张之事绝非好事。一定要坚决抵制。殿下且放心,我们只是秉公直言而已,并没有和家督大人搞对立。”说着朝香西资成使了一个眼色。
香西资成虽然为人粗鲁,但是对安富盛衡却言听计从。双方之前在细川頼元麾下也合作无间,所以安富盛衡的一个眼色,他便立即心领神会。于是也马上附和道:“其实我们只是想试一下殿下在细川家的声望而已,现在未必所有家臣都会缺席元服之礼,家督大人也未必很难堪。所以殿下请放宽心。”
细川满国见两位师傅都同意这个想法,于是也就不再有异议,便吩咐二人各自联络众家臣。等到这两人出来之后,香西资成拉住安富盛衡不无担心地问:“这么做该不会让家督和殿下势成水火吧?”
哪知安富盛衡居然坏笑道:“细川满元费尽心机举办自己儿子的元服之礼其目的就是为了展示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殿下用这种方式其实就是在挑衅他的最后权威,怎能不让他二人水火相见。”
香西资成被他这一席话惊的开始口吃起来道:“这……这……如果真的兵戎相见对细川家可未必是好事啊,而且大御所大人未必会坐视不理的。真要召来幕府的讨伐军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安富盛衡冷哼道:“不这样殿下怎么能下定决心和细川满元硬碰硬。现在殿下已经被细川满元赶出拥翠园,殿下已经没有可能通过平和的手段夺得家督之位了,而我们两个也已经和殿下在一条船上了,不逼他表态怎么能行。”
他说到这里又恨恨地续道:“一旦殿下成为家督,我们就可能会成为细川家的笔头宿老。那时候就再也不用见到香川赖景这家伙了,香西殿下也不想有其他人分你在细川家中的军权吧。”说到最后安富盛衡似乎有些情绪失控,要不是离细川满国的居处不远,说不定已经喊出来了。
香西资成也被他说得心情激动,呆了半天,突然紧紧握住安富盛衡的手,满脸喜色的道:“那好,我们就一定把那个元服之礼给搅黄了。”
也就在元服礼的当天,细川满元忽然觉得这次元服之礼对他来说是一场十分尴尬的典礼,尴尬之处在于他虽然很想借助足利义满的声威巩固自己在细川家的地位,但是就在典礼举行前的前几天他得知,细川家中除了香川赖景以外的其他家臣不是突然生病就是突然有事,竟然都无法参加典礼。
正自苦恼间,突然见妙姬突然起身跑到大门口领着一人进来。只见那人近五十岁的年纪,眉目舒朗,脸色白皙,和妙姬有几分相似,原来是妙姬的父亲,现在的侍所所司京极高诠。
他看到女儿也是十分欢喜。然而当京极高诠被家僮领进大堂的时候也不禁愣了一下,指着只坐着寥寥几人的大堂不解地问这个女婿道:“聪明丸的元服之礼确实是今日么?莫不是我提前到了?”
细川满元也只好苦笑了一下道:“岳丈大人,确实是今日,只不过除了香川殿下以外,其他众家臣都没办法参加。”
京极高诠当然也清楚细川家发生的一切,于是也没有再说什么,接着拉着女儿在属于自己的座位坐下,拉着女儿的手说个不停。
岳夫人过来拜见了京极高诠之后,抬头便看到细川满元满脸愁容,于是过来询问详情。细川满元便指着大堂无奈地摇摇头。
岳夫人马上便会意,笑了笑道:“我还当是什么呢。这个原本就在我的意料之中。本来我们的目的也不是这些家臣。只是想着如果他们来了,也算表示依然敬重你这个家督,既然不来那也没关系。那么我们要更努力让这些家臣更加刮目相看了。”
细川满元望着坐着稀稀拉拉几个人的大堂不觉有些伤感,现在这样的局面算是这辈子最尴尬的场面,恐怕细川家这历代也没有如此让人憋屈的时候。
细川满元正自黯然神伤间忽然门口一阵骚动,紧接着就有拥翠园的奉行管家急匆匆地跑进来禀报。原来是大御所足利义满带着现任将军年仅十一岁的足利义持和绝海中津领着将军家的直奉众以及幕府中的好多幕臣前来。
细川满元听罢佩服地朝旁边的岳夫人看了一眼,便急急忙忙去大门口迎接足利义满去了。
少时,原本稀稀落落的大堂瞬间就热闹起来。正中坐的是足利义满以及足利义持,右手边的则是京极高诠,而细川满元自己则坐在左手边,身后则是他的两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