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们闻听此言不觉又是心猿意马,再看岳麟禹所指的方向果然火光冲天。于是大声呼喝之下便跟着岳麟禹冲了下去。
此时的章阜的确在放火,原来他本想一举夺下东安门,可是哪想到东安门的城门坚实厚重,急切之间根本撞不开,而他们也没有带着重型的攻城武器,一时之间居然只能望门兴叹。
不过章阜毕竟是宿将,见强攻不开便下令用火烧城门,这城门再怎么厚重毕竟也是木头所制,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得偿所愿了。
恰在此时忽然有一名士卒过来禀报:远处有一支骑兵队伍靠近,大概有一千人上下,看身上的装束像是三千营的人。
章阜顿时吃惊不已:自己起兵造反,而且已经攻打午门有一段时间了,要说没有人来平叛说出大天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可是依照他的计算,首先来到的肯定是顺天府的兵卒,要么就是皇帝在宫中临时拼凑的禁军。
这些人在自己眼中看来只不过是些杂碎而已。唯一要忌惮的就是城外的三大营,可是要调动三大营就像岳麟禹之前所担心的那样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调得动的。
等到那时候,自己只要手上捏着皇帝,再和城外汉王的前锋会合,要控制住三大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他万没想到首先过来的居然是他最忌惮的三千营的人。章阜看了看身后熊熊燃烧的大火,又望了望不远处逼近的骑兵,如今这样的局面却是进又不能,退又不是。
可章阜多年的领军经验让他很快冷静下来,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下令道:“留五十人继续看在这里,不能让火熄灭,一旦开门立即禀报。其余人全部带上弓箭,分成三队,围在此处。敌军靠近时,三支队伍依次射击,绝对不能让敌军靠近。”
“是!”叛军齐齐答道。
岳麟禹带着军队急急地朝火光处赶去,眼看就要靠近,忽然岳麟禹大声呵止住军队。这些骑兵不明就里,但是主帅下令当然便收束脚步站定当场,等站定之后才发现叛军围绕东安门摆出三段射击的刺猬队形,知道一旦冲进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内即使他们是蒙古骑兵也一样会被射成刺猬。
岳麟禹看了看周遭的形势,章阜摆出这么一个阵型可以算是无懈可击,因为他们背后是燃烧的城门,完全不用担心禁军会从城里冲出来。岳麟禹不禁感叹:章阜毕竟是宿将,自己带领三千营的骑兵过来肯定出乎对方的意料之外,而对方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就摆出这种应对骑兵的阵型绝对让人叹为观止。
对于这样的阵型岳麟禹一时之间也无法破解。事到如今双方只能僵持在东安门外这里许之地。借着火光章阜一眼便认出了岳麟禹,于是冷笑道:“老子当是谁会带兵来平叛,原来是你这小子。”岳麟禹此时也已经年届而立,可在章阜这样的宿将眼中他依然还是毛头小子。
岳麟禹厉声喝道:“章阜,我既然能领军至此,其他平叛大军不久也会到达这里。难道你想拉着这两千名与你出生入死的弟兄一起去死么?”
章阜一脸傲慢地叫道:“老子既然决定起兵,早就知道后果了,不需要你小子提醒。你小子有本事就带着这些鞑子骑兵冲过来呀,老子不怵你。告诉你老子当年追随太宗文皇帝的时候,你还在吃你娘的奶呢。”说到最后他很夸张地狂笑起来。
这时候杨荣插口道:“章将军,你被太宗文皇帝封为定北侯,仁宗昭皇帝也待你不薄,你又何苦要跟随汉王反叛朝廷呢?如果你就此投降或许我还可以向皇上奏请宽恕你家老小。”杨荣本想以古人规劝章阜,可他想章阜乃是一介武夫,跟他说典故如同问道于盲,说这些说不定适得其反。
果然章阜听到杨荣说话便大声叱骂,骂了一番后才道:“你们这些书生就应该像方孝孺那样被诛十族,要不是你们这些狗屁书生,太宗文皇帝早就立汉王为太子,汉王继位就能带领我们再次北伐。怎么可能会立朱高炽那种蠢猪为太子。那头蠢猪居然还下诏罢兵,太宗文皇帝费尽心机的北伐大业全被那头蠢猪给毁了。”
“放肆!”杨荣喝道,“章阜,你居然敢如此诋毁先帝,诽谤朝廷,就不怕诛灭九族么?”
章阜冷笑道:“杨荣,想不到你也是头蠢猪。老子既然都敢起兵,骂朱高炽蠢猪有什么好奇怪的。”
杨荣顿时语塞,章阜既然如此说,那就说明他已经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了。杨荣看了看岳麟禹,岳麟禹却是紧紧地盯着章阜踌躇不已:章阜可不是一般的庸才,硬打硬冲肯定讨不着好,更何况叛军的实力远胜于己,说不定叛军没有平定倒是自己这些人马先被对方吃掉了。
岳麟禹紧紧地抓住手中的缰绳,心中来来回回地盘算着应对之策,可是虽然想了好几条对策全都因为敌我悬殊而作罢。
忽然一声巨响传来,焚烧已久的东安门的城门终于还是倒下了。叛军因为都是背对着东安门,他们即使是身经百战,终究还是被这声巨响所吓了一跳,手上所持的弓箭都不同程度地晃了晃。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岳麟禹的队伍中冲出了一匹马,疯狂地朝叛军中猛冲了过去。岳麟禹一看此人失声道:“雪儿,你……”不过立刻他便回过神来,转而立即大声吼道:“兄弟们平灭叛军,皇上重赏,跟我冲!”
这句话他是使动真气说出来的,就连东安门阙楼上的瓦片也被震得微微颤动。岳麟禹还没说完双腿狠狠一夹胯下的坐骑,那匹马猝不及防之下长嘶一声便朝前冲去,他身后的所有蒙古骑兵听到这一声大吼也是很是振奋,紧随其后也冲了上去。
原来就在刚才城门倒下的那一刻,阿雪从背后抽出短刀猛地插入了坐骑的臀部。那马受此剧痛立时便朝叛军的弓箭阵中疾冲过去,而阿雪则伏身在坐骑的背上。
叛军虽然受到刚才的剧震有所分神,可依然在片刻之后便恢复过来,见到有敌骑朝己方冲了过来,当然第一时间便拉弓放箭,不过也就是这分神的时间阿雪的坐骑便已经刺猬阵缩短了一百步远。
当然这一百步对于章阜的刺猬阵来说根本没什么用,虽然一次只有六百多人放箭,可是就在东安门前这一片区域内,这么多箭只仍然让人生畏。
几乎是瞬间阿雪的那匹坐骑就被射成了刺猬,不过由于疾冲的速度太快,那坐骑虽然已经气绝可前冲之势依然劲急。阿雪在马背上一蹬,靠着一蹬之力和坐骑的前冲之势又朝叛军中跃了过去。
不过就在她跃向刺猬阵前的时候,还是有不少箭矢射中了她。不过让叛军觉得神奇的是,这些箭矢虽然射中了阿雪,却纷纷掉落在地上,似乎没有一根射中对方一样。
兔起鹘落之间,等阿雪落地之时已经站在叛军面前。那些叛军晃眼之间就见一个脸上戴着美女面具的人如天神下凡一般地站在面前,而且全身上下毫发无伤,一个个都是惊诧莫名楞在当场。
阿雪知道这样的时机稍纵即逝,两柄短刀上下翻飞,每递出一招,便有一名叛军的咽喉被割断,只不过瞬间的功夫便有五六名叛军倒地而亡。
这时候这群叛军才回过神来,可即使回过神来,却依旧只有待宰的命:阿雪已经近在咫尺,而且朝她射去的箭矢对她没有丝毫用处。可是当他们刚想要换刀枪进行攻击,那些蒙古骑兵已经朝他们靠近了。
章阜大吼道:“一二三四旗换刀随我来,其他人回去阻住那些骑兵。”章阜所谓的旗是指总旗,一个总旗下辖十五人。
章阜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是从阿雪冲入叛军阵中到叛军执行命令之间毕竟还是差了那要命的几息。这几息叛军完全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如果对方是普通将领,见势稍慢这几息之差可能不算什么,可对方的将领是岳麟禹,这几息之差却是足以让情势逆转的几息。
岳麟禹所带领的骑兵队早就已经赶了上来,等到叛军还想再重新张弓搭箭早就已经来不及了。这马匹的前冲之势何等劲急,章阜所带领的都是步兵又来不及组成阵势抵挡,如何能够抵挡得住。瞬间就被那些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岳麟禹大吼道:“众军士听令:叛军放下武器,伏在地上的饶他们不死;如果稍有反抗或者逃跑的即刻诛杀。”
岳麟禹的每一个字都是声振屋瓦,在嘈杂的战场之上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些蒙古骑兵对这位威风凛凛,宛如寺院中的韦陀一般的新提督早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岳麟禹刚说完同时大声答应。
岳麟禹一拨转马头,带着几名骑兵便朝章阜处冲了过去。章阜此时正和那六十人围住了阿雪,被这几十骑冲击之后也是阵脚松动维持不住,不一会儿也溃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