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姝自然知道他这一望的意思,都是脸一红,过了一会儿林菁霜才道:“别人都是成亲之后才有那个的……我们三个……”
岳麟禹“哎”了一声道:“是啊,早知道之前应该请足利义满来当我们的长辈的。现在算来仍然在世的长辈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阿雪啐了一口,红着脸不说话。足利义满的身份特殊,他和阿雪的关系虽然十分明了,可也止步在心照不宣这阶段,双方从来没有以父女的方式称呼过对方,所以说到底这也只是岳麟禹开玩笑的话而已。
林菁霜拉着岳麟禹和阿雪的手,抿嘴笑道:“等你回来之后我们就到父母的墓前祭拜一下吧,就当是拜堂了,如何?”
说到祭拜岳麟禹心中一动,这几年一直在外确实很久没有祭扫过父母的墓了,心中不由地有些愧疚。而且之前在墓前发下的那个为父母正名的心愿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实现。他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在家的时候也帮我祭扫一下吧。”
说到祭拜双姝也想起了当年他们三人在墓前发下的那个心愿,双姝点点头。阿雪忽然扑到岳麟禹的怀中,搂着他的头颈红着脸在他脸颊处印了一吻笑道:“麟哥哥,放心吧,你的事情我不会忘记的。我一定会督促霜妹妹记着这件事的。”
这应该是阿雪第一次主动吻自己,岳麟禹嘻嘻一笑搂住她的柳腰也还了她一吻后笑道:“好,我知道你的好了。对了,那些卷轴上的东西要是练会了,啥时候我们再切磋一番?”
“嘻嘻,没问题,就怕到时候你又打不过我了。”
等和阿雪交代完之后岳麟禹又一把搂过林菁霜,笑着说道:“你有什么要嘱托我的?”
林菁霜此前一向比阿雪羞涩,可此时居然也同刚才阿雪的姿势一样搂住岳麟禹的头颈红着脸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嗯,你的事情我一定会记在心里的。等我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就来找你。”
“那还有呢?”岳麟禹望着她意味深长地问道。
林菁霜红着脸想了半天摇了摇头道:“没有了,要交代的出门前都交代过了。”
岳麟禹同样在她的脸颊上印了一吻后笑道:“现在想起来了么?”
林菁霜的脸更加红了,啐了一口道:“源洁兄在那边看着呢?怎么这么没正行。”不过说是这么说,她依旧在岳麟禹的脸上深情地亲了一下。
岳麟禹哈哈一笑,放开了她,又跟双姝道别了一番才随着早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三人的胡濙远去。
见岳麟禹两人走远,阿雪转而忧虑道:“这样四处奔波的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麟禹哥哥还没走多久呢?雪姐姐现在就已经开始想他了?”林菁霜轻轻地刮着阿雪的玉颊笑道。
“哼,难道你就不想么?”阿雪不满地反驳道。
林菁霜朝她笑了一下道:“想啊,不过现在却是没有办法啊。如今朝局仍然是错综复杂,太子和汉王的夺嫡之争日益激烈,行止稍有踏错恐怕就有危险。还不如巡访这种差事,能够远离朝堂争斗。再说这种代天巡狩的差事虽然辛苦,但对未来的仕途可以说得上是不可限量。”
阿雪点点头道:“这个我也懂,各地风土民情都了解的话,皇上以后处理政务可以帮上不少的忙。”
“雪姐姐,你现在的见识说不定比麟禹哥哥还厉害呢。”林菁霜啧啧赞叹,忽然又道,“啥时候胡濙完成使命了,也应该就是他入阁的时候。”
“所以呢,麟哥哥也能入阁么?”阿雪一脸天真地问道。
林菁霜佯装思索了一番笑嘻嘻地摇了摇头道:“这个恐怕不行,麟禹哥哥不是科甲出身,之前担任的又都是武官,内阁大学士可不会让那些武将充任的。不过和胡濙结伴出巡这么多年,这种情谊可远比京里那些只知道宴请吃喝的同年要牢靠得多。再说胡濙此人虽然巧变机智不如杨荣,金幼孜他们,可为人谨慎厚道,算是一个良友。”
阿雪想想也对,不过朱棣啥时候会将胡濙召回还是一定要得到建文帝下落的确切消息才肯罢休呢?这时间可是说不准啊。阿雪沉默了一番便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
林菁霜沉思了一会儿后道:“我倒觉得皇上是否会召回源洁兄他们倒还在其次,现在朝里愈演愈烈的夺嫡之争的形势可要好好地看清楚才行。在形势明朗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反正这几天我们就在京里,可以多打听一些消息。”
说完这些话林菁霜又笑道:“盟内的事务再过几天应该也能处理差不多了,我也好久没见到师兄了,雪姐姐明天就陪我去看望一下师兄吧……”
姚广孝是朱棣的左膀右臂,许多朱棣没办法和别人说的事,都可以和这位良师兼益友畅谈,不过姚广孝终究已经古稀老人,朱棣也没办法时时都将他带在身边——比如朱棣北伐期间,这时候姚广孝就被留在南京协助太子监国。
姚广孝见林菁霜前来也十分高兴,寒暄了一会儿后便照例拿出棋枰。这是双方的默契,见面的时候从来不谈朝局和政务,要么切磋学问,要么就是对弈。姚广孝虽然师出多门,甚至还自学了不少,但是对他助益最多的还是要算道号子阳子的席应真,更何况两人和宗泐也都有渊源,所以就算是学问上的切磋两人也能十分投机。
“师兄,近日小妹读《通鉴》有些不解想和师兄您切磋一下。”
“师妹何必客气,请说来。”说着姚广孝便在棋枰上下了一子。
“是这样的,小妹昨日正好读到唐纪的高祖,太宗两朝,心中有些疑惑,这立嫡之事该是论嫡论长还是论贤?”
姚广孝很有深意地看了林菁霜一眼,他何等聪明,听弦音便能知雅意,立刻便知道林菁霜忽然提起此事的用意。但他并没有阻止这话题,而是顺着她的话答道:“立嫡当然是论嫡论长。其他皆非正途。”
“可李建成和李承乾虽都是嫡长子,却都是惨淡收场。而论贤则建成不如唐太宗,承乾不如唐高宗甚至是李泰,可见论嫡论长也未必是正途。”说着也在棋枰上恭恭敬敬地下了一子。
姚广孝笑了笑道:“据贫僧观之,这李建成并非是昏庸之人,若论贤也并不亚于唐太宗。只不过唐太宗军功太盛,而高祖也没有早早地加以措置。而之后虽然也稍稍对唐太宗加以抑制,可唐太宗气势已成他也无能为力罢了。至于李承乾,他也不是乖张暴戾之人,若非唐太宗对于李泰有比拟太子的殊遇,让李泰有非分之想。这李承乾也未必真会起反叛之心。”
林菁霜微一沉吟道:“师兄之言甚是,小妹其实也想过,若非唐太宗有玄武门之事在前,恐怕李泰也未必敢生出夺嫡之心来。”她又笑了笑道,“当然如果没有玄武门之事,恐怕唐太宗也未必能继承大位了。”
姚广孝赞许地点点头道:“师妹的见地不低啊,这一点贫僧也是未曾想到,若非唐太宗能够成功夺嫡在前,李承乾说不定也不会想到李泰会有夺嫡的可能。”
林菁霜谦虚道:“师兄谬赞了。”
“不过呢,唐太宗毕竟是英武的君主,无论李承乾和李泰如何争斗,他虽有些意外或者无奈,不过大局却是牢牢掌控在手中。毕竟对他来说与储君比起来自己的帝位和大唐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唐太宗最后虽然因为谋反而罢黜了李承乾,但不也是没有将李泰立为太子么。”
林菁霜“哦”了一声,谢道:“多谢师兄指点,小妹我茅塞顿开……”
又过了三四个月,朱棣终于结束了第三次北伐回到了南京城。朱棣这次虽然没有找到鞑靼或者瓦剌进行决战,不过在回军的路上得知兀良哈有叛逆之举,所以趁着回军将兀良哈的叛乱给平定了。这次虽比不上前两次的战果,但毕竟也算是得胜还朝。
负责监国的太子朱高炽当然也为父亲高兴,在接到朱棣到京的时间后便开始准备迎接。哪知道朱棣的銮驾刚刚来到城门口,跪迎着的朱高炽和一众官员们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朱棣脸色非但没有对迎接的众人感到高兴,反而阴沉着脸根本不搭理那些跪着的人,径直走进城门直奔皇宫。
这下那些还跪着的太子和众官员十分尴尬,按说皇帝已经进城他们便应该跟在皇帝的銮驾后面一起进城;可现在朱棣并没有下令他们跟随,他们只好仍然跪在原地。过了大概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才有一名内侍过来让这些人起来去皇宫。
可当他们来到朱棣处理朝政的文华门外之后那名内侍又下令:除了太子和几名东宫属官去文华殿朝觐之外,其他官员依旧留在文华门外跪着。这文华门外的广场虽然比不上奉天殿或者乾清宫之前的广场,却终究已经不算小了。不过这些官员都跪在门外,这广场顿时显得拥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