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菁霜也早就听阿雪说起胡濙的事情,她想了想道:“我觉得皇上应该会同意胡大哥回家,送终也好,料理后事也好,这样的伦常之情皇上还是要顾全的。不过……”
“不过什么?”岳麟禹追问道。
“皇上虽然会让胡大哥回去料理后事但不一定会同意他丁忧守制的请求。”
岳麟禹知道所谓的丁忧守制就是按照朝廷规制,官员本人在收到父母去世的报告之后便要向朝廷辞去一切官职回家替父母守孝二十七月。不过朱棣也有驳回的权力,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看来对于朱棣来说寻找建文帝的事简直是迫不及待。
正在三人各自感叹之际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声音,这正是阿雪那些手下接头的暗号。不一会儿负责接头的李文山便走近房内,刚看房中的第三人时先是一愣,待看清楚是林菁霜时倒头便拜,口中嘟嘟囔囔尽是问候之词,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到后来居然哭了起来。
林菁霜无奈之下只好安抚了一番才道:“我不在的这些时日,盟内可有什么事么?”
“禀圣主,自从您失踪之后便是由夏执政代行圣主之职……”李文山将他所见所闻关于华胥盟的一些事情都说了出来,不过由于他已经被夏绫妍划拨给阿雪所管辖,因此他于盟内事务的所知也不算多。
林菁霜见李文山所知有限也不再追问,想了一想道:“李文山,我回来的消息你千万不要透露给其他人。从今日起你和你手下的人务必要搜集盟内你所能知道的各种要事,及时汇报给我。如果有人问起的话你就说这是夏执政的命令,不过任何事情不要干涉,只需要报告给我就行。”
将李文山打发走之后阿雪怪道:“霜妹妹,你不准备直接去总坛么?”
林菁霜摇摇头道:“我不在的这两年了,盟内所发生的事我一概不知。听刚才李文山所说,说不定盟内的形势已经错综复杂了。如果贸贸然回去的话可能比当年赵怀真偷袭还要危险。”说着她拉着阿雪的手笑道,“反正都已经等了两年了,也不争这几天的。”
岳麟禹也在一边点点头道:“你说的是,小心一点没错的。”
三人毕竟已经失散了两年再次见面自然有说不尽的话,岳麟禹也不回自己的房间,三人便一起坐在床边倾诉别来之情。
于是三人便在黄州府住了下来,一来搜集华胥盟内的情报,二来也便于照顾胡濙。胡濙的病其实并不重,只是思母心切而已,要不是为了等待朱棣的旨意他早就想赶回去了。
在这期间华胥盟的情报也逐渐汇集到林菁霜手里:夏绫妍自从代管华胥盟之后并没有怎么改变林菁霜此前交代她的一些事情。除了阁领,堂主因为日常原因会有升迁贬谪,再上面的君上,元老的职位就一直保持着林菁霜失踪之前的模样。
不过夏绫妍毕竟是代理圣主,她原有权力黜置这些职位,至少元老以下级别还是可以的。但是因为朱雀,玄武两院总认为她这个执政是夏商两家的执政,又是唯一执政,担心夏绫妍做的任何的变动其实是夏商两家要削弱他们的意思。而夏绫妍自己也心知肚明,对于这样的红线尽量小心。
饶是如此那两院的人始终还是有这样的顾忌,尤其是玄武院以及朱雀院中除了周归仁,周归智两人原来统领的井,柳两殿的以外其他五殿的人尤其抱有这样的想法。
这些人本来大多都和赵怀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林菁霜当上圣主之后并没有过多打压大部分予以保留,可当林菁霜失踪之后这些人总会担心会遭到夏绫妍的清算。随着林菁霜失踪的时间越长,这样的气氛就越来越强烈,而今又临近一年一度的年祭,这些人质疑的声音居然有鼎沸之势。
夏绫妍当然也知道情势严峻,为了保证年祭的安全,她这次回总坛时不单是一些随从,更是让青龙,白虎两院的元老和君上各自多带了一些武功高强的徒众随行。而夏绫妍的这个命令也让那些对立的人心生恐惧,生怕夏绫妍要借着这次年祭除掉他们,于是也多带了一些人随行。
林菁霜看着这些消息心中也是一阵寒意,这样的华胥盟就像处在一处悬崖边上一样,稍有不慎随时就可能发生内讧。岳麟禹不无担忧地对她道:“霜儿,如果你现在执意要上总坛的话一定要有所准备了。”
说是这么说,可是以林菁霜现在的状况却也难以真的有所准备,先不论在还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时便这样大动干戈调动徒众是否有激化矛盾的可能,单单以一个失踪两年的圣主突然下令的真实性就不免让人有所怀疑。
林菁霜为难地看着岳麟禹和阿雪,那两人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岳麟禹想了一会儿道:“现在我们所能动用的就只有李文山那五十个人,如果真的遇上大乱的话这五十人未必管用。不过总坛毕竟还有一些守备力量,届时或许也可以借助那些人。”
说到这里岳麟禹却皱了皱眉道:“不过总坛的那些守备力量说不定也会参与到派系斗争中去,现在能够唯一倚仗的只有李文山的这五十人队了。”
双姝对于岳麟禹在战场上的判断一向都很信服,于是岳麟禹便派人随时注意总坛的一举一动,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禀报。
双姝知道岳麟禹打仗的特点便是先盘点自己手中的可以调派的人手,并在战前掌握一切敌军动向,至于排兵布阵这些事情都是在这些都已经胸有成竹的时候才会进行。
等安排好这一切之后岳麟禹又去看望胡濙,照他算来朱棣的回复应该就在这两天内就会到达黄州府。果然当他敲门走进胡濙的房间的时候正看见他捧着一份奏疏恭恭敬敬地读着,岳麟禹知道这个样子的胡濙正是在读朱棣的批复。
与以往不同的是,胡濙不但恭恭敬敬而且还激动不已,双目含泪。等岳麟禹走近的时候胡濙缓缓地将奏疏放在桌上,自己则跪在地上磕头道:“微臣多谢陛下隆恩!”
岳麟禹问道:“皇上是不是同意源洁兄回家的奏请了。”
胡濙还没有从激动中缓过来,呼吸了几口才有些愧疚地道:“是啊,皇上同意我回家探望家慈了。岳贤弟请恕老哥又要离开了。”说着拍了拍岳麟禹的肩膀。
“源洁兄哪里话来,天伦之事就是连皇上也要顾念,又何必向我道歉。不过既然皇上已经同意了,胡大哥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胡濙抱歉地笑了笑道:“我之前便已经收拾完行李,准备现在就出发。”说着一指角落边的已经收拾好的行礼。
岳麟禹一呆:想不到对方居然如此急不可耐啊,随即微微一笑道:“那小弟就不安排践行酒了,祝胡大哥一路顺风。”说着拱了拱手。
胡濙又嘱咐了几句便拿起行礼一溜烟地跑了出去。既然胡濙已经回京,岳麟禹三人自然也没有必要再呆在这里,第二天三人便也收拾启程往总坛进发。
这黄州府虽然和华胥盟总坛分别处于两个省,但距离却并不远。三人一边赶路一边派人观察总坛的一举一动。
总坛的情况也确实如三人所担心的那样,那情形简直是一日三变,这情报也是源源不断地向三人传来。
当初林菁霜登位之时除了周氏兄弟和许老生等几人在夺位过程中就已经被杀掉的人以外,对于其他赵怀真时代所留下的人都没有进行黜置,就连那八名天极侍也依然带在身边充作自己的天极侍。
这本来是林菁霜为了稳定华胥盟内部,所不得不采取的怀柔政策。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只要能将赵怀真除掉,原来他的那些手下群龙无首说不定就能尽快归附,毕竟当年赵怀真就是这么大动干戈让盟内上下动荡不安的。哪知道也就是因为这个举动埋下了祸根。
这次两派人刚上得总坛后不久便有些摩擦,继而赵怀真遗留下来的地位最高的王素娘便向夏绫妍发难,质疑她为什么带这么多人来总坛,是不是想要借着年祭的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以将原来他们这些赵怀真的部下全部清理干净。
王素娘说是质疑其实也没有要听夏绫妍解释的意思,既然已经图穷,那就必须要匕见,她所谓的质疑只不过是为了博取其他己方派系的共鸣而已。
而夏绫妍却仍然想要将已经酿成的祸端消弭于无形,哪知王素娘早已经暗令其他己方的人在鄱阳湖岸边候命,见总坛已然动作这些人便立刻登上总坛参与叛乱。
还好夏绫妍带上总坛的那些手下以及守护在总坛的尹宰手下拼死相救夏绫妍以及其他元老,君上才得以暂时逃脱,由于总坛的码头早已经被王素娘等叛军所控制,夏绫妍等人无奈只能退守内城进行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