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想认输自裁,旁边的许老生一边握住他的手腕,一边低声道:“僭主,你赶快回总坛,召集我们的徒众和玄武院共同守卫。说不定还有回寰的余地。”
赵怀真惨然一笑道:“如今大势已去,回去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又何必多此一举呢?”突然他觉得自己被许老生抓着的手腕处一股内力输了进来,片刻之间自己体内那股翻涌的内息渐渐平复下来,赵怀真知道自己这位兄弟在帮自己镇住内伤。
却听许老生继续低声道:“僭主,你要是一死,我们这些弟兄都无法幸免,而且也不会有人给我们报仇雪恨,僭主难道要让我们这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成为孤魂野鬼么?”
赵怀真一呆,这件事他不是没想过,如果自己没有身受重伤他也不会就此放弃的。可是以他现在这样子,别说报仇雪恨了,能够有命回到总坛都还是未知之数呢。
正当两人还在商量时,林菁霜朗声道:“赵怀真,你既然已经落败,是准备自行了断还是要继续负隅顽抗呢?”
许老生接口道:“僭主虽然败了可是看岳将军这样子也不像没事。既然你们要赶尽杀绝那我们自然也没有束手就擒的道理。我尚有一战之力,你们现在准备由谁出战。”
许老生说归这样说,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对方岳麟禹和阿雪虽然失去了战斗力,可是还有周归仁这样一位高手在。
此人虽然武功尚逊自己一筹,可是自己刚才激斗半日,刚才又替赵怀真疗伤也损耗了不少内力;而周归仁却是还未出手过的生力军,真要是开打自己还真未必是他对手。
却见他说完之后,将赵怀真推给身后两名天极侍,有向他们低声嘱咐了几句,走上前去,他自己的长剑刚才已经在战斗中折断,于是又从地上捡起了一柄长剑在脚底蹭了两蹭。
只见周归仁走上前,从腰间抽出长剑一言不发地指向了许老生。许老生见出战的果然是周归仁,只是冷笑一声,也不再废话挺剑便刺。
哪知两人刚一交手许老生便开始步步向后退去,周归仁也不跟他废话,许老生每退一步周归仁便紧逼一步。很快两人便已经来到赵怀真身边不远处,此时一直在后退的许老生忽然剑光大盛。周归仁出其不意只能飘然退后,然后连挥两剑防止对方追击。
许老生却根本没有追击的意思,反而突然回身朝夏,周二人的手下刺了过去。那些人根本没想到许老生会突然向他们攻击,又没有像周归仁那样的武功,猝不及防之下已经有数人倒地。
与此同时,那两名天极侍居然很默契地架着赵怀真从许老生打开的那道缺口处冲了出去,直接跳上了他们的自己的马,又带上了其他几匹马头也不回地催马便走。
等到众人发觉待要去追时却见许老生长剑一横挡住去路吼道:“你们要追上僭主,也要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完他长剑连挥将近身的对手全部逼退、周归仁此时也才已经重新冲了过来,他一边又和许老生斗在了一起一边下令道:“你们去追赵怀真,死活不论。”
那些手下刚要去追,哪知许老生长啸一声,使出全力逼退周归仁之后又朝已经跑过他身边的那些手下攻了过去。就这样许老生就像一堵墙一样堵在那里,任何人只要想越过他追赵怀真的,他都会不顾死活地拦住他。
不过这样一来他的处境却是堪忧——他一边要想方设法地阻拦,一边还要对付周归仁。不一会儿他身上便已经中了好几剑,他毕竟不像阿雪有软甲护身,伤口一多,又没办法止血,这手上的招数很快便越来越显得呆滞,而越是这样,他身上的伤口也是越来越多。
过了不久那片地上便留下了一大滩鲜血,而许老生的眼神迷离,招式也是越来越不成章法,到后来变成了只是在随意挥舞而已。周归仁长叹一声,踏出一步一剑将这样的局面给终结了。此时周归仁再想追赶赵怀真却早已不知其所踪了。
周归仁无奈只能回来对着林菁霜一拱手道:“属下无能让赵怀真跑了,请圣主处置。”
林菁霜微笑着对周归仁道:“逆贼乃是亡命之徒,这也怪不得元老。”她转头对夏绫妍道:“请执政吩咐下去:华胥盟下全力抓捕赵怀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夏绫妍答应了一声又道,“圣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林菁霜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看向岳麟禹。岳麟禹刚才只是脱力而已,并没有受伤,而且刚刚神功大成。现在的他虽然没办法动手,可是休息了一会儿后已经不复刚才的委顿不堪的样子了,他见林菁霜望向自己便已经明白她的意思,立即道:“我没事,阿雪就交给我吧。”
林菁霜报之以嫣然一笑,转而正色回答夏绫妍刚才的问题道:“赵怀真现在还能依凭的就只有总坛了,我们必须要赶在他之前夺下总坛。我们现在即刻启程前往总坛,执政大人你派两个人联系其他人立刻赶往总坛。”
阿雪的外衣早就已经成为了布条,岳麟禹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紧紧地裹住了阿雪的身体。他见阿雪虽然仍然昏迷之中,气息却已经匀畅,原来苍白的脸色也已经显出些许红润。
她有软甲护身,只要不是绝世的利刃也伤不了她,她现在这样一来是因为脱力;二来许老生见阿雪身着软甲,所以每一招都用上了内力,阿雪即使有软甲护身也多少受了些内伤,虽然不重但加上脱力自然支撑不住了。
岳麟禹将自己和阿雪绑缚在一起,两人共乘一匹马。等众人都坐上马的时候却见林菁霜看了一眼许老生的尸体,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走在路上岳麟禹问向林菁霜道:“霜儿,我看你离开之前看了一眼许老生是有惺惺之情了么?”
林菁霜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赵怀真这次虽然败了,但在华胥盟内的威望仍然不可小觑,应该还有人愿意为他而死,这许老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而今赵怀真又不知所踪,又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祸患了。”
岳麟禹微微一笑道:“有祸患又如何,别忘了,你的麟禹哥哥会一直陪在身边共渡难关的。哦,对了,还有雪儿。”说着扭头看了看正靠在他肩上沉睡的阿雪,见阿雪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随着马匹在轻微地抖动。岳麟禹看着阿雪轻轻地问道:“你说是吗。雪儿?”
却听阿雪也轻轻地“嗯”了一声。岳麟禹对着林菁霜笑道:“雪儿她也答应了。”
一行人赶了大概十日左右终于来到华胥盟的总坛处,这华胥盟的总坛是在鄱阳湖心中的一座较为偏僻的湖心岛上。隋唐之际华胥盟的一任僭主通过夏商两家,从洪州刺史处买得这一去处。由于当时还是隋唐之际天下初定,再加上此处几乎是人迹罕至,于是那刺史便三文不值二文地卖给了华胥盟。
随后华胥盟便将总坛迁至此处。随后的七八百年虽然天下几经战火,江山易主,可是这座湖心岛却始终掌握在华胥盟手中,想来也是亏得此处偏僻,无人问津,再加上夏商两家财力雄厚也无人想与两家交恶。
不过历经这几百年的经营,岛上的亭台楼阁,园林花卉一应俱全,又因为是在湖心,更是显得岛上山清水秀,风景宜人。
当然这岛虽然是华胥盟的总坛,但和大明的京师城的作用大不相同。除了每年四月,八月,十二月望日的祭祀大典以及盟内的重大庆典需要阁主以上的人全部到场,或者僭主要临时召集众人商议事情以外,华胥盟的这些头脑人物根本不需要时时刻刻都住在总坛。
当岳麟禹三人和青龙,白虎,朱雀三院的众人来到鄱阳湖岸边的时候依然没有赵怀真的消息,正当林菁霜准备下令夺取总坛时,她却收到了玄武院元老王素娘归顺的信。王素娘不但愿意率玄武院上下归降,而且还将赵怀真那些还留在总坛的天极侍也全部抓捕,静等林菁霜来处置。
王素娘归降对于林菁霜来说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华胥盟内最有实力的三院都已经归顺,更何况僭主赵怀真失踪,右执政许老生战死。这玄武院就算要抵抗,既没有任何意义,力量上也没有取胜的可能性。
不过林菁霜和夏绫妍,周归仁二人商量之后仍然觉得慎重起见林菁霜不能先行登岛,而是先让周归仁率领朱雀院的人将总坛控制起来之后再迎接林菁霜和剩下的众人,这样就算王素娘诈降也可将损失降到最低。
且不说其他人正忙着,此时的岳麟禹和阿雪却是最清静的,阿雪正站在岸边划着湖水,忽然她站起来拍着手对着岳麟禹兴奋地道:“麟哥哥,这里像不像琵琶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