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临邑县城也不是什么军事要冲,本就没有多少士兵驻守,而这城池早已经年久失修,一旦这些朝廷军队来攻击县城恐怕这县城根本没法抵挡。
于是纪纲便告诉县令:与其等这些朝廷军队来攻打,不如先下手为强,先解决了这些人再说。
这县令早就被这些朝廷军队给吓怕了,任纪纲好说歹说也不敢答应。这纪纲也不勉强只是对那县令说道:“这些匪军迟早要来攻打县城,如果县令大人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不过这一县的百姓却是无辜。如果大人你害怕,不如暂时让我来代理这县令之职,如果我能侥幸战胜匪军就将这功劳分于县令;万一失败,那县令或逃或降也可以早作准备。”
那县令也知道逃避也不是办法,于是眼睛一闭就将印信交于纪纲,自己则称病躲在家里。
而这纪纲拿到这印信之后便发令让周围各县派所属的捕快,衙役,士卒都前来临邑集合。再加上临邑县本身的公人以及招募的一些百姓,也就是两三天功夫便拼凑了一千来人。
纪纲让这一千来人穿上燕军的军服,甚至还制作了不少燕军的旗帜,尤其是仿制了岳麟禹的帅旗。做完这些便朝朝廷军队驻留的那片森林赶来。此外这纪纲也确实是一个人才,他让人到处宣扬自己是岳麟禹的军队前来剿灭这支朝廷军队。
之所以宣称自己是岳麟禹的军队,因为纪纲知道之前岳麟禹曾经歼灭这支朝廷军队两千人,这样的战绩早就在这些人的心里埋下了种子。其实想想也对,否则这些人为什么要将散落在各地的军队集合在一起躲藏在树林里呢?
果然那朝廷军队的主将听到岳麟禹带兵前来也是吓了一跳,便让人去探听虚实。而纪纲此时又想出一个疑兵之计,让所有人开拔的时候扬起大量尘土,这样就能够迷惑那些斥候。
那些斥候见到这漫天飞扬的尘土以及岳字的帅旗之后也不再详查,转身便回去禀告正是岳麟禹的大军前来征讨。这下那主将便率军躲进树林,反正树林面积宽广,而其中沟壑密布,而自己又对这片树林地形熟悉——如果“岳麟禹”的部队想要进来剿灭,他便要依靠这片树林将敌军绞杀于内。于是当纪纲带着部队来到这片树林之外的时候已经见不到任何一个敌人了。
可是朝廷军队的那个主将却不知道,这纪纲之所以做了那么多,目的就是逼迫敌人龟缩在树林之内不敢轻出。这纪纲毕竟也是这附近的人,对于此地的地形气候早就了如指掌。于是便趁着一个大风之日在上风口放起大火。
就在短短几天之内,这片树林便被烧成一片白地,这些朝廷军队以及一直在树林中居住的樵夫,猎户,大部分人都死在树林之中。而纪纲则率队把守在下风口,下令将任何从那里跑出来的人全部杀死在当场,
树林中的那些人本就在漫天的烟火中苦熬多时,真的从下风口出来之后早就精疲力尽了,自然一个个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样尽数被屠戮在当场,竟然不留一个活口。
等到火势消退之后纪纲再率人进去查看时却见其中横七竖八地倒伏着大量已经被烧成黑炭的焦尸。清点一下之后居然发现了两千多具尸体,更别说还有一些已经辨认不出人形的一大滩黑炭了。
双姝听完那人的叙述之后俱是呆立当场,不要说林菁霜了,就算是阿雪也是脸色惨白,而岳麟禹也是默然良久。
岳麟禹以前打仗虽然也有过不少歼灭战,但是只要敌人投降或者失去战斗意志,他便不会赶尽杀绝,或将其俘虏,或将其收归麾下,从来不会对斗志丧尽的人如此残忍地全部杀光。
三人愣了好久之后,阿雪才想起让那人离开,继而转身挤出一丝笑容道:“想不到这纪纲居然借着麟哥哥的威望,太卑鄙无耻了。”
林菁霜却叹道:“此人虽然卑鄙无耻,但却十分聪明狡猾,而且狠辣果决一定会是一个狠角色。”
双姝又转而问岳麟禹道:“麟禹哥哥,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岳麟禹苦笑着道:“既然敌军已经被消灭,以后岂不是不用再担心粮草被劫了?对我们不是一件好事么?”
“可是这些敌军本来就是应该是麟哥哥你来消灭的,怎么能便宜了这么一个小人呢?”阿雪急道。
岳麟禹叹了一口气道:“谁让我太过优柔寡断呢,我到现在还没想出除了火攻以外其他办法能够消灭这些敌军的。”
阿雪气得嘟着嘴不再说话了,林菁霜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雪姐姐,别再生气了,谁也没想到会出现纪纲这么一个人能够一举歼灭朝廷军队的呀。”
岳麟禹也过来相劝道:“好啦,雪儿我知道你气不过。可是现在朝廷军队已经被纪纲灭了,说不定纪纲现在已经将捷报送交到燕王手上了。我难道现在带着兵去杀了纪纲么?”
阿雪恨恨地用脚踢了踢面前青草道:“我只是气不过么?”
岳麟禹也上前轻抚着阿雪的秀发以示安慰,这时林菁霜却道:“看来这件事会让纪纲将来会在燕王的心目中留下不小的印象。像他这么狠辣果决,冷酷无情的话倒是当酷吏最好的人选。”
“酷吏?”阿雪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便顺口问道。
林菁霜点点头道:“不错,就是皇帝要干掉一些政敌,但是又没办法自己来处理,就会让酷吏来帮助自己清除政敌。这些人往往可以到处罗织罪名,使用酷刑将这些皇帝的政敌全部干掉。当年武后就是用这些酷吏清除异己的。”说着又对着岳麟禹嘻嘻笑道:“麟禹哥哥,说不定你以后就会和纪纲同朝为臣的哟。”
阿雪却一脸鄙夷地摇了摇头道:“之前已经有了一个朱高煦,现在又来一个纪纲。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又有其他那种卑鄙无耻的小人在。”
岳麟禹却笑了笑道:“雪儿,以前从来没见过你的脾气会那么火爆,现在什么原因让你的脾气越来越差了?”
阿雪白了他一眼道:“要不是因为你,我才懒得理那些人呢。那些人无不无耻与我何干。”
岳麟禹上去抱了抱她道:“好啦,以后我就离他们那些人远点不就好了么?”
阿雪红着脸推了他一把嗔道:“明白就好。”
哪知道这时候林菁霜却是一脸坏笑的说道:“麟禹哥哥,能不能远离可不是你能够决定的哦……”
纪纲以一千个衙门的公人剿灭朝廷敌军三千多人的消息被报告到朱棣处,朱棣果然十分高兴,当得知整个过程之后当即便下令擢升纪纲为亲军千户,侍奉在朱棣左右。
这消息传到岳麟禹的耳中,他只是嗯嗯了几声似乎并未放在心中。这一队朝廷军队被消灭,对于他来说虽然少了一次建功立业的机会,不过对于朱棣让他负责押运粮草这个最初的命令来说也算是好消息。
随着朱棣大军的推进,几乎所有的朝廷军队都被吸引过去。现在除了还有一些不知死活的强盗土匪还会打朱棣粮草的主意,朝廷在朱棣身后就再也没有其他可以威胁到燕军或者燕军粮道的势力了。
也就在岳麟禹押送粮草这段期间,他在北平城里见到朱高炽的机会也越来越多。可能是朱高炽对于燕军粮草安危的重视,反正每次交割粮草朱高炽必定到场,有时候交割时间太长的话,朱高炽还会和岳麟禹聊聊天问问朱棣大军的状况。
也不知道是不是朱高炽故意的,反正如果岳麟禹说燕军受挫了,朱高炽便会焦急地问起朱棣的情况;如果岳麟禹说燕军大获全胜,朱高炽又会抓住他的手激动得久久不能言语。
不过好在对于朱高炽来讲,他焦急的时刻几乎不太多,因为燕军虽然偶有失败,但大军却是在步步推进。朝廷大军则在几次大败之后也便开始节节退守,这也让燕军不断地往京师推进。
也就在转过年之后不久,燕军便已经将大军开到京师城之下。这一路之上朝廷军队投降燕军的越来越多,到得最后燕军几乎是兵不血刃地渡过了京师城赖以为天堑的长江。而岳麟禹本来是负责押运粮草的,正由于朝廷军队的投降,燕军也不再担忧后勤补给。于是朱棣便在渡过长江之后不久也让岳麟禹跟随大军一起南征了。
而经过两年多时间,岳麟禹又重新来到这京师城之下,他以前也是亲眼见证过眼前这道城墙的修建直到落成,却一直只是以为这城墙只是为了彰显帝国的威仪。而此时此刻他却真正地感受到这城墙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险一般阻挡自己进去。
而朱棣看着这城墙心中却想:这城墙是父亲花费多年时间和精力所构建的坚固城池,这也是自建成以来第一次遭受军事攻击、自己当初起兵靖难只是为了不想自己那些弟弟那样死得那么窝囊,当然也有像道衍那帮人撺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