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麟禹跑上前搀住她的手想要再挽回一下道:“你真的要和我一起么?我已经离开大明七年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能保你平安。在这里至少你的亲朋故旧还在,难道你真的舍得么?”
阿雪回过头看着他,依然坚定地摇了摇头道:“少主,除非你亲口说再也不要我,否则我决不会后悔的。”阿雪的双眸眼波流转,尽是期望之色。
岳麟禹心下十分感动,虽觉得这么带着她走似有不妥,但实在硬不下心拒绝她,到得最后只能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她的长发道:“好吧,只是辛苦你了。”
这话刚说完就见阿雪双眸澄澈,笑靥生春,欢愉之色溢于言表。就在此时那些在港口围观的群众一阵骚动,紧接着便有一队人马挤了进来。
岳麟禹暗叫不好,身子自然而然地挡在阿雪面前,同时下令道:“撤板,准备起航。”随即船上传来池四郎的答应之声。
话音刚落,那队人马已经在离船不远的地方散列开来,看这队伍的指物正是将军家的二引两的家纹。足利义满的追兵还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赶到了。
岳麟禹知道情况危急对着身后的阿雪低声道:“那你先上船,这里我来应付。”
“不,我要和你一起上船。”阿雪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回答道。
岳麟禹苦笑道:“我手上可没有趁手的武器。真动起手来可未必能护你周全啊。”他原本手上拿着的足轻的薙刀早就被他扔到不知道哪里去了,现在的他两手空空根本没法施展他的剑技。
阿雪见状嘻嘻一笑,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来交到他的手上,笑道:“那你就先拿这个凑活着用吧。”
岳麟禹接过一看不觉心中一热,原来这物事正是自己的玉箫。岳麟禹舒了一口气笑道:“我最近一直没见这玉箫,还以为是谁偷走了呢。”
正说话间那队伍中走出一人来,正是细川满国。细川满国得意洋洋的带着两名足轻走上前来,冷笑了几声道:“义元殿下,我奉大御所的命令要请你回去。你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岳麟禹见奉公众已经将他们两个团团围住,此时他们即使想退回船上,可这一路上也都是直奉众。岳景汤脸色冷然地看着这些人,知道今日之事绝对不是能够光凭嘴就能解决的。
过了一会儿他假意笑道:“叔叔你好,我昨日奉父亲之令要出海,请上覆大御所说我不能复命了。”
细川满国哼了一声,向前走了几步,这样一来他便离岳麟禹又近了几步。他冷笑道:“岳麟禹,你以为你还能逃得了么?”说着往后一招便有两名足轻押着一个人上来。
岳麟禹一看那人便知道他是细川满元的一名贴身侍从。只听得细川满国续道:“细川满元对你这个养子还真是不错,自身都难保了还派人送来一些财货给你。”
说着便有一名足轻递上来一包东西,细川满国用手托了托那包东西。只听包袱中传来几声沉闷的响声,这声音绝不是平时所用的铜钱而是金银之物。
岳麟禹知道现在已经是剑拔弩张了,只要细川满国一声令下,那些足轻便会冲上来将自己擒住。
与此同时船上的池四郎虽然也很着急,只不过没有岳麟禹的命令他也不能攻击对方,他只能悄悄地下令:全体船员都取出弓箭对准下放的那些追兵,听号令随时准备攻击。
在重重包围之下岳麟禹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依旧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他扫视了周围的人,最后瞟到了细川满国。他冷冷地道:“这样的话是不是我不得不从命了?”
细川满国刚想下令围捕岳麟禹的时候,突然发现岳麟禹凭空消失了。也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离细川满国最近的几名足轻忽然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继而便一声不响地僵瘫在地。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又发现原来还在那里耀武扬威的细川满国已经落入岳麟禹的手中。奇怪的是原本拿在细川满国手中的那包金银居然还拿在他手上。
只见岳麟禹将细川满国交给了身边的阿雪,而阿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柄寒气逼人的短刀正架在细川满国的喉咙处,众人一惊待要上前去救已是不及。
却听岳麟禹沉声道:“还不给我退开,不然我就杀了他。”这声音虽然不响却在人声嘈杂中显得异常清晰。众人只能停下脚步。在岳麟禹周围十来步左右的距离围成一个圈。
其实这些足轻一开始听到自己要抓捕的是岳麟禹时便已经心中有些惴惴,只不过一来他们毕竟是足利义满的奉公众,二来人数也多,无奈之下也只能奓着胆子跟着细川满国前来。
可此时此刻在他们眼前岳麟禹犹如使用幻术般地便击杀了几个足轻,继而又生擒细川满国,心中的恐惧之心愈炽,这下谁也不敢上前来救援。
一开始双方相距还有十来步到后来渐渐地又拉开距离到二十来步了。而通往船只的那条道路此时也是畅通无阻了。
船上的那些人原本还想相助于岳麟禹,见此情景也是惊喜交集,于是赶紧放下木板让岳麟禹登船。岳麟禹让阿雪挟持着细川满国先行登船,自己则在后面戒备。不过看着那些越退越远的足轻,岳麟禹心中暗自觉得自己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
等到三人都已经登上船后,池四郎便立即下令开船。长宗我部家的水手十分熟练,瞬息之间便已经拔锚起航。等船开出一段距离之后岳麟禹才叹了一口气道:“阿雪,你把他放了吧。”
仓啷一声阿雪的那柄刀已经插入背后的刀鞘之中,细川满国嗯了一声道:“好了,我也送你们到这里了,也算是完成任务了。这包金银是细川满元给你的,我也算给你带到了。”说着便将手中的那包金银扔在了甲板之上。
这一番话说的岳麟禹目瞪口呆,他就算再聪明也想不到细川满国这是什么意思。
细川满国却看着他冷笑道:“你在一骑讨中战胜土岐诠直,你以为谁会那么傻冲上来让你抓?要不是我受人之托要保你安全,你早就被乱箭射死或者被乱兵砍死了。”说着又对着阿雪道:“雪女大人,我要是这么回去可不好向大御所交代。请你砍我几刀。”
细川满国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把原本就已经惊诧莫名的岳麟禹说得更是如坠云雾之中,开口问道:“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说着又看了看阿雪。却见阿雪也是满脸通红似乎在闪避着他的目光。
细川满国哈哈大笑了几声道:“算了,你想不明白以后慢慢想,你真的要谢谢你有那么厉害的母亲。哎~要是早知道你母亲这么厉害我可能也不会那么狼狈了。”
最后那几句话似乎是他自言自语,可忽然他又叫道:“你再这么开下去我可就回不去了。雪女大人,你还不动手么?”
阿雪走上前去“唰”地一下,细川满国的手臂和背部已经多了两道口子,与此同时细川满国已经跳下了船落入海中,开始拼命地往港口游去。
虽然细川满国这番话说得没头没脑,岳麟禹一开始也不明白,不过他也不是蠢人,很快便大致猜到了他这些话的意思。
可是此时细川满国已经游得远了,想问他已经不可能了,而阿雪站在船舷边上出神,于是便走过去轻轻地握住了她握刀的手。阿雪似乎刚从梦中惊醒一般全身剧烈颤抖了一下,手中的短刀也掉在了地上。
岳麟禹将短刀拾了起来交给她,带着她走到了甲板的一处坐了下来道:“现在我们应该安全了,你可以把事情全都告诉我了吧。这些事情是不是都是我母亲让你做的?”
阿雪默默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侧夫人在我离开之前交给了我几个盒子,嘱咐我正夫人生下孩子之后再打开其中的一个。所以那天我打开盒子后才知道是侧夫人让我将其中的一封信和一个密封的盒子交给细川满国,并将他带到大御所面前。至于侧夫人写给细川满国的信和盒子里的东西我却不知道是什么。我本想侧夫人从来都是神机妙算的,因此我也没有怀疑将那封信和盒子交给了细川满国。”
说着阿雪抿了抿嘴唇道:“后来我才知道,细川满国向大御所告发你并不是家主大人的亲子,而是一名汉人;此外细川满国还向大御所告发你和今川贞世合谋叛乱。”
此事之后阿雪才隐隐得知细川满国所做的一切居然都是岳夫人让他做的。不过母亲做事虽然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事后一看总是叹服她的深谋远虑。
“那后来呢?你昨天晚上过来见我也是母亲的意思么?”岳麟禹想了一会儿才又问道。
“是的,侧夫人告诉我如果少主你遇到危险就打开另外一个盒子。盒子里就说想办法带你去堺港,那里会有船只会送你离开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