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往能在岳麟禹所忽略的地方问出一些关键的问题,有时还能指出他的一些问题。岳麟禹本来说这些事情只是为了让母亲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哪知道岳夫人对于军事也颇有见解,这不禁让他诧异不已。
当然聊着聊着便聊到了与大内军的堺町那一战。岳夫人似乎对大内义弘的那番话颇有兴趣,居然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岳麟禹不知何意,但也将大内义弘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母亲。
岳夫人最后听完后想了一会儿便问道:“你觉得大内义弘最后说的是不是觉得自己有点冤枉?”
岳麟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愣了一会儿便道:“他一定觉得自己很无辜。不过我认为虽然大内义弘立有盖世之功,但是既然谋反了,就必须要承担带来的后果。就像韩信,彭越,英布那样,就算立有不世之功最后不也是因为谋反被杀么?”
“那你是觉得大内义弘如果不想着谋反的话,也许就不会遭到如此厄运了是么?”
“大御所一直在劝降于他,他只要能听一下大御所的话,大御所一定会宽宥他的。”
岳夫人深深地看着儿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叹息道:“大内义弘也确实挺可惜的,如果当初就幡然悔悟的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不过大内义弘到最后也还在埋怨大御所的不公,可见直到最后他也没有醒悟。不过大御所还是比较仁慈的,最后还是没有彻底消灭大内家,仍然保留了他们两国守护之职。”
岳夫人微笑道:“是啊,大御所一向都是这么仁慈的。说不定如果大内义弘如果不自刃的话大御所也能饶他一命了。”这话说完岳夫人忽然道:“听说你们还抓住了细川满国了?”
岳麟禹没想到母亲还知道他们抓住了细川满国,诧异之余道:“是啊,当大内弘茂逃跑时将所有船只都带走了,细川满国没有跑成功。现在他已经被我们囚禁在他自己在京都的宅邸内了,父亲已经派了几员心腹侍从看住他。”
说到这里岳麟禹还唏嘘道:“我们抓到他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夫人据说担心自己是叛臣之女,大御所一旦追究也不会轻饶她,于是也刺喉而死。”
岳夫人收起了微笑,双眉一皱自言自语道:“看来细川满国也算是众叛亲离了,现在他的身边只有他一个人了。”说着又转而对着岳麟禹道:“夫君有没有说过要处死他?”
岳麟禹一脸不解地道:“父亲说祖父临死前曾经要求他们兄弟二人不要自相残杀,所以父亲并没有说要处死他,准备就这么关他一辈子。现在就不知道大御所是不是会同意父亲的做法。”
“细川满国毕竟还算是细川家的人,他的意图谋杀夫君也只能算是细川家内部的事情。只要夫君不追究的话,大御所也不好说什么。”
岳夫人眼帘低垂像是自言自语地续道:“至于依附大内义弘也只能算是从犯,于情于理大御所也不会重罚于他,至多就是将他流放而已。如果大御所想网开一面的话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惩罚。”
岳麟禹深以为然道:“父亲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自己要好好为这个弟弟说说好话,至少让他得以善终。”
岳夫人叹了口气道:“夫君还是那么的好心,不过如果他真的想宽恕细川满国的话,倒也不用向大御所说什么。”
“不用说什么吗?”岳麟禹惊道,“他毕竟依附于大内义弘,如果不央求大御所的话恐怕大御所会心有芥蒂吧。”
岳夫人嗯了一声道:“当然告诉大御所还是要告诉一声的,但是如果要为细川满国说情的话却不至于。此事我一会儿和夫君说清楚吧。”
岳麟禹不知道母亲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刚要细问,却听岳夫人问道:“这次你回来的时候,怎么没带着伊势盛纲他们一起过来。以前的那些战斗他们可是出了不少力了。”
“这个本来要告诉母亲的。伊势盛纲他们被我留在摄津管带士卒了。过两天我便召他们上洛。不过尼子持久和藤原教广两人却已经离开了。”
岳夫人听到这里动容道:“是么?那就太可惜了,这两人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能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倒也是不错的。”
“不过以后却也有时间再和他们相聚。近江国和越前国也离京都不远,倒也不用担心。”
“其实我倒也不是怕这些,他们毕竟是京极家和斯波家的家臣,如果那两家的家督要派他们领一国守护代的话也不是不可能。而且京极家和斯波家也是掌管多国的大大名,真的要是派他们驻守远国的话,那时候再来京都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岳麟禹听到这里不由得怅然若失,顺口道:“那可如何是好?”
岳夫人道:“大战过后还有许多政务,军务上的事情要处理,你父亲还有许多事情要交给你来处理,你现在可未必有时间去考虑这些玩乐的事情。”
说着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道,“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可要自己多想想了。别老想着来问绝海师父和我了。”说到这里又轻咳起来。
岳麟禹见母亲又咳嗽起来,刚准备起身过来查看,却被岳夫人拦住道:“好了,说了这么久的话我也有点累了。你刚回来估计也已经累了,等会儿去看望正夫人后就去休息吧。”
既然母亲已经发话,岳麟禹便也很听话,行完礼后便退了出去。
由于堺町之战结束的时候本就已经接近年关,等细川满元等人回到拥翠园就已经离过年不远了。这种时候妙姬本就已经身怀四个月的身孕,虽然还可以处理一些事情,不过稍微一操劳便觉得有些疲累。细川满元也不愿夫人如此劳累,每次看见妙姬表现出疲累之色便强令他回房休息。
而岳夫人虽然一直声称自己只是小病,可是处理事务一多便头上冷汗直冒,说话也是直喘气。细川满元对于这位女军师也不敢怠慢,虽然自己掌握细川家已有心得,可还是有些政务上吃不准的事情要和岳夫人商量。
就这样,细川满元和岳麟禹二人又是主外又是主内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好在拥翠园内还有一些奉行可以帮忙,否则拥翠园中就单单过年的布置事项就可以烦死这两个男人。
而也就在这段时间,足利义满却接连发布了不少命令:细川满元益封和泉,备中两国守护。收回畠山基国尾张国守护,另外加封他纪伊守护。山名家在堺町之战中也是出力不少,加封他石见守护。
而丰前守护,足利义满考虑了半天仍旧将其还给大内家,由现任家督大内弘茂出任丰前守护。至于从畠山基国剥夺的尾张国则转封给斯波义将。至于其他参与作战的大名也多多少少有其他钱财或者土地上的赏赐。
细川满元没想到自己居然一下子成为七国的守护,就算是睡着的时候也会笑醒。也就在两年多之前,自己刚刚成为细川家的家督时几乎算是一个光杆家督。
可仅仅过了两年,自己非但能够完全掌控细川家,而且还将细川家的势力又扩张了不少,如果这个时候能够再能成为幕府管领的话,那几乎就快直逼当年细川赖之时的光景。
再想到一年多前的那次过年,家中因为财政危机,偌大的拥翠园过得极是寒酸。而现在幕府的益封,再加上岳麟禹的回来,妙姬又身怀有孕,如此三喜临门,细川满元一扫两年前的颓势,将拥翠园布置得极尽奢华,完美。他还召集了几位家中的心腹重臣一起庆祝。
果然当年过年的景象极是热闹,细川满元与这些家臣喝到了很晚。而妙姬和岳夫人则因为各自的原因并没有出现,却让岳麟禹在一旁陪坐。
不过话说话来了,岳麟禹说是作陪,宴会上的戏份他却一点也不比细川满元少多少,毕竟细川家在这次讨伐大内家的战争中,这位未来的细川家少主可是所有大名中最耀眼的一颗新星。
宴会开到很晚,细川满元很是开心,酒也喝了不少。等到宴会结束,细川满元已经站也站不稳了。好在岳麟禹还算清醒,等他将众臣送出门之后,便回来扶着细川满元回自己的房间。
两人刚到门口便发现房内妙姬和岳夫人在房内聊天。两人见细川满元如此光景,便命侍女将他搀扶进躺在床上,同时也将岳麟禹请了进来。
岳夫人推了一碗茶过来,笑着对岳麟禹道:“夫君今天很是开心啊!这可能是这几年来他最开心的时候了。”
岳麟禹点点头道:“确实很久没有看到父亲这么开心了。不知道母亲和正夫人刚才在聊什么?”
岳夫人抿嘴笑道:“妹妹刚才说肚子里的孩子刚才踢了她一下,就问我这孩子是不是一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