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麟禹让伊势盛纲将大军带到细川军的驻地附近,让大将奈良元明安排驻地,而自己则径直来到细川军本阵去面见细川满元。
细川满元见到他也是满心欢喜,岳麟禹这两个多月的战果他都已经知晓,因为战果的意义非凡,足利义满经常会在阵中的评定会上褒奖细川满元,让他这位细川家的家督很是长脸,原本那些还有些微词的家臣这几天来的已经颇有改观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聊到了战事上了。原来岳麟禹的捷报频繁传来确实提振了不少幕府军的士气,而大内军也因为这几天的消耗而渐渐势弱。不过这几天众大名仍然觉得堺町还是坚固异常,贸然发动总攻恐怕损失太大,所以并没有建议发起总攻。足利义满似乎也并不着急的意思,对于众人继续围城的提议并没有过多的置评。
两人讨论到后来,细川满元叹了一口气道:“大军已经围城快要三个月时间了,如今仍然没有任何进展。不知道是不是要在堺町过年了。”
“既然其他大名担心总攻损失太大,何不尝试进攻进行试探?”
细川满元苦笑了一下道:“大御所也有此心,但是谁也不敢受领此任。如果能一举攻下那是最好,说不定自己就能取得此战的头功,可是大内军毕竟是久历战阵,万一这几天的固守大内军仍然战斗力顽强,那自己的军队就会成为大内义弘嘴边的那一块肉。”
岳麟禹听完沉思了一会儿道:“我愿意去试探一下大内军的情况。”
细川满元听完大惊:其他大名都对这样的任务唯恐避之不及,而自己这个儿子居然还凑上去。难道是因为这几次战斗的胜利已经把他的头脑冲昏了?
他轻咳了一声道:“大内氏的军队和那些叛军毕竟不一样,当年他在跟随九州探题今川贞世平定九州的时候……”细川满元虽然很早便离开日本,不过当年在他离开日本之前今川贞世和大内义弘这对九州双璧的威名已经震动整个细川家,毕竟推荐今川贞世出任九州探题的就是细川家的老家督细川赖之。
岳麟禹也不打断细川满元的话,可等他说完之后笑了笑道:“这次去骏河国,我已经从贞世大人的口中知道当年大内义弘过往的种种。他的大内军确实神勇无敌,否则也不会帮助贞世大人平定九州。不过时移世易,大内军已经被围困三个月又遭遇多次战局上的打击,我不相信现在的他们还能重现当年征伐九州的威势。”
细川满元还待要劝,可是他刚要说话岳麟禹便已经开口道:“父亲请放心,我不会勉强的,我想这几天先去堺町周围看看,等到下次大御所召开评定会时请父亲也让我参加。”
细川满元见岳麟禹如此坚持他也无奈,他自知自己的军事才能远不如这个儿子,他除了能在关键时刻保护他以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过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既然如此为父的该怎么帮你?”
岳麟禹笑了笑道:“其实也不需要什么,既然是去看看带的人多了反而容易被发现,我就只要带着长之和阿雪去就可以了。上次剿灭一揆长之就身在堺町指挥,想必他能够帮助我一些。”
细川满元点了点头,接着道:“为什么你每次都要带着阿雪?他只是一个侍女平日起居服侍也还罢了,怎么这么危险的事情也要带着她?”
岳麟禹脸一红道:“之前许多事情都是带着她的,现在感觉如果没有她的话似乎很不习惯,而且阿雪之前也要求我一直带着她,所以……”说到这里岳麟禹不再说下去了。
细川满元自然知道其中深意,他哈哈大笑道:“没事,既然你要如此,便带去吧。如果阿雪真的对你不可或缺,以后可要重重赏她了。”
两人将之后去堺町的事详细筹划了一下之后,岳麟禹问道:“父亲,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不知道家中情况如何了?”
细川满元拿出几封信件交给他,说道:“妙姬已经身怀有孕了,大概有快四个月了。”
岳麟禹惊喜道:“是么?正夫人已经有孩子了?看来细川家又要添丁了。”
细川满元也脸露喜色道:“是啊,妙姬嫁进细川家已经快三年了,终于怀孕了。高诠大人听到这消息之后也是高兴不已还说战争结束之后要好好看看自己的女儿。”细川满元说着说着也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想来已经是开心得昏了头。
岳麟禹当然也十分高兴,他是岳夫人的独子,此前虽然有一段时间有一个林菁霜这么一个小妹妹,可是也只是持续了很短的时间。而现在却有机会再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这如何会不开心?
岳麟禹一张一张翻着这些信,信中除了妙姬怀孕就是家中的一些琐事。虽然都是些琐事,不过岳麟禹的心情却放松不少,此时他的身子虽然还在前线军中,可是一颗心却早已飞到拥翠园——他已经太久没有回家了,都已经快忘了母亲和妙姬夫人的样貌了。
看着看着岳麟禹原本微笑的脸庞边上却滚下了几滴泪珠。这些泪珠可不单单是为了思念家中,而是在信中他见到母亲一直在询问自己的情况,而其中有几封信似乎是一天一封信询问自己的下落。
岳麟禹拿着这些信问细川满元。细川满元看了看便道:“之前你在琵琶湖边遭人刺杀下落不明,你母亲听到之后甚是担心,所以一天天催问你的下落。我只能告诉她一直没有找到你的尸体,想来应该没什么大事。虽然如此你的母亲仍旧一天一封地写信询问。”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看到你母亲如此,当年我离开家里我的母亲想来也是如此。可是等我回家才发现母亲早已去世。还好还能见到父亲。”说完他的眼眶中也已经湿润。
可是岳麟禹却并没有心思去看细川满元现在的表情。他心下顿时懊悔:“当初自己为了逃脱泉识坊的追杀,也是为了救治阿雪,所以一直没有告诉母亲自己平安。母亲这么频繁地写信想必已经担心异常了。”他连忙道:“父亲,我这就写一封回信给母亲,不知道可以么?”
细川满元并不知道他心中想着什么事情,只是顺口答道:“这当然可以啊。等你写完我立即差人送回去。”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岳麟禹带着阿雪和三好长之绕着堺町转了一圈。不过为了避免大内军发现有人在窥伺,他们也不敢靠着堺町的城墙太近,只能在尽可能远的地方观察这城墙。
堺町对于岳麟禹来说熟悉程度仅次于拥翠园,不过即使如此对于现在这个堺町他也不见得很熟悉,毕竟大内义弘对这块地方进行了不小的改造,原来这里是商人聚集的地方,而此时这里便是一座军事要塞。
万幸在此之前岳麟禹在骏河国的时候曾经从今川贞世处好好地了解过大内义弘,从大内家的重臣到大内军整个排兵布阵,军事要塞的部署等等,了解得清清楚楚。虽然今川贞世离开九州已经四年有余,说短不短,但是说长也未必长。
对于原来这对九州双璧,这四年未必能改观多少。就这样,凭着远远地观察以及对于大内义弘的了解,三人将堺町防御工事都详细推敲了一遍,这才回到细川家本阵。
过不了多久足利义满又在幕府军的本阵召开战事的评定会。此前的评定会参加的差不多都是幕府方的各个大名,还有的就是幕府奉公众的大将。而这次评定会上却出现了一个新面孔——岳麟禹在细川满元的身后侍立着。
岳麟禹以前虽然也在细川家参加过评定会,可阵仗却远不如眼前的此情此景:细川满元只是座中的一位,且不说是正中的那个位置,就连左右上首的位置也是畠山基国和斯波义将两人。京极高诠也只是在座的一位而已。与众多大佬相比无论他立了多少军功,他岳麟禹真的也只有侍立一旁的份。
足利义满的评定会几乎没有什么开场白,很快便进入了正题:眼看年关将近,大军仍然被困在堺町城下。在场的每个人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可能这样的话题之前已经问了多少次了。原本这话题一经提出的话,会场中的气氛怎么也会不一样的,不管是激动还是恐惧,或者是担忧。然而现在却和之前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
众人互相交换了一会儿眼神之后才有人站起来道:“大御所,既然现在其他地方的叛军已经被平定,镰仓府的军队也已经撤回,我们就守在此处等待敌军自己崩溃好了,大内家的实力和幕府相比毕竟还是远远不如。如果大御所觉得在此处耗费粮草,不如派遣一位使者再去和大内义弘谈判一下看看是否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