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麟禹运起内力朝着已经在下面站立多时的足轻们道:“诸位,我刚才已经向武尊大神祈求此战胜利,现在卦签在此,我还没有让神官解释。我请神官至此让他宣读武尊大神的决定。”说着将手中的卦签交由站在一边的神官。
说到自己的未来的命运,那些足轻一个个屏气凝神静静地听着神官的解释。整支军队立即安静下来,此时除了沙沙的风声以外,没有其他任何声音。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朝向神官的手和嘴。
神官将签握在手中略略看了看便朗声道:“武尊大神已经降下预示:当年他如何保佑源赖朝复兴源氏攻灭平氏,而今也一定会保佑细川军战胜叛军。”
原来当年平治之乱后源赖朝曾经来到建部神社祈求神明保佑源氏再兴。而后源赖朝终于在三十年内讨平平氏一族,建立起长达近一百年的镰仓时代。
虽说镰仓时代对于此时来说算是前朝,不过在一般武士们的心中,源赖朝作为幕府的开创者,其地位自然与众不同。而作为源氏一族兴起的起点——建部神社的神谕自然不一样。
果然底下那些士兵大多已经一扫之前恐惧担心的神情,代之的已经是满脸的兴奋之色。
而神官的话却并没有结束,他继续说道:“武尊大神还预示着:只要你们往南走,他会在最关键的时刻降下神兵帮助你们消灭叛军的。”
说到这里岳麟禹接过话头,暗运内力用极为兴奋的声音喊道:“诸位,既然有武尊大神的预示,那就用你们的双手去取得胜利吧,去一雪你们之前的耻辱。”
这下那些士卒的激情被全部点燃了——既然天神都已经要帮助自己了,自己还有什么害怕的理由呢?更何况此前战场上磔刑的那一幕还记忆犹新,那现在就算要投降也已经不可得。
就当岳麟禹刚说完,就听得士兵们开始发出“嘿嘿吼”的喊声,这喊声以前都是战胜方的士兵欢呼时候才会喊出的。此情此景这一千多名士兵一同喊出感觉就像几千人的部队在战胜后才会有的声势。
这声音更持续喊了大约有一炷香的功夫,这时岳麟禹一挥手大声道:“出发,去夺回你们作为武士的荣耀。”
等到岳麟禹完全整备完毕开始出发已经是当天的日头偏西的时候,而其行进路线却正如神官所言,不再往西,而是转而向南进军。
其实在建部神社的西边就是在摄津注入濑户内海那条淀川的上游——濑田川。濑田川是从日本最大的内湖琵琶湖流出的最大的一条河流。濑田川从琵琶湖出发便是一条自北向南几乎一条竖着的河流,一直到濑田才会转折向西。所以岳麟禹此时的向南几乎就是沿着濑田川的东岸在走。
细川军的士兵们虽然不知道这位年轻的总大将有什么战略意图,但是既然武尊大神这么说了,那里自然就是胜利的地方。反正他们自从跟随这位年轻的将军开始就没有失败过——当然没有经历过战斗也算吧。
也就在他们刚没走多少,就有一位斥候过来报告说:叛军也在不久之前开始朝这里开始进军,而且进军速度明显比之前有所提高。岳麟禹听完点点头,只是让那斥候随时报告叛军位置,却并没有其他任何措施,只是一味地让士兵们继续按照现有速度前进。
就在行进过程中突然发现路边有几具裸尸,岳麟禹看到之后略微皱了皱眉问旁边的随行足轻大将们道:“看这些尸体的面目似乎很眼熟啊,不知道你们见到过么?”
他刚说完就有一员大将凑过来答道:“这几人是之前刚来到近江国的时候脱逃的那些人中的几个人。看这样子应该被落武者狩给杀了,他们身上的东西全被抢走,而尸体却被扔在道路边。”
说到那人这里便摇了摇头,又道,“而其他那些人都投降到叛军处,然后又……”那员副将脸上突然露出一丝不忍之色,可眼中却流露出一丝庆幸和幸灾乐祸的神色。
这一幕恰恰被岳麟禹瞧在眼中,他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可心中却暗暗高兴。他点点头地什么也没说地就继续往前走。众人见他没有下令,也就没再管这些尸体,也跟着岳麟禹往前走。不过当他们走过尸体的时候虽有几个露出了悲戚之情,可是更多的却是鄙夷之色,更有些人还朝那些尸体上啐了几口。
大军又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的时候,走在队伍最后的人已经隐约可以望见身后叛军的身影。这些士兵虽然相信自己会赢,但是真的叛军接近了这些士兵自然心中打鼓,脸上已经微微变色,要不是此时大军仍然在往前走,说不定其中有些人已经尿裤子了。
不过这番庆幸很快便消失了,因为此时大军突然停住了。那些在队伍后排的人当然不知道前面出了什么事情,可前排的那些人却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前面居然三面环河,他们虽然沿着濑田川东岸走,却没想到右手边居然也出现了一条河流,这条河流的河水是黄色的,看样子是上游带着大量泥沙流下来的,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两条河流居然在前方不远处合流了。
原来右手边是大户川,这条河的河道虽然不宽,但是水流比濑田川还要湍急,人只要一落到大户川中估计立即就不知道被冲到哪里了。这下东南西三个方向都是河流挡道,而北方却是已经尾随而至的四千多人的叛军。
众人抬眼望去,视线之中河流上没有一座桥,而且连一艘船只都没有。这下细川军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要么跳到水里淹死,要么被叛军杀死,要么……
这下细川军的人都傻眼了:武尊大神说往南走就会有生机,他们万没想到这个所谓的生机居然是这么一个死地。其中有些人居然已经哭了起来。
岳麟禹看到这幅情景眉头微微一蹙,而眼中却闪过一丝兴奋之色,他朗声道:“诸位,前方已经没有道路了,看来武尊大神已经为我们找到了他所选定的战场。此战要么我们消灭叛军,要么我们被叛军全灭,没有其他路可走。”
说着他运气内力大喝一声朗声道:“全军掉头。吹起螺号,随我迎敌!”说着一拍马便朝北而去,他去的那个方向马上将是迎接叛军的第一线,而身后已经响起声震长空的法螺贝的螺号。
而此时的京极秀满和土岐诠直也已经带兵在细川军两百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自从上次对阵以来,两军还从未如此接近过。昨天晚上的伪报事件让这两人憋了一肚子的气,合计下来只要让细川军在近江国中转悠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威胁,与其总是被动地追击不如堂堂正正地与之决战。
京极秀满虽然心中总是放心不下,当他得知细川军居然从建部神社出发之后便一直往南。他身为近江国的人,自然对此处地形极为清楚。知道再往南便是濑田和大户两川合流的地方。
细川军往这个方向便是自陷于死地,如此良机不把握住,再让细川持元脱逃那便是养虎遗患了。于是也放下了戒惧之心与土岐诠直一同带领兵马追了下来。
果然他们便看到细川军停了下来,已经背水列阵。土岐诠直听到之后不禁冷笑道:“事到如今细川家的这个小子居然还负隅顽抗,那我们就让他们做濑田川里的鱼虾吧。秀满殿下,这次你不要拦着我,我一定要把细川持元的脑袋取下来给我当酒盏。”
双方列阵之后照例还是土岐诠直喊道:“细川家的小子,两天过去了,上次我说的那番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是我把你的脑袋砍下来还是你带着你手下的那些杂碎切腹?”
岳麟禹却道:“诠直殿下,幕府待你们不薄,虽然之前对于土岐家有所制裁,但是毕竟保留了土岐家的三国守护之职。你们本不用像山名时清那样反叛。如果现在投降我想我父亲会在大御所面前替你们多多美言几句,宽恕了你们的罪行。”
土岐诠直不怒反笑道:“怎么想靠你的嘴皮子拖延时间么?既然你们不肯切腹,不用废话了。我今天先摘了你的脑袋,过几天我再随着大内义弘宰了足利义满那家伙。我再给你三个数的时间决定你的死法。”
“好。诠直殿下,如果你执意如此那我就无话可说了。听说诠直殿下勇冠日本,我早已耳闻,今日我想亲自见识一下你的武勇。”
土岐诠直哈哈大笑道:“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想和我一骑讨。也罢,就让你死前了却最后的这个愿望。”说着便拍马前行。
岳麟禹对身边的人嘱咐了几句后也拍马前行。两人在两军正中间停了下来。土岐诠直傲然道:“你想怎么比试随你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