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岳麟禹已经坐在正中全军总大将的位置上了,他手上依旧握着那柄已经收拢了的军配,不过却好整以暇地用军配敲击着另一只手的手心朗声道:“诸位,父亲正往此地赶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届时父亲会亲自告诉你们。不过从现在起到父亲前来之间由我暂领总大将一职,你们有何异议?”
这下众家臣纷纷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才纷纷道:“是,谨奉少主之令。”这下香西资成即使不愿意也没有人听他的了。岳麟禹点头道:“好,那我就谢谢诸位了。”接着示意众家臣回归自己座位,等众人入座之后岳麟禹才朗声道:“使番何在?”
“在!”从帐外走进来一名使番兵,半跪在岳麟禹面前。
“全军从我开始上下一切调动都停下来,各军回归原位戒备,此后没有本营发布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如果有情况,需由本营许可才可行动。”岳麟禹也不问众家臣的态度,直接将命令传达给使番兵。
使番兵退走之后,岳麟禹又道:“尼子持久,藤原教广。你们带领自己部属严密守卫本营,除非有军情上情下达以外,任何人包括我在内都不得走出本营,直到父亲到来之前,有违反此令者一律就地格杀。”
两人大声答应后便带着部属退出大帐,只留下一个脸上戴着一副面具的武士,那人静静地走到岳麟禹背后侍立着。
岳麟禹又转头对香西资成冷冷道:“资成殿下,你刚才所作所为已是叛逆行径。不过既然你不服,我想众家臣也有不服的,那就等父亲亲自来处置你。”说完便不再说话。
众家臣刚才见那些马廻众杀那些家臣们没有任何犹豫,而岳麟禹事后也是若无其事。这些事已经让他们震恐不已,再加上他有家督军配,此时又已经掌控了全局,就连香西资成本人也只是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没有其他异议,那自己又何必强出头呢?既然岳麟禹已经下达如此严厉的军令,那这些人也都回归原位陪着他坐着。
又过了三四个时辰,天空已是弯月高悬,细川满元一行人才到来。细川满元见整支大军除了本营中有三四具尸体之外并没有出现血流成河的情况不禁松了一口气。岳麟禹将细川满元请到总大将的座位上后便将军配交还,简单地说明了事情之后,随后便侍立在侧。
众家臣见细川满元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具足之下还看到有血渍,知道受袭之事确实不假。细川满元坐下来后清了清嗓子道:“诸位,之前的情况持元已经告知各位,我确实受到了细川满国的伏击所幸受伤不重,请大家不用担心。香西资成身为细川家家老,接到报告之后罔顾事实,妄图起兵附逆,奸计被识破之后还想继续作乱。不过现在要面对大内叛军,先将香西资成押送至茨木城严密看管,等消灭叛军之后再作处置。”
众家臣知道香西资成的行为即使当场斩杀也不在话下,更何况只是暂时囚禁而已,于是也没有反对的人。接着便有一些足轻将香西资成带走。
接着细川满元又下令道:“细川满国虽已经逃脱,但也要务必捉拿归案,传令各领国守护代一旦发现细川满国立即擒拿至此。直奉众里也派出一百名物见,探查大内叛军消息的同时也留心细川满国的动向。”
接着便又对军中的一些将领职位进行了调动之后便让众人散去。等众人离开之后,细川满元才站起来,但不知是因为伤势原因还是路途颠簸的原因,他站起之后身形不稳,几欲倒下。岳麟禹赶紧上前来扶住他道:“父亲,你受伤了,要不你坐下歇歇吧。”
细川满元也知道现在身体确实虚弱,刚才几乎是硬撑着才不至于在众家臣面前倒下。无奈之下只能又重新坐回座位。岳麟禹又拿过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细川满元接过水,又拍了拍岳麟禹的肩膀,眼中露出欣赏的光芒来道:“今天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命丧荒野了。”
岳麟禹不好意思道:“父亲,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只不过那些侍从都已经阵亡了,军中条件辛苦,你又收了伤,这可怎么办?”
细川满元淡淡地笑道:“我的伤都是些轻伤,不怎么碍事。以前父亲和赖之公受的伤比我还重也仍然在军中指挥战斗。至于侍从么……”说到这里他想了想又道,“当年伪朝鼎盛的时候就连将军本人也是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现在的我们已经好的太多了。”两人又聊了很久细川满元才让他退下。
要说香西资成虽然投靠在细川满国旗下,但是其军事才能确实不弱,两千人的军队对于当时来说不是小数目,而其所驻扎的营地被布置得极是井井有条。
只不过现在只是细川家的直奉众,还未算上领国将要带来的士卒数量。岳麟禹的马廻众被安排到紧邻驻地的一块开阔地,细川满元还派来一部分足轻帮助岳麟禹搭建一个简易的军砦。岳麟禹告诉伊势盛纲他们:军砦修建完之后便可休息,明日再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待众人散去之后岳麟禹信步所至来到一个离驻地有一定距离的地方。站了一会儿他忽然道:“阿雪,你可知道细川满国的行踪么?”他说话时候的眼神空明望着漆黑的远方。
这时一个清脆有如环佩撞击般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道:“刚刚得到情报,细川满国从战场逃离之后首先来到此处见到香西资成,由于我们的人离得较远,听不真切,似乎是跟香西资成说战场的情况,不过最后听到香西资成说的话,他让细川满国先行离开去,而他就会调动直奉众以保护家督为名于半路劫杀细川满元,如果成功将通知细川满国前来接管细川家;万一失败细川满国再逃往大内义弘处。”
岳麟禹听完冷笑道:“算计的不错,那这样的话细川满国现在还在原地么?”
那声音道:“没有,细川满国只是在那地方呆了一个时辰,估计见少主你进入军中不一会儿直奉众便停止任何行动,知道大事不好,所以已经逃到吹田,还一直往南跑。估计此时已经快到守口了。”
“守口?”岳麟禹有点不敢相信,如果那个声音说的确实是真的,那么从细川满国离开到现在也只不过三四个时辰,他居然能从山城国逃到了离堺町这么近的地方。
“是的,细川满国似乎留有后手,一路上每二三十里地便有人接应替他换马。”
“那也不应该啊,茨木城往南一路上水网密布,单单骑马未必有那么快的速度。”
“是的,我也奇怪,他们居然每条河上都安排有船只,所以细川满国几乎没有停留。”那个声音始终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诉说着。
这一番对话之后岳麟禹用手揉搓着下巴,这是他想问题的时候经常会做的动作。过了一会儿道:“要是能提前杀掉接应的人或者凿沉船只就好了,只怕现在他已经逃到和泉境内。”说着转过身来朝着那声音的方向走了几步。
果然黑暗之中站着一个怯生生的身影,这个身影身上穿的和岳麟禹的马廻众一样的装束,也许是这身装束太过合身的原因,映衬着这个身影更加标致。此人正是阿雪,白天跟随岳麟禹于乱军中解救细川满元的正是此人。
岳麟禹为了能给阿雪安排这么一个能够上战场的身份,在训练马廻众的期间也曾经有意当着那些骑兵的面教授她一些武艺,而阿雪也装模作样地依样练习,这样阿雪再跟随岳麟禹陷阵杀敌时就不会显得突兀而惹人怀疑。
而这么做的效果似乎也很不错,至少马廻众那些人除了惊奇这么一个美艳娇俏的女子是一个武学奇才以外确实没有其他怀疑。至少没有人当着岳麟禹的面提出过怀疑,继而询问她的来历。
岳麟禹虽然已经和阿雪已经相处得有如一人了,但是此时如此近距离地看着阿雪仍然不觉心动,脸上不觉有点发烧。他轻咳了一下整理下纷乱的思绪。
就听得阿雪带着歉疚的语气道:“少主,我曾经下令过沿途劫杀细川满国,但是发现护卫他的不是一般人。所以他们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之下并没有出击。”
岳麟禹嗯了一声道:“护卫的是什么人?”
“少主,是泉识坊。”就算阿雪在执行任务一向沉着冷静,在提到这个名字时岳麟禹依然听出其中的波动。
岳麟禹疑惑道:“泉识坊?”他乍听这个名字只是觉得有点熟悉,但一下子却想不起在何时听到过这个名字。
“是的,就是伊贺里的那个拔忍。”
经过这么提点岳麟禹终于记起来,此前确实曾经听阿雪提起过此人。他想了一会儿道:“就是那个忍术和三太夫殿下不相上下的,后来转投钵屋众的那个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