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没有,只不过她以前应该没有坐过船,上船之后不久便开始腹痛呕吐,现在只能躺在床上了。”长宗我部元亲很平静地说道,看样子似乎对于阿雪的情况并不是很担心。
“那她这样要紧么?”岳麟禹仍旧不放心,追问了一句。
“应该没事,回到岸上之后过些时间便可以痊愈了。以前家中训练水军的时候,经常有人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曾经想找个地方让她上岸,但是看她很坚持,我只能……”
岳麟禹也不再听他说下去,转头让伊势盛纲帮忙招呼一下,便三步并作两步朝船上跑去。
上船之后岳麟禹很快便在顶层的指挥室内找到了阿雪。却见阿雪躺在室内的一张床上,脸如白纸,双眉紧蹙正自难受,听见有人进来准备起身,岳麟禹一把冲到她面前,将她按了回去。用手试了试她的额头,见并没有发烧才放下心来。
阿雪这时才看清是岳麟禹,虽然身子很不舒服,却依然不好意思地挤出了一个笑容道:“以前从来没有坐过船,哪知道第一次坐会就倒下了。其实本来还可以坚持的,不过刚才元亲殿下要追击一揆,开得稍微有点快。哎~身子不听话呕了好几次才好。”
岳麟禹见她说话时虽然中气不足,但还是字句清晰,看来果真如长宗我部元亲所言,只要回到岸上就好,顿时放下心来。于是他又开起玩笑道:“你看你,我不让你跟着我吧,非要跟来。要是以后我出行再要坐船的话,你还要跟着么?”
阿雪不满道:“哼,你太小看人了。我死都不怕还会怕坐船。以后你要是再坐船我就算是死也一定跟着。”
岳麟禹露出不屑的神情摇了摇头胡诌道:“我不信,我以前见过那些坐船和你现在一样的人,下次再让他坐船就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上了。”
“好,下次你前脚上船,我后脚就跟上,到时候你可不能赶我走。”
“可以,那说好了,下次我坐船我可拖着你一起上船啊。”说到这里突然船身一震,随即就觉得船身开始移动。岳麟禹见阿雪随即蹙了蹙眉头似乎又开始不舒服了。心下又开始不忍道:“怎么又不舒服了?是不是要让元亲把船开稳一点?”
“不用了,反正堺港离木津川口不远,开得太慢反而是煎熬。不如赶紧回去。对了,少主,你走前吩咐我的那两件事我已经办完了。”说着便挣扎着坐起来。
岳麟禹二话不说便把她按了回去,严肃道:“现在你的任务是躺着,一直到靠岸才能起来。那些东西回去之后你再给我吧。”
阿雪无奈,不过自己现在这身体确实起身都费劲,只得又重新躺平。两人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岳麟禹突然道:“阿雪,你要听我们怎么收服那些商人么?”
阿雪自觉这次没有跟着去确实十分遗憾,但是听到岳麟禹要说故事自然兴致勃勃,满眼期待的神色。一路之上,岳麟禹将这次堺町之行绘声绘色地讲给阿雪听。阿雪听得甚是津津有味似乎头也没有来的时候那么晕了,一双美目温柔地盯着眼前这个少年。
不知不觉间两人这才发现船已经停下,岳麟禹伸头朝外一看,原来船队已经开到了木津川的一个码头边。不多时长宗我部元亲过来请示道:“少主,船已经靠岸,我们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岳麟禹想了想道:“南边是三好家军队,这里还比较安定。就让长宗我部家的武士们上岸休息吧。我一会儿再和三好义长殿下说一下。”
长宗我部元亲答应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过了一会儿伊势盛纲也过来道:“少主,主公派的直奉众一千人也已经来到摄津。义长殿下请少主去茨木城商议。”
“嗯,知道了,我整理一下过会儿就出发,你先带着那十人队把那两口箱子也一起带去茨木城吧。还有也告诉长宗我部元亲,让他也跟随你们一起去茨木城。”岳麟禹想了一会儿之后吩咐道。
见伊势盛纲走出去之后,他回头看了看阿雪关切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能走么?”
阿雪挣扎地坐起身子,有气无力地道:“感觉比之前好多了,但是仍然是手脚无力。”
岳麟禹将她搀扶她站了起来道:“我们到岸上去,元亲殿下说,你这样上了岸之后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但见她虽是站了起来,但是双腿还是不时地打晃。原本想着再让他躺一会儿,但是船虽然靠岸了,可是随着船身还是有一些起伏,他担心如此并不能缓解阿雪的症状。便笑道:“要再惩罚一下么?”作势便要将她抱起。
阿雪惊呼了一声:“不要!”手上推了他一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力,这一推就如同轻轻拂了他的衣裳一般,反倒是自己因为站立不稳摔倒在他的怀中。
岳麟禹嘻嘻笑道:“你看,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么。”阿雪的脸登时飞起一片红晕,知道自己经过这一路颠簸全身如同海绵一般,再动的话不知道又会让眼前这个少主引起什么误会。
她只能低声央求道:“真的不要,你这样抱着我,让那些武士看见,以后你还怎么统领他们啊。”
岳麟禹轻轻地揉了揉阿雪白皙的脸庞,温柔地道:“不要紧,现在船上的人应该都已经上岸了,我只是将你抱到船舷那里而已。一会儿上岸之后可是要你自己走的哦。”
说着岳麟禹将他又抱了起来。阿雪低呼了一声,不过身子虚弱只靠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平衡,无奈之下连忙抱住他的脖子。
岳麟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走慢一点,你先闭上眼睛调整一下呼吸,等会儿走路的时候会辛苦一点,忍耐一下吧。”
阿雪低低地应了一声后便闭上了眼睛。岳麟禹见阿雪的脸上浮起一丝轻微的笑意,那么的恬静,那么的安宁,如同睡着一般。
岳麟禹一步一步小心地移动着双脚,气沉丹田,上身纹丝不动。慢慢地出门,下楼,来到关船的船舷处后,才低声在她耳边唤道:“阿雪,我们到咯。”
细川家的嗣主和这么多细川家的家臣同聚茨木城,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评定会。
这个最大当然不是指人多,而是参与人员的级别都不低。有三好义长这些三好氏成员以及他们的高级家臣;也有其他国来的豪强;更有在细川家差不多和三好义长平等的直奉众将领。所以按照这些个与会人员的身份来看,要找出一个真正的让所有人都信服领头人确实不容易。
不过岳夫人当初建议细川满元派兵的时候也想过这个难题,在这么多人中只有三好义长才有威望和资格担任联军总大将一职,所以在所有军队召集调遣的信中写明的就是让三好义长担任这些军队的总大将。
评定会上大家讨论来讨论去都很难形成一个大家都赞成的平叛策略。毕竟两千人对阵三千人,还要将他们全部歼灭,即使己方的军队素质比一揆强很多也不能保证歼灭。
其中最令众人费解的是为什么细川满元要让长宗我部家将海军也带来?难道只是为了接岳麟禹出堺町,还是在歼灭战中怕一揆能乘船逃走么?
就在堂上议论纷纷的时候突然有人禀报说细川持元刚刚到。三好义长见堂上几乎快要吵成一片,此时岳麟禹的到来就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赶紧让人请他进来。
这下朝堂上突然安静下来,原来朝堂上的这三方几乎都和岳麟禹有关系——茨木城保卫战的时候,岳麟禹几乎一战震慑一揆以及三好家的武士,而长宗我部家的武士是当年细川满元回日本时便建立起一种奇妙的关系;最后细川家的直奉众那就更不用说了,作为细川满元唯一的子嗣,在细川满元缺席的情况下,岳麟禹是其中身份最高贵的人物——即使不听命于他至少也要给几分面子。
岳麟禹刚坐下来,三好长之便道:“持元殿下,我们刚才在讨论剿灭一揆的策略,不过一直没有形成定论,不知道你有什么建议么?”
岳麟禹笑了笑道:“我刚元服不久,在座各位都是我父亲,赖元公甚至是赖之公的家臣。不知道各位有什么建议?”
在座众人一一发表看法之后,岳麟禹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来。对着众人道:“在来之前,我画了一张现在各方势力的军力部署图。”
在摊开之后在场众人都惊叹了一声。原来那张地图上不仅把一揆军以及三好军的军力部署标识得一清二楚,还把堺町里的兵力部署也标得一清二楚。当然最令众人疑惑不解的是,这张图还将范围扩大到木津川一带。
这下众人的沉默不再是慑于岳麟禹身份的尊重,而是真的想听听他到底想说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