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宅依山傍水而建,门前流淌着一条小河,河的对面是一片宽广无垠的森林,离门口不远处有棵大树,在微风吹拂下总是发出婆娑的声响,那棵有了年纪的大树,静静悄悄地看着岁月无声地流逝。
靠着河边几亩田地和爷爷奶奶辛勤耕耘,我从出生到他们离开那一天,一直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座与世隔绝的深山中。
我喜欢在万物复苏的春天坐在爷爷大腿上看着他吧嗒吧嗒一口一口抽着旱烟,等他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容,这时候他会慈祥地抚摸着我的头,我喜欢在宁静清凉的夏夜依靠在奶奶的怀里,听奶奶说一些令人神往的故事,等说完故事,她也会抚摸我的头。
我非常想念他们。
“奶奶,为什么爷爷老是跟我说那个树下有个人,一直不让我靠近。”有天晚上,我好奇地问奶奶
“可是那里明明没人,是鬼魂吗?”
“不是鬼哦,是森林的守护神,也就是土地公公。”
“那土地公公为什么不帮我们赶走那些畜牲?”
山上的野猪野狗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成群结队跑下山,肆无忌惮的啃食着爷爷奶奶辛苦种植的庄稼。
“赶走他们的话他们就会饿死。”奶奶笑了笑,“守护神是这么跟你爷爷说的,有天晚上你爷爷正要去阻止那些野兽,可是在路上被守护神拦了下来。”
“你爷爷一听就回来了,说来也奇怪,这些动物自从那天以后就很早出现在庄稼地里了,第二年风调雨顺,收成十分丰厚,你爷爷高兴,就带了一些收成鱼肉酒菜去了森林,去祭拜那位守护神去了。
森林深处有座庙宇,那是守护神的神祗。”
“我能去见见他吗?”
“你见不到他的,守护神是万物之灵长,拥有极高的天地灵气,普通人是看不见他的,如果能看见,那就是灵想让你看见他,要赶快离开,不然就会被黏上,灵喜欢附在这种人的身上,因为这类人一生下来就拥有非同小可的力量,灵觊觎这些能量,就会黏上人,从人的身上吸取人气,人会变得虚弱,慢慢地失去生命之力。”
“可是山上的灵不是守护神吗,神不应该都是时刻庇佑着我们吗?”
“每粒花种都有自己向往的生根发芽之地,然而大风刮过,他们就会随风而去,这股风就叫贪婪,它把带着对力量渴望的人,吹进黑暗深渊,邪恶会慢慢在心底滋生,守护神也会变成邪灵的哦。”
“那爷爷?”
“你爷爷自从出生起就异于常人,拥有一双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的眼睛,再加上他身体里封印着强大的邪灵,没有灵能轻易靠近他。”
那时候还小,我还沾沾自喜,自豪地说道:“怪不得爷爷不怕走夜路呢,好厉害。”
“可厉害了。”奶奶赞同似的点了点头,但眼里根本没有丝毫的自豪与高兴,那种压抑与不安的感觉,直到不久之后,我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那种永别的痛苦,失去的种种仿佛刀子刺进心口,痛彻心扉。
直到现在,每当回想起爷爷奶奶慈祥的笑容,我都会尽量避免那个令人痛苦不堪的片段,但它就像一块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十年后我需要回到祖宅取些东西,路过河对面的森林深处的那座庙时,我进去看了看,这座庙年久失修,已经变得破旧不堪,蛛网交错横结,爷爷带来的菜盘酒瓶布满了尘土,有了岁月忽已暮的感觉,不知什么时候,庙前的大树下,突然坐着一位穿着蓑衣戴着草帽的老人,他的面容憔悴,呼吸紊乱,看起来十分的虚弱。
“孩子,回来了啊。”
亲切的一声叫唤,我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只见老人缓缓取下他的草帽,随后就是一束强光打在我的脸上,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使劲睁开因为强光照射而闭上的眼睛,原本站在土地庙前的我此时站在祖宅门前,而刚刚的老人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最爱我的那个人。
爷爷!
我语无伦次地叫道:“爷爷,爷爷,是爷爷啊。”
“是我,你这孩子怎么了?快抓紧我的手,外面太黑,等会走丢了。”爷爷伸出手,和蔼可亲地笑着。
恍若隔世之久,我颤颤巍巍地迈出了第一步。
直到抓住了他温暖的手指,我才安下心来,一如往常,爷爷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
我拉着他的手,高高兴兴的跟着他走进了那间屋子里。
那天晚上,我依旧依靠在奶奶的怀中进入梦乡,不同的是,爷爷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朦胧间,我看见他眼角的泪水。
第二天醒来,庙宇恢复如初,我不悲不喜,看着对面的老者,平静地说道:“谢谢。”
“我才应该感谢您呢,没想到在消弭之际还能感受到天伦之乐,你这小孩子还真会演戏呢,我这点道行,哪里够你一招。”
天伦之乐?想孙子了吧。
“为什么不去找他呢?”我试探性地问道。
“走不了,我是地缚灵,若是离开此地半步,不仅我的灵身消散,就连这片森林里的万物都会跟着陨灭。”
“您就是奶奶口中的那位守护神吧?十年前我要离开这里的那天,我看见您向我挥手了。”
老人点了点头。
“我孙子如果还活着的话,样子也跟我现在差不多,六十多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愧疚着,当初一念之差,酿成今天的悲哀。”
据说每一位土地都有自己的一具真身,如果真身被毁,那么土地之力就会从他身上消失,寻找下一位主人,而目标肯定是毁灭前任主人的人了。
“哇,神你都敢害。”我诧异道。
“我们家世世代代学医,那时候有个人中了蛇毒,非一株良草不可救,情况紧急,我连夜冒着****进了这片森林,摘了那棵草药,误打误撞之下,害了土地神,在那一瞬间,仿佛有一道声音传入我的脑海中,让我别轻易把这株药拔起,可是人命关天,我下了手,其实都怪我学艺不精,本来用半边莲中和一枝花,敷在伤口上,再让病人补些去火的药材,这毒就解了,唉,都怪我当时太着急了,非要寻找偏方。”
“自从被带到这片森林,从左右神使口中得知我不得离开此地半步,从此以后我便不再是人,得知这个结果之后,我的意志逐渐消沉,心想无论成为何种存在,再也无法与人相提并论了。一日复一日,我就像行尸走肉般,晃晃悠悠地在这片森林里打转,我一直没有把自己当一位守护森林的守护神,我的心里只有和孙子的约定,山林鸟兽在我面前,就像浮云一般,虚无缥缈。”
“后来在你家门口那棵大树下,那个抱着嗷嗷待哺地婴儿的人开口向我说话时,我一时冲动就冲了上去,抓着他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问,你看得见我吗?你看得见我吗!?”
“我丝毫没有因为得到土地之力而变得高兴起来,正因为这片土地,我终日郁郁寡欢,身为土地,身心系土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你爷爷还没有到来之前,这片土地飞虫走兽人散尽,瘴气四溢,枯木横生。”
沉思了许久,老人又说道:“如今这一切繁荣景象,都是因为你爷爷的到来。”
“万物有灵,我们只不过是其中千万丝丝缕缕的一条,在历史长河中交错接替,生来死去,有所天命,救下一株草,一株花,一颗树,一只鸟,一条虫,哪怕静静躺在地上的一颗石子,都胜似一个人啊,你爷爷的到来,让我幡然醒悟,医者,应仁济天下啊。”
我静静地听他叙述,那微弱的声音在心中就像炸雷一般轰鸣不止,不一会儿,声音戛然而止。
“喂,老爷爷,跟我说话啊,别睡着了。”我用手在老人面前晃了晃,我怕他一睡不起。
他惺忪的眼皮睁不开了,等了好一会儿,他的嘴皮又动了起来。
“我常常埋怨那些路过这里的人,路过庙前时竟没有半点祈福之心,可是无论如何,他们都应该得到祝福。”
又是一阵沉默。
“孩子,我就跟你讲一些你爷爷跟我说过的事吧,你知道为什么你爷爷奶奶不让你走近你家门前那棵大树吗?”良久,老人又开口了。
我摇摇头。
“那是因为灵力会相互吸引,强压弱,弱者就会被吞食,我常常倚靠在那棵大树下,那棵树吸取了我不少的灵气,自然比你更胜一筹。”
“这些你不是都应该懂的吗,难道那位道人没教你?”
“教了,我不太喜欢听他说话。”
“话说他怎么没跟你来,他还欠我两瓶酒呢。”老人眉头一皱,埋怨了一句。
“他走了。”我平静地回答到。
“走了,啊走了啊,人类啊,真是脆弱无比的生物呢,他有没有留下什么遗愿啊?”
“没有,一句话没有,他也不是什么人类,死对于他来说求之不得,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再也无法直视朋友一个个离自己而去,上苍夺去他的生老病死,却没有夺去他的喜怒哀乐,长命百岁对于别人来说是恩赐,可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种惩罚。”
“他没有记得您的酒,但是我偶然听他提起过,在镇上的时候顺路买了过来。”
“是灵啊,怪不得。”老人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接过我递过去的酒瓶,然后拿下摆在祭台上的酒杯,随口一吹,灰尘一扫而空,倒满酒后,递给我,见我摇头,他自己干了一杯。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满意足,后来我问了他许多事,包括他的左右神使在哪里,他也没有隐瞒,一一道了出来。
“你还记得你爷爷奶奶走的那天吗?”
“记得非常清楚。”
“你身上封印着一只邪灵,是世间罕有的集恶灵,这种灵时时刻刻都在汲取天地恶念,每时每刻都在增强自己的力量,所到之处,皆为蛮荒之地,寸草不生,万灵灭尽。”
“天地万物相生相克,有明必有暗,有恶必有善,要用心地其善之人的身体才能封印住这等邪灵,这种人叫封灵人,封灵还需高人引路,那道人便是了。”
“作为一个封灵人,心间至始至终都充满善念,但是人有七情六欲,这些往往都会让恶念成为星火,身在世俗,难免会有纰漏,你爷爷为了保险起见,躲进了这深山里,可是天长日久,集恶灵会慢慢地腐蚀人心,你爷爷的身心早已疲倦不堪,再难继续支撑下去,为了不让邪灵为祸世间,你爷爷奶奶用最古老的方法,以血祭的方式把集恶灵封印到了你身上。”
“你要记住,心存善念,这世间所有都值得你的温柔,不要让爷爷看到你伤害了别人。”
“要勇敢地活下去。”
爷爷临终前的话语始终响彻在我的脑海中,不知不觉间,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哭着哭着,我笑了起来。
“爷爷奶奶,你们放心,无论走到哪里,一路上都会种满善良一花,它们繁茂在每一个角落里。”
抬起头,我在黑暗中看到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在一处茂盛的草丛里,两位神使正躲在其中,他们小心翼翼地盯着我,如果我做出一些过分的举动,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我干掉。
守护神的神使是不会轻易对被守护的人轻易出手的,否则将会迎来天罚,五雷轰顶而死。
“我时日无多,说不定明后天就走了,临走前能有个人陪着,真好。”老人昏昏欲睡,手里的酒瓶不经意间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
“您等等,明天我再来找您,有最后一件事。”我微笑着说。
“那先这样吧,老头子有些累了,不送了。”老人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独自走进森林深处。
离森林很远的东边有座小镇,镇上人口虽然稀少,生活却处处洋溢着幸福美满的味道,镇上有个诊所,诊所门前常常坐着一位老人,虽年近古稀,但身体看起来还是十分的硬朗。
路过诊所那天,那位老人看我身体虚弱,特意赠与我一些滋补身体的草药,我感激不尽,也向他说了一些外面的医学奇闻。
“在旅途中走远了,难免会沾染上一些味道,不过这股味道我感到很熟悉。”今天他依旧坐在门前,只是不什么喜欢说话,沉默寡言地看着路人来来往往,直到看见我,他才开口说话。
“森林里草药的味道,我也闻到了,很香。”我笑着说。
他也跟着笑了笑。
“我父亲,祖父身上也总是带着草药的味道,现在我和我儿子的身上也带着,这种世代相传的气味总会让人感到幸福和心安。”
一抹阳光打在他棱角分明却充满褶子的脸上。
“老先生,我有一事相求,您看能不能帮个忙,自然,酬劳决不会少您一分。”
“说吧。”老人微微点头。
“森林里有座庙,年久失修,庙柱被虫子啃食,您看能不能去给庙里洒些驱虫的药粉,只要把他们赶走就好了,不然这庙就塌了。”
“我给你些药物就是了,那座森林不吉利,我一辈子都没踏进去过。”
“山里有很多药草,我不知道摘取手法,坏了药性就不好了,这不顺便带您去摘药去,来的路上我摘了几株给您送来了。”我从背包里取出几株罕见的草药递到老人面前。
“你小子懂药?”老人皱起眉头闻了一闻,将信将疑地接了过去。
“从识字那天起就被我奶奶逼着看书,一连看了七八年了,涉猎广泛,略懂皮毛。镇上不是有个图书馆嘛,我爷爷从那里借的书。”
老人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几株药草,又闻又捏了好一会儿,渐渐地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的面庞依旧古井不波,但眼神中却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山里野兽多,你容我考虑考虑。”老人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药草,再也没有理会我。
那天我一直赖在诊所门口,老人家里的儿媳妇以为我是病人,埋怨了老头几句,然后把我请进了屋里。
“您不用客气,我不是病人,我来是想让家老带我上山采药的。”
“远吗?”
“有点,是西边的森林。”
“那可不行,听说那里边野兽多,太危险了。”
老人的儿媳妇十分贤惠能干,除了负责家里的诊所的草药研磨和调配,还会抽空来做家务和一些农活,一听说要进森林上山采药,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不危险,里面情况我熟悉。”我笑了笑。
“爸爸常年上山采药,身体强壮,对爬山又十分在行,如果他执意要去,十头牛都拉不住,倒是你,看你身虚体弱,万一遇上豺狼虎豹,那可咋整?”
“不碍事,我知道这些动物的觅食路线,会尽量避开它们的。”
听我这么一说,女人没再说什么,让我坐在大堂等着,自己进厨房张罗晚饭去了。
晚上,一家七口,除了老人,其他都端端正正地坐在饭桌前,我也被留下吃饭,等了半天,老人才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看到我,他点了点头,其他人这才动起了碗筷。
酒足饭饱,老人看向我说道:“今天太晚了,厢房有空余,你先住下吧,采药的事就算了,这草啊哪里都能生根发芽,不非得进那片森林去。”
我无言以对,心想只能再寻他法了,实在不行,就说森林里的守护神是您老的爷爷,这你总得屁颠屁颠的跑去了吧。
一夜睡得很沉,做了一个美梦,第二天醒来已经九点了,老人家里除了儿媳妇,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
“老先生呢?”我问她。
“六点钟天刚亮的时候就走了,全副武装,应该是上山去了。”
“啊!那他为什么不叫我啊?”我早料到会是如此,于是假装很惊讶地问道。
“昨晚你房里点了安眠香,爸爸点的,他说看你眉清目秀的,是个好孩子,他喜欢你,不想让你跟着去受苦。”
我内心一阵苦笑,找了个借口出了门。
我快马加鞭地朝森林走去,真怕老人在森林里迷了路,或者遇到一些凶猛的野兽,那我可成了千古罪人了。
马不停蹄地赶了几个小时路,这才走到了森林深处,我四处向灵打听,这才找到上了老人的足迹。
森林深处,老人的步伐越迈越大,足迹也越来越深,看来快找到那块被人日以继夜精心种植打理的药田了,我也加快了步伐,匆忙地朝前吹去。
过了不久不远处就飘来一股十分浓烈的草药味,看来是到了。
老人站在一棵巨大的青香树下,那棵树起码长了五十年了,其枝叶已经覆盖到几里之外,所覆盖之地均是寸草不生,树的正前方有一块地,地的正上方的树枝不知为何已经干枯,地里种满了各式各类的草药,老人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药田上,而是抬头看着树梢,陷入了沉思。
这棵树应该就是守护神的真身了,仔细一看,有浓浓的树脂从树皮里渗出,其枝干也呈现出枯竭的现象,再仔细观察一遍,就会知道,这棵树刚刚被天雷劈过,树内估计是一片焦糊的景象。
我到小镇的第一晚就下起了磅礴大雨,我留意到有一道闪电劈在了这片森林中,也许是守护神为了保护青香树下那一片药田挺身而出吧,可是区区一道闪电,怎么会让灵力如此深厚的神灵消散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老人眼里含着泪水,他跪了下去,找大树磕了三个头,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药田边,又是一言不发地陷入了沉思。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到这棵树就是他突然消失了几十年的爷爷,也许对于他来说,这个一夜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爷爷应该已经成为了一具枯骨。
直到老人恢复如常,我们才返回小镇,老人家人火急火燎地把老人和我围成一团,你一句我一句地向老人问话,老人有些不耐烦,瞪了一眼大儿子,开口道:“以后我这诊所就开在西边那座森林里了,那里边有块药田,我要好好地照顾它。”
“还有啊,明天你把镇上的事推一推,跟我去把森林里的土地庙修一修。”
大儿子不明所以,木讷地点了点头。
我也点了点头,悄悄退出人群,向森林走去。
“你爷爷无意要赶走那些野兽,可是想到如果收成不好,你就会饿肚子,所以才想要赶走它们,可是被我拦下了。”
回想起来,那天爷爷在屋里不停来回踱步,应该是在为这件事而烦恼吧。
在那块药田边,那棵树留着最后一丝生命力,为了等我,也是为了让下一任守护神出手吧,那只七彩蝶和那只狐狸谁会成为下一个守护神呢?
一路上心绪不宁地赶回了祖宅,夜色已深,枕着奶奶为我编织的围巾,我很快睡去。
应该,应该会梦到他们吧,应该能牵着他们的手,在河边的田野里奔跑,应该能依靠在奶奶怀里,在清凉的夏夜听他们讲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