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全一进警察局,就找到了小猴,“你带人,去城里各药铺看看,怎么回事儿?”
小猴被说的一头雾水,也不问,招呼了几个警察就出门了。
三全也带着人,去查大狱去了,日本人打跑了城里的原驻军,一直驻扎在城外也没进来,只听说县政府大院里,进了日本人的县长,换了旗子、牌子,其他的日本人,也就见到警察局里那个不伦不类的日本人,城里生活还在继续,不过大狱犯人觉得换了天,总要大赦天下吧,心里不安分,行为也就不安分了,犯人都能这么想,外面的同党就更是这么想了。
大狱的牢头,也就是典狱长,没有允许狱警去参加什么抗日战争,他觉得,不管谁当了天,这一牢犯人不能放,外面的良善百姓遇到他们,那就是羊遇到狼。
三全带着人,来大狱,一进门,典狱长凑过来,“怎么,又有空来小弟这儿帮着看看。”
“哎呀,你老兄,是稳坐中军帐,谁也打扰不了你的清修。局长还说,要把办公室搬到你这儿来,免去一身俗务呢。”
二人说说聊聊,等三全再回警察局时,第一时间就听看门的小警察喊他,“副局长,局长让你回来了,立刻去他办公室。”
三全往里走的时候,小猴正好出来看到他,“哥,局长找你,城里药铺都关张了。”
局长看到三全,焦急的眼神缓了缓,“带人查查药铺怎么回事儿。”
三全带着小猴,转了一个上午,回到了局长办公室。
“之所以全部关张,就是因为咱不予下葬的告示。大部分离开了本地。有铺面,拖家带口走不掉的,在观望着我们接下来的举动。”
局长沉默了半晌,“叫兄弟们到路面上盯着。别出岔子。”
路面上已经乱了,有的铺子被砸开了。小舅子带着人看着,“嘿,砸吧,皇军说的话,你们这种小蚂蚁,真的是自不量力。”
小猴带人赶到的时候,小舅子一挥手拦住了小猴,“哎哎哎,看你急吼吼的,不着急,一会医生出来了,就太平了,他们不就是想要医生给治病嘛。”
小猴带来的人不多,被小舅子围住了,走不脱。
打砸的人群踏着倒下去的门板,往里冲着。药铺掌柜的出来了。
“各位,各位,我们歇业半天,下午依旧开诊。给中国人治病。”
人群里喊了起来,声音一下子淹没了掌柜的声音。
小猴越听越不对劲,那些人真的是求医无门的人?不像。他又看看在一边幸灾乐祸的小舅子,有点明白了。一推开拦着他的人,就离开了。
小猴带来了三全,三全带来了局长和一批警察。
聚众闹事的人都被抓了起来,当着小舅子的面,三全默认了手下动了警棍去揍肇事者。
小舅子面子上挂不住了,就抬出来武藤。
局长淡淡的说道,“你主子在唤你,快去吧。”
小舅子满腹委屈地见了武藤。
武藤握着他的肩膀,给了他很多的安慰,小舅子不争气地流了不少泪。
小舅子离开武藤房间时,心情是悲痛的,武藤命令他找十名医术高明的医生,送去军营。武藤还很贴心地告诉他,大日本皇军的军医都去了前线,这里的皇军需要医生,他是日本人最好的朋友,他一定会帮助到皇军。
小舅子心里真她妈不是滋味,这算哪门子差事,才得罪完,就要去求着人家,害不害臊。
转念一想,害臊顶个屁用,为皇军办事儿,义不容辞。!
小舅子去找武藤,想让他同意自己,换了之前惹了众怒的告示。
武藤问他,“你自己告诉我要这么做,叫做杀一儆百,现在又反悔?”
小舅子哪能认了自己蠢这个事儿,“事有轻重缓急嘛。”
“不可以,大日本皇军说出来的话,不能改。”
最后的最后,没谈妥不说,小舅子还挨了两个嘴巴子。
小舅子去找三全,三全压根就没理他,软磨硬泡了半天,三全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小舅子知道自己没办法了,思来想去,出了份告示,满城张贴。
可是第二天,有好事者把不许下葬的告示抄下来,在求医告示边上,都贴上了一份。
小舅子没办法,决定动用武力抓人。
抓人本来很简单,闯进去,抓人,带走。这么简单的步骤,如果少了一个前提,人没了,上哪儿抓?
不过最后小舅子还是抓到了一个,一个来城里采购药品的乡村兽医。
兽医不是坐堂的人医,可多少也算是医生,只要威胁到位,他就是给人治病的名医。
兽医去了日本人军营,下了草药,小舅子带人砸了药铺取了药,连夜就支起来锅熬药。
半夜,兽医跑了。
小舅子害怕事情败露,没有立即上报,他想有了功,就一切好说。
小舅子亲自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给皇军送去了熬好的草药。
武藤第二天去军营准备受赏时,就见到了小舅子被吊在军营门外。
等到武藤弄明白事情原委,亲自操起来鞭子,就对着小舅子猛抽过去。最后愤愤然离开了。
三全听说小舅子一天没坐班,晚上值夜也没来,派人找了后,报给了局长。
局长轻描淡写地说道,“你重新安排人吧,他的事儿你不要管。”
三全晚上值夜,武藤过来,看了看值夜的警察,说了几句辛苦的话离开了。
小猴就问三全,“全哥,这算个什么事儿?这人物,咋还和咱们客气上了。”
三全拉着小猴,“走,我们去巡夜。”
离开警察局走了很久,三全把小猴拉进了一个小巷子,“猴子,相信我不!”
“全哥,有事儿你直接说。”小猴被三全搞得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头雾水。
“听我的,你今晚就离开这里,你留下的事儿,我帮你守着。”三全说得很严肃。
“哥,是咋啦?”
“武藤要对警察局动手了,到时候杀伐果决,一不小心就会有杀身之祸。”
“哥,我能去哪儿?”
“无论哪里,没有日本人的地方。起码死了能明明白白地死。”
小猴有些犹豫,“哥,小舅子死……”
“你先走,出去站住脚,今后这四方城出去的人,也有个投奔嘛。”
小猴再没说话,不过当晚还是走了,给张大娘磕头的时候,张大娘很是舍不得,“儿啊,一定要走吗?”
“张大娘,要走的。”
“出门了,就不一样了,穷家富路,把我的这个镯子带上。”张大娘摸出来一个蓝布小包,这个小包,一个月前传闻打仗时,她就准备好了。
“我不能要。”
“拿着,这不是给你的,这是给你媳妇儿的。”
小猴脸一红,接下了。
“儿啊,走,远远地走了,到中国人的土地上去。这日本人,就是那种夷蛮人,肯定会得势不饶人。”
三全怕说久了,走不掉,拦住了张大娘的话头,“张大娘,不早了,天快亮了。”
张大娘停住了话头,“哎,儿啊,走吧,去吧,我老婆子没关系。”
小猴走了,三全没有送,他要去警察局待着。
局长没见到小猴,看到三全时,随口问了一句。
三全摇摇头,“不知道,可能跟他师傅有关吧。”局长听了也就没说什么。
小猴有个师傅,是之前警察局的一个探长,日本人来之前离开了,他要是投奔自己师傅,或者师傅落脚了回来联系他,都能说得过去。
武藤确实动手了。
警察局召开了一次全体警察会议,所有警察都召集了起来,议题只有一个,武藤决定把城里所有医生都抓起来,好好的揍一顿。
局长立即举手表示了同意,三全也是不犹豫地同意了。警察里分成了两部分,同意的都留下了,不同意的当场抓了起来。
接下来,警察局旁边的院子被征用过来,日本兵住了进去,门口牌子上挂着宪兵字样。
中国警察局门口,也上了日本兵岗哨,中国警察出来进去,都要被查证件,点头哈腰。
这样的态势,大家很快就适应了。日子也轻松了,坐班时间里,没有武藤的手批,谁也出不去,上街巡逻的警察,要到门房佩戴上宪兵的袖章。
三全很久没上街了,现在的街面上。除了巡街的中国警察,日本宪兵多了起来。城门口也换了日本兵看城门。
宪兵看城门,倒是一把好手,反正就是把每个过门的人,都当做可以任意戏谑的猎物,踹几脚,扇耳光,都是最常见的,他们就像一群农民,突然当了皇帝,还有个狗屁的敬畏和谨慎,不大肆的掠夺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百姓们从最开始的害怕,也变成了戏谑,城门口下那些“十八代老农民”也组成了一道风景线。小孩子,总是远远地找个角度看着,一看能看一天。
日本人可能觉得只有自己被看,太孤独,于是开始要求中国警察去上城门口扮相,做他们之前做的事儿,他们坐着喝茶打牌。可是小孩子们刚看惯了日本人的耀武扬威,西洋景的画风就突变了,围观的兴趣就又上来了,当然还是隔着远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