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全吃了果子,文秀看着自己的挎篮,空空如也,祭祀的兴致败了下来。
文秀踢了三全一脚,“起来!起来!”
三全爬起身,“你想咋嘛?”
文秀,歪着头,看着他,“跟我走吧。”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眼神恶狠狠地等着三全,“你该不会是个奸细吧。”
三全看着他好笑,除了眼神凶凶的,手上连拳头都没握,心里想到,这丫头要是真的碰到了奸细,可怎么办?三全想着想着,嘴角一扬,低下头笑了笑。
文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对,奸细哪有你这么狼狈的。”
文秀说完,就一招手,“跟我走吧。”
三全袖着手,默默的跟在后面走路,也不说话。
二人行不多时,到了白家洼村,村口的哨兵看到来人是文秀,后面还跟着个人,就打趣道:“秀儿,这是咋了,好端端的,哪儿冒出来的俊后生。哈哈哈——”顿时勾引来了一阵笑声。
文秀呸了一口,“想要了我,就你也配!”
那人笑着,一把拦住了三全,“得了,你呀自己找大门进去吧,不过你带来的这俊后生,可就要屈尊到柴房了,等村长验了身份,才能放出来。”
“那你们关呗,不用给我面子。”文秀说完就迈步走了。走了几步,“这村里有没有要我捎话的亲人,我替你去问候一下。”
三全摇摇头。
文秀紧了紧挎篮子,“那我晚上给你送饭。”
文秀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一群起哄的小子。
三全待的这个柴房,还真的就是个柴房,屋子里堆满了劈好的柴禾,三全抱起来几捆,拆散了铺在地上,用脚踏了踏平,“爷爷我今天,倒坐起了班房。”说完躺下去,翘着二郎腿,看着屋顶。
过了许久,三全一翻身,睡掉到了柴禾床下,迷迷瞪瞪地醒了过来,迷糊着眼睛,看看柴房缝隙透过来的光,估摸着到晌午了,心里想着,这柴火班房,提不提供饭呢。
三全在床上静坐着,不多时,一个人影挡住了门口的光线,随机就听到了开门锁的声音。
门外一个女人说道:“喏,饭在这,你一个人行不行,要不然我在门口听着,有什么不对,我就冲进来。”
一个男子温和地说道:“怕个啥吔,看他又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还能吃人不成,你放下饭,就回去吧,家里不能短了人。”
柴门开了,一个干瘦男子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饭篮子,那男人双脚迈进来,先是欠身朝着三全微微鞠躬行礼,“鄙人白苗,是这村中教书先生。”说完,一转身轻轻地把柴门给掩了起来,自己靠近着门,背对着门坐了下来。
三全连忙拱拱手,点点头,又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也赶忙站了起来,伸出双手就去接那饭篮子。
白苗大大方方地递给了三全。
三全一手拎着饭篮子,一手忙架空一些柴禾,从墙边上拖过来一块不规则的木板,搭了个简易的桌子,把饭篮子放了上去。
这白苗一上来就搞得客客气气的,三全是全没了主意,就像是大兵遇到秀才,想干点啥,都感觉软绵绵的。
白苗从饭篮子里,逐一摆好了吃食,嘴里还念叨着,“老的们不愿意来,他们摆资格,小的们倒是个个都想来,老的们又怕他们做事不牢,最终,就便宜了我,来招待村子里的客人,特殊时期,还望壮士见谅。”白苗说完,拱拱手,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三全。
三全也抱着拳,“那就有劳先生了,备下饭菜,不至于叫我饿得前胸贴后背。”
白苗一摆手,“请用。”
三全也不客气,嗯了一声,就吃开了。
白苗坐在一边,呵呵地看着三全,“你晓得不晓得,外面传你,都传得不得了了。”
三全嘴里嚼着,哪有功夫回答,只是直摆头。
白苗接着说道,“他们说你是被我们村那个丫头,带回来的野男人。有的说,你和那个丫头一直在外面好,现在你那里遭了日本人难,就投奔来了。有的说,你是个奸细,要挟了文秀,让她带你进来……”
三全中午咽下去一口,忙反驳道:“都是扯淡。”
白苗看着三全的样子,呵呵地笑着,也不介意三全这一句抢白,“别着急嘛,还有更离谱的呢。说你是妖精变的,一下子就迷住了一个大姑娘,还专挑单身走路的大姑娘。哈哈哈——”
三全本来听得气不打一出来,嘴里的食物都裹在了嘴里,听到白苗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愣了数息,也跟着笑了起来,三全一笑,嘴里的东西全都喷了出来。
二人笑了一会,三全说了句,“还真够扯淡的!”
“我说你这后生,哪里人哩。”白苗问道。
“我嘛,县城里来的,杀了鬼子,跑出来了。”三全说完,丢进嘴里一口菜。
“还是个爱国的英雄哦。”
“那谈不上,就是他要弄死我,我就只能弄死他。”
“你和日本人?”白苗眯起了眼睛。
“那是我仇人,没一个好东西,就知道抢东西和杀人,还有花姑娘。”
白苗看着三全没说话,就看着他吃饭。
很快,三全风卷残云收拾了桌面。
白苗问,“我家这婆娘,味道咋样。”
三全拱拱手,“有劳有劳,有点咸了。”
白苗哈哈大笑,“咸了好,咸了好。”
白苗说完,起身收拾饭篮子,“你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吧,阿贵满村子嚷嚷要和你决斗,要杀了你。”
“又是个不怕死的勇士!怎么就找上了我。”三全无可奈何地说道。
“阿贵可是顶喜欢,带你进村的那个丫头的。”白苗说完,笑模呵呵地走了,离开前还不忘从外面上了锁。
三全站在屋子里,“嘿嘿,怎么话说的,这是要跟我抢女人?那女人也不是我的啊!这踏马哪儿跟哪儿啊。”
肚子吃饱,那就爱谁谁,反正春秋大梦白做白不做,三全踢了踢柴房门,感觉还挺结实,一挺身,又倒头便睡了,有吃有房,还怕什么呢,这里可是中国人的地界。
硌人的床,梦不得长,没一会,三全就醒了,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盯着屋顶看着,几根黑不溜秋的木头架起来的梁,上面落满了灰,房梁上铺着椽子,绑了竹片,再上面就是厚厚的茅草了,三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反正他很享受这样什么都不想的时候。
就在这时,门被从外面打开了,直到那个开门的人,站到了三全床前,三全才回过神,看向了他。
那黑脸汉子,一步踏了进来,站定脚步,盯着三全。
三全爬起身,站稳脚跟,也盯着那黑脸汉子。
黑脸汉子开口,“你……以后要是待秀儿不好,我就要了你的命!”说完瞪向了三全,眼神里充满了怒火,拳头紧紧地捏着。
三全听完他说的话,才放松了下来,还以为这个愣小子是谁呢,原来就是那个阿贵,拱拱手,“你是阿贵?”
阿贵迟疑了下,才拱手答礼,接着说道,“回答我!”
三全看他愣倔的样子,摇摇头,摆摆手,“要是不想跟我一起关禁闭,就快走吧。”
“你什么意思?”阿贵撸了撸袖子,等着三全,就在这时,门口闯进来一个人,“阿贵,老大他们回来了,快到村口了。”
三全看到进来的人,突然眼前一亮,嘴里惊呼道:“猴子!”
那人一回头,跳了起来,“全哥!”
二人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阿贵有点看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猴勾着三全的肩膀,对阿贵说道,“阿贵兄弟,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们大哥。我看你是误会了,全哥的姑娘跟我嫂子一样,跟天仙下凡一样。哈哈哈,都是自家兄弟。”
阿贵疑惑的看了看三全。
小猴问三全,“哥,你听说你是一个人来的?我嫂子和侄女呢!”
“简单点说吧,我杀了武藤,不得已跑出来了,出来前,安顿他们去乡下娘家了。”
小猴拍拍胸脯,“没问题,有时间我亲自去一趟,把嫂子接过来,就在这儿团圆了。”
小猴转过身,笑着看了看阿贵,“阿贵兄弟,别听风言风语的,秀儿姑娘,还是你的,你要大方点,咋!还到这儿来找我哥干仗?”
阿贵的脸腾一下红了,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小猴。
小猴勾过来他的肩膀,“不知者不怪,走走走,村口接老大去。全哥,你猜猜老大是谁?”
小猴拉着他俩往外走,阿贵对着三全抱拳行礼,“能杀日本人的,都是汉子,我服你。”
“以后都是一家兄弟!”三全拱拱手。
二人这就算是冰释前嫌了。
三全问小猴,“你说的老大是谁?”
“全哥,你认识的!他可是在这儿混成了老大哦。”小猴神秘兮兮的,冲着三全挤眉弄眼,眼神里疯狂暗示三全猜下去。
“怎么?难道老大和全哥还认识?”阿贵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