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柳叶抿唇,竟然觉得有些委屈。
天底下这么多事情,到底是凭什么啊?
凭什么大家都是白城生养的,他就什么都懂,让私塾一群人绕着他转?
凭什么他一条没有爹妈教养的野狗,就能闯出一个北地幼虎的名号,让宗内同门个个仰慕?
凭什么他一只废了大半的病猫,在这种时候,还能过得逍遥自在,他们,却要在这里等死?
她想不通,不甘心。
这贼老天,对她,未免太不公。
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几人骤然噤若寒蝉。
门板缓缓推开,一张黄色符篆坠落,烧成飞灰。
几人目光盯着门槛,屏气凝神,不敢出声。
商陆提着酒壶,一步迈入。
廖俊瞪大眼睛看着他饮酒,大吼道:“你这贼子,还有胆来?”
赵良沉声呵斥道:“闭嘴。”
廖俊气得说话不利索,“不是,师兄,他他他他果真是去喝酒了。”
商陆笑道:“喝酒也没有误你事啊。”
许柳叶冷眼看着,赵怀玉小声道:“商大哥,他们说,你和那个道士勾结。”
商陆哦了一声,说道:“他跑走了。”
廖俊嗤笑道:“跑走了,你打的?”
商陆点头。
廖俊忍不住大笑,“是你把他打走?”
商陆蹲下身,说道:“如果你没听错,那就是了。”
廖俊张口,赵良冷冷盯着他,他便讪讪然闭嘴,也罢,反正不管是不是他打跑的,又或者那个道士跑不跑走,他们如今都只是砧板鱼肉。
赵良开口问道:“商兄此话当真?”
商陆点头,看了看他,问道:“能起身?”
他苦笑摇头:“伤了经脉,少说也要再休息一两个时辰才能动弹。”
商陆又看着其他人,说道:“能起身就好。”
这么说着,没有半分搭把手的意思,径直往门外走去。
赵良问道:“商兄,可还见过楼下那三个大汉?”
商陆点头,说道:“见了。”
“他们?”
“与那道士不是一路人。”
赵良笑了笑,勉力抱拳道:“多谢商兄了。”
商陆摆摆手,走出客房。
赵良问道:“小雨?”
秦玉眼角金线缓缓消散,大口大口喘气,这般伤势,还动用观神之术,对身子负担极大。
她休息许久,才缓过气来,摇头道:“就是个凡人。”
赵良轻声道:“既然那三人与这道士不是一路,那多半是与顾息烽几人联手,战退了这道士。”
廖俊笑道:“我左右也不觉得他能把咱几个都应付不了的人打跑。”
赵怀玉低着头,又伸手压住那根烧伤经脉,你刚才还觉得他与那个青衣道士是一伙的哩。
许柳叶靠在墙上,约莫是没了死亡威胁,松了口气,轻笑道:“那也太不要脸皮了,这样都能说是他打跑的。”
赵良摇头道:“反正他要这面子,咱们给他留着就是。”
他说道:“明日都不要提起这事。”
廖俊撇撇嘴,无奈道:“好好好,面子先给他留足了。”
许柳叶不情不愿道:“知道了。”
赵怀玉欲言又止,抬头看到飞花入窗,便不说话。
一大清早,商陆起床准备烧壶水来喝,走到客栈大厅,一眼就看到大门洞开,连忙赶过去。
若是走了什么人倒不碍事,就怕是来了什么人。
站在门前往外看去,商陆想了想,悄悄后退,往厨房走去。
刘大志三人各自抓着一只桌脚当做拐杖来用,撑着身子在院中摸索,虽是风雨消停,积水还在,又是行动不便,这么一瘸一拐走着,还要弯腰低头,将手伸到草地中去,难免就溅了一身泥水。
刘大志骂道:“他娘的,昨夜那风也忒大了,给老子刮多远了这就。”
武大壮手掌在水中碰到石头,擦了伤口,哎哟吃痛叫一声,没好气道:“你快找吧,找不到,我就看你有没有银子再去买。”
刘大志小声嘀咕道:“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废话最多,瞅瞅老叙,那认真劲。”
正说着,闻人叙自水中扯出一件大黑袍子,单手往上一扬,撒出大片水珠,滴滴摔落草地,又如同雨来一般。
刘大志背对闻人叙,正被泼了一身水,生气道:“老叙,你干啥?”
转头一看,闻人叙撑着桌脚,将大黑袍卷在手上,一瘸一拐往前挪,笑呵呵道:“衣袍在手,在下去也。”
武大壮大吼一声,“站住。”
“嗯?”
闻人叙使劲甩了甩黑袍,又给两人泼了一身水。
刘大志拖着桌脚,大吼道:“老叙,你下次说瞎话能不能把眼睛先遮起来,就这袍子,能包下你三个有多了吧,这他娘的能是你的袍子?”
武大壮拖着那条走不动道的腿就撑着桌脚走过去,感激道:“瞧这大小,巧得很哩,老叙,你可是帮了我大忙啊。”
闻人叙大骂道:“滚,这是我的。”
刘大志瞪大眼睛,“那你披上来我看看来。”
闻人叙连忙扯过桌脚,一瘸一拐就往客栈走去,大声道:“那我不管,谁找着了就谁的,没找着自己花钱去买,反正大了我也能穿。”
刘大志当时大恼,“他奶奶的,老叙好算计啊,当时裁的时候特意叮嘱那裁缝量体来裁,这会儿倒好,他捡了咱的还能穿,咱要是拾了他的,还得还他去。”
武大壮骂道:“读书人就都没几个好玩意儿。”
两人同仇敌忾,对着闻人叙就大骂。
闻人叙拖着身子,回头笑道:“清风不识我,揽袖独自去,走也,喝水也,睡觉也。”
气得两人又是大骂。
闻人叙站在客栈门口,还特意回头摇了摇手,大声叮嘱道:“走人记得来叫。”
刘大志直接抓起手中桌脚摔过去,无奈伤势在身,不好动用真气,竟只落在闻人叙面前三尺水面,溅起那点水花,连他衣衫都没浇湿。
武大壮默默往旁边走,只想着赶紧找到黑袍,回去再吃点肉,休息一会儿。
刘大志往旁边转身,手中空空,顿时大恼,“我,他。”
反正是没了桌脚,刘大志只得和野狼一般,把手按在草地中,躬身摸索,身宽体壮一个大男人,如此姿态,实在丢人,连忙是摸索着,希冀于赶紧找到黑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