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妙而微弱的道韵波动远远扩散开去之后,车迟宇府邸后花园的困阵也随之撤去。
“吴供奉。”车迟宇在粉装女子的陪同下现身,来至面色难看的吴供奉面前,拱手躬身道:“在下无奈之举,还望吴供奉海涵。”
“待得在下登临车迟国主之位,必全力助吴供奉成就虚境巅峰。”
脸色发黑的吴供奉闻言神色稍霁,随意拱了拱手便算作回礼:“九殿下智计惊人,在下钦佩的很。如今你我已是生死荣辱尽作一体,还请九殿下小心着些你那几位兄长。”
车迟宇闻言,再次躬身行礼:“吴供奉所言甚是,在下必不松懈。”
见车迟宇此刻执礼甚恭,吴供奉因被逼无奈发下道誓的窘意再次消散些许,认真拱了拱手道:“国主那里,自有老夫遮掩,九殿下不必担忧。”
“至于九殿下要的那几样东西,在下会尽快想办法让国主赐下,还请九殿下静候佳音。告辞。”
说罢,吴供奉也不走门,直接飞掠而起,向着国主宫邸而去。
“你看,这便是投了我父亲的宫中供奉。”车迟宇望着吴供奉消失在天空的身影,意味难明的感慨道:“这等修士,真个与那道左野犬一般,不值钱得很呐!”
于车迟与相处甚久的粉装女子听出了心上人的愤愤,心中一痛移步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轻声道:“有我在,你且安心谋划,莫做他想。”
“也幸得有你。”车迟宇反手握住了粉装女子纤纤一握的秀美手掌,长出一口气,双目湛然道:“丹药终是外物,于这世间求逍遥,又岂能一个劲的仰仗外物!”
……
“丹药是外物!”
“然我等生于这天地之间,何物于我等而言不是外物?那入腹的五谷,那御寒的衣物,便是我等身周的灵气与手中的书册,也尽是外物!”
“是以,我等活着便需凭借外物,修行更是要仰仗外物!而唯有明白化外而内锤锻己身的道理,方可真正领会我左家丹道的精髓……”
左家学堂中,左书雷的声音威严堂皇,在诺大的学堂中滚荡不休。
而与左书雷同在学堂中的,还有包括左桐坤在内的十余名左家子弟,俱都认真的围坐在左书雷身边,一张张小脸上满是崇敬。
不过相比其他一心一意的孩童,左桐坤就有些无法全情投入了。
因为他发现,今天的左书雷,与往常不同了。
其实在两天前左书雷刚刚开堂授课的时候,须发皆白道袍飘飘的他看起来仙风道骨得很,再配上和蔼可亲的笑容和慈祥睿智的眼神,着实让一帮子年龄参差修为各异的孩童深感亲切。
随后,左书雷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就是一个慈祥又热衷为后辈答疑解惑的长者。
这一度让深知两位叔祖为人的左桐坤颇为凌乱,十分的不适应。
不过他虽深感诧异,却也很快明白过来,知道若没有变故,左书雷那慈祥睿智的长者形象会一直维持下去,而自己也不必担心会面对来自叔祖的雷霆手段。
只是,深谙天道无常的左桐坤更加明白,老天惯不会从人所愿!
果然,开始授课不到三天,变故就来了……
今天是一个大雨天,学堂照常上课,左桐坤一方面出于自律惯于早到,另一方面也是怕左书雷突然发难,便刻意来得早了些。
可来到学堂后,左桐坤才发觉自己虽是孩童中第一个抵达学堂的,可负责授课的左书雷已经先他一步到了。
当时,左书雷见左桐坤早来了片刻,便主动询问他修行上是否有疑问碍难,随后更是主动为左桐坤解答关于修行方面的疑问,颇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势。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个个孩童赶来学堂,左书雷有心兼顾,便又点了几个早到的孩童,认真给他们答疑解惑。
然而就是在这种看起来极为融洽和谐的情景中,越是临近开课的时辰,前两日还和蔼慈祥的左书雷就变得越发凌厉威严。
渐渐地,围坐在他身边的孩童们隐隐察觉了这位叔祖的变化,纷纷情不自禁的敛气凝神,变得乖觉非常。
又过了片刻,一道略显宽胖的身影步入学堂,左桐坤心头顿时一松,暗暗盘算着时辰,不由有些可怜那几个还没到的人。
正思忖间,那刚刚进了学堂的宽胖孩童已经来至左桐坤身边坐定,环顾四周低声问道:“桐坤堂弟,今日怎的这般压抑?”
“屹川堂兄,你若再晚来一刻,便知道为什么了。”左桐坤低声回了一句,余光瞥了眼学堂入口,数算道:“还有三人未到,今日,有的瞧了。”
左屹川正待再问,却听左书雷轻咳一声,顿时停了话头。
“时辰到了,各自归位吧。”坐于主位的左书雷停下话头说了一句,一众倍感压抑的孩童们纷纷长舒一口气,起身回到自己座位坐下。
可这样一来,瞬间便有三个座位尤为显眼的空了出来。
左书雷见状,面若寒霜端坐主位,一言不发开始闭目养神,全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而一众孩童此时也惊觉左书雷似是动了怒,纷纷挺直腰背端正坐姿,安安静静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终于,十数个呼吸过后,一连串的脚步声同时在学堂外响起,与此同时,还有夹在风雨中的笑闹声远远传来,听起来很是欢畅。
学堂中的一众孩童顿时替他们捏了把汗,而左书雷则缓缓睁开双眼,寒意森森扫过众人,虽然依旧不动声色,却是缓缓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那三名迟到的孩童进了学堂,见众人尽皆静坐,不由收敛了玩闹神色,悄无声息的迅速向自己的座位跑去。
“莫急落座,你们三人且来前面。”左书雷骤然开口,语气不喜不怒,却如巨石一般压在众人胸口。
那三名孩童不敢违逆,乖乖来到左书雷面前站定,偷眼打量这位冷着脸的叔祖。
“转过去。”左书雷淡然说了一句,令三人面朝左桐坤等一众孩童站定。
然后他随手在三名惊诧的孩童头顶分别拍了一下,竟然瞬间封了他们的行动与口舌:“迟了时辰,耽误同胞修行,当罚。”
紧接着,左书雷从袖袍中抽出一根三尺长拇指粗的湛蓝木杖,握在手中运转灵气一催!
噼里啪啦!
刹那间,细密的电芒如同一条条丝线般细小的电蛇,瞬间爬满了整根木杖,甚至令学堂内都明亮了几分!
僵立在左书雷面前的三名孩童瞬间骇然欲绝,他们看不到身后的左书雷拿着何物,但其余孩童惊惧到极点的神情和那骤然发白的脸色,已然说明那件事物可怖至极!
而就在他们于惊骇间思忖究竟是什么东西时,那裹挟着炽白电芒的木杖已经狠狠落下!
“不思进取!”
啪!啪!啪!
“不敬尊长!”
啪!啪!啪!
“不恤族胞!”
啪!啪!啪!
眨眼功夫,三名孩童就各挨了三棍!
而随着这几棍落下,其余眼睁睁看着三人受罚的孩童无不惊惧骇然。
因为虽然他们三人的口舌因被封而发不出声,可那因痛苦到极点而扭曲的脸和险些昏厥而反白的眼珠,足以说明他们正经历着从来未曾体验过的痛苦!
左书雷撤去木杖电芒,将之收好后云淡风轻看着其余孩童,掷地有声道:“今后你等当勤勉认真,莫要让老夫再次请出家法!可记住了?”
左桐坤等人连忙起身齐齐应道:“谨遵叔祖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