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左桐坤母子两人说着闲话的时候,左家存放着大量六品以下丹药的丹阁外,震天的厮杀声在一场一边倒的拼杀将将落下帷幕的时候,也渐渐止息下来。
此时的丹阁四周,负责守护此处的十余名左家修士毫发无伤的四下游走,与一伙蒙面黑衣人一同仔细检查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一旦中找到幸存者就会毫不犹豫的补上一记杀招。
“都给老娘快点!”
忽然,一声干净利落如凤鸣般的女声忽然响起,让从容不迫进行补刀的左家修士与黑衣人纷纷加快了节奏。
见众人效率提升,站在阁楼顶上发声的蒙面黑衣人首领满意的点点头,转头看向厮杀声传来的其他地方。
片刻后,打杀了最后一名幸存者的左家修士与黑衣人纷纷奔进丹阁,而当他们再次出现时,不仅左家修士换上了与蒙面黑衣人一模一样的衣服面罩,两伙人更是将一具具身穿左家修士服饰的尸体抬出了阁楼,弄成厮杀惨死的模样。
过不多久,黑衣人首领见两伙人忙碌完毕,身形一闪飘飞半空,声音准确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五人一组,分赴其他遇袭的地方。
“记住,你们现在是搅乱局势的贼!都给我打起精神使劲的抢夺资源!若遇自家人阻拦,可以打伤打晕。如果别家人阻拦,直接打死!”
“是!”众人沉声应诺,然后便各自分组四散而去。
眼看着所有人尽数消失,悬身半空的蒙面黑衣人首领跃跃欲试的笑了一声,随手从腰间锦囊中一掏,一大把裹挟着紫色电芒的紫雷珠就出现在她手中!
“给老娘炸!”
兴奋地低呼一声,蒙面黑衣人首领一个甩手,那满满一捧的紫雷珠顿时如雨点般落下,笼罩向那大门洞开的丹阁及横陈四周的尸体!
轰轰轰!
刹那间,震耳欲聋却密不透风的轰鸣声骤然绽放,一蓬蓬耀眼的紫色电芒火光也冲天而起!而那浩瀚电光吞噬了整个丹阁的同时,也将丹阁上方漆黑的天空映照成妖异的紫色!
蒙面黑衣人首领看了眼面前壮观的场景,转身飞快离去的同时牙疼道:“爽是爽,就是这自家研制的紫雷珠太贵了,成本竟比王家的售价还高!唉……
“左青松个败家玩意儿!”
……
“阿嚏!”
黑衣人首领离开丹阁的刹那,正在丹房中观炉的左青松忽然打了个嚏喷,想了想之后摇头咧嘴道:“定是那败家娘们在背后编排我!”
“二哥你也好意思说二嫂败家?”面色红润了些许的左牧竹揶揄道:“你炼制的东西哪一件成本比王家的售价低了?若不是咱们家是三家中家底最厚的,怕是早就被你折腾垮了!”
“你行你上!”左青松回怼一句,不屑道:“有本事别用我炼的器具!”
“又来了……”正在炼丹的左寒柏轻叹一声,听了听丹房外的动静后问道:“看样子是把丹阁炸了,到了明早,就该让坤儿去请两位叔祖了。”
话音刚落,左青松与左牧竹顿时沉默下来,面色沉凝眼神复杂,就连从未见过左寒柏口中叔祖的左星明也感觉心头一沉。
“终究还是要叫醒两位老人家了。”左青松声音低沉,看着左寒柏的目光中隐含恳求:“兄长,炼一炉延寿丹吧。”
“这种消耗甚巨的丹药,两位叔祖不会服的。”左寒柏面色一黯,叹道:“便是吊命用的续元丹,也是我趁他们沉睡未醒给他们服下的。”
一语说罢,左寒柏三兄弟尽皆黯然不语,只觉胸中横着一块石头,郁闷不已。
“大伯,两位叔祖的事情,或有转机。”一旁的左星明忽然开口,顿时吸引了左寒柏三人的目光。
而想到左星明年纪轻轻就挣下了丹魔的名号,三人心中不由涌起几分期待。
“快说!有什么法子!”却是性子急的左青松直接问道。
左星明闻言先是冲三人行了一礼,然后不急不缓的说道:“按照大伯所说,两位叔祖寿元将近,遭人暗算后道基又濒临破碎,只能服丹入梦假死,同时用续元丹吊着一口气。
“而此次苏醒,不动手还好,但凡动手便会折损为数不多的寿元。然而不将他们唤醒,恐怕不久后便会在入梦中仙去,再无可能苏醒。
“是以这一次,当是两位叔祖最后的机会。”
“这些废话还用你说!”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左青松只觉得心中躁动,连连催促道:“快说什么法子!”
“两位叔祖不愿服用高品丹药续命,是担心白白耗费了咱们自家的资源,此乃心病。”左星明两眼发光的说道:“可若是言明咱们左家面临的局面,再将桐坤堂弟这般良才交予两位长辈指导……”
“好一剂心药!”左牧竹抚掌兴奋道:“两位叔祖性烈如火一心为公,干脆将我儿子也送去,省的咱们自家兄弟下不去手教训!”
正从容炼丹的左寒柏闻言,不由吞了口口水提醒道:“牧竹,爹说他年幼时,可是被二位叔祖打断过腿的……”
“一条腿而已。”左牧竹闻言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然后羡慕的扫了一眼左寒柏与左青松,笃然道:“若能将我家那忤逆子打成了才,只要不是中间那条腿,便是左右两条腿都打断,我也认了!”
“如此……”左寒柏想了想左李氏心疼儿子的作风,又想了想两位老者为左家的付出,咬牙点头道:“传音吧!便依着星明的法子去办!”
次日,当左桐坤在左尚平的护佑下来到丹牢门外,面对着晦暗阴森的丹牢大门,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丝不适。
“莫要紧张,不过是拜见长辈罢了。”左尚平拍了拍左桐坤的肩膀:“你只要让两位叔祖吞下凝神丹便可以了。”
深呼吸缓解心中不适的左桐坤点点头,好奇问道:“九族叔,两位叔祖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嘛……”左尚平略作回忆,摇头道:“我都是听家中长辈说起过,且大部分都是他们为了左家牺牲良多的事迹,再有就是一些不可考证的传闻。
“因那些传闻不知真假,不好与你说。倒是那些记入族志的事迹,可以与你讲一讲。”
“还请九族叔解惑。”左桐坤执礼甚恭。
坦然受了左桐坤一礼的左尚平欣慰笑笑,拍了拍左桐坤因年龄而稍显细弱的肩膀笑道:“走吧,边走边说。”
左桐坤应了一声,跟着左尚平走进了那阴森晦暗的丹牢,踏入一截长长的甬道,而左尚平平静淡然的声音也随即响起。
“两位叔祖乃是孪生兄弟,出生时本是不大康健的,是以锻体也比寻常子弟困难些,自然也未受得什么重视……
“后来,两位叔祖的双亲先后因为家族任务而亡,当时的家主便将他们双亲的积年功勋换做一粒七品锻体丹赐下……
“可他们拿到锻体丹后却互相谦让不愿独用,家主感念他们兄弟情深,特意换了两枚六品锻体丹,他们这才艰难跨过了锻体期……
“之后,两位叔祖彼此勉励修行,终于踏入还神境,却又在一次猎杀妖兽时被别家暗算,最后为了护着左家子弟平安归来,险些齐齐身殒……
“待得伤愈,两位叔祖便在家主面前立下道誓要亲自复仇。而他们历尽艰辛同登虚境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当年猎杀妖兽时被暗算而死的同胞复仇……”
在丹牢甬道中缓缓前行的左桐坤听着左尚平略带崇敬的陈述,很快就在脑海中刻画出了两位性格刚强坚毅无私的老者形象。
而就在他听得入迷时,左尚平忽然停下话头,脚步放缓轻声说道:“关犯人的地方到了,叔祖的事情容后再讲吧。”
略感茫然的左桐坤点点头,忽然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甬道的尽头。抬眼看去,脚下不远是一道折向地下的阶梯,阴暗莫名不知通向哪里。
“坤儿,跟紧些。”显然经常出入的左尚平脚下熟练得很,提醒一句便带着左桐坤拾阶而下。
待得二十余级台阶走罢,前方豁然宽敞起来,却是一处比上方甬道宽敞许多的通道。而在通道两侧点着火把,更有一个个用石壁铁槛隔绝开来的监牢。
左桐坤一边走一边看向两侧的监牢内,发觉不少都是空的,至于有人的那些,被关押的人也大多昏迷不醒。
“但凡被抓进丹牢的人,就只会有一个下场。”淡然带路的左尚平一边走一边说道:“那就是药奴。
“每一个新近进来的人,我们都会告诉他最终的下场是什么。而不论他听了之后是反抗还是顺从,到头来都会交代清楚自己知道的所有,然后变成药奴,从来都没有例外。”
“那他们还会老老实实的交代?”左桐坤说罢,心中就隐隐有了个猜测。
“坤儿,有时候成为药奴反而是一种解脱。”左尚平闻言笑笑:“况且以咱们左家丹道的玄妙,又岂是他们想不说就能不说的?”
果然……
心中自语一声,左桐坤不以为意的跟着左尚平绕过有人声传出的地方,来到一处死路的尽头,然后就见左尚平对着墙壁使了个丹诀。
下一刻,严丝合缝坚逾金铁的墙壁悠忽间无声洞开,露出一个狭长漆黑的暗道。而左桐坤跟着左尚平走进暗道并先后又通过了四堵类似的墙壁后,这才来到一处灵气浓郁的密室。
这是一个光线柔和温度适宜的房间,不过里面除了两张玉床以及分别躺在上面的两名须发尽白的老者外,再无他物。
仔细打量两名老者的左桐坤见他们相貌体型甚至衣饰都完全一致,便知道这就是左尚平所说的叔祖了。
正犹豫该如何做时,左桐坤就见左尚平先是冲两名老者行了一礼,然后转向自己轻声道:“坤儿,让两位叔祖服下凝神丹吧。”
“是,九族叔。”左桐坤深吸一口气,从一个玉瓶中取出两粒丹药,恭恭敬敬的放入仿佛只是沉睡的两名老者口中,然后就退到左尚平身边,带着些许紧张静静等待。
眨眼功夫,两名老者原本平稳的呼吸骤然一沉,紧接着同时睁开双眼盘腿坐起!而若非他们双眸内光华流转,那一致非常的动作直让人误以为是同步到极致的傀儡一般!
“左氏子尚平,携家主之子桐坤,拜见两位叔祖。”左尚平见状连忙恭敬施礼。
而头一次见这等场面的左桐坤忙不迭的有样学样,冲两名老者行了个大礼:“左氏子桐坤,拜见两位叔祖。”
“好久一场梦啊……”左首老者仰头吐出一口气,然后目光湛然的看着左桐坤两人问道:“你们是谁家子弟?”
左尚平见状老老实实答了,左桐坤深知左尚平在给自己打样,便依葫芦画瓢的答道:“回叔祖,家祖讳世森,今已仙逝,家父讳寒柏时任左家家主,桐坤乃家父独子。”
说罢,左桐坤又补充道:“如今距离两位叔祖上次入定,已有三十三年了。”
“一梦三十年,我们兄弟竟还活着……”右首的老者感慨一声,略作思忖忽地怒声喝问道:“左寒柏那兔崽子给我们服用续元丹了?”
刹那间,右首老者双目圆睁须发皆张,身上气势猛然爆发,浩瀚莫匹的神识牢牢锁定左桐坤两人,顿时让他们如负千斤巨石!
“二位叔祖莫要责怪父亲……”左桐坤咬牙硬挺着神魂深处的悸动,艰难开口道:“实乃两位叔祖若生,左家便多一分威势!两位叔祖若殁,左家便少一重底蕴!”
“哼!”右首老者怒哼一声,不过还是稍稍收敛了气势:“自己不争气,竟还用而我们两个废物震慑宵小!很出息么?
“左寒柏何在!怎不是他来见我!”
感觉身上松快了些许的左桐坤也顾不上额头滴落的汗珠,连忙答道:“如今左家面临百年未有之机遇,家父主持大局,不便前来,特让桐坤与两位叔祖分说一二!”
艰难说罢,他就听左首老者轻声说道:“书雷,此子心性智慧尚可,莫再惊吓于他,且听他如何分说。”
“哼!”右首老者闻言轻哼一声散去神识,双眼微阖不再说话。
此时已是汗出如浆的左桐坤神魂一颤,顿感千斤重担消散无踪,连忙照着左寒柏三人的交代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如此说来……倒确实是咱们左家的机遇。”左首老者沉吟片刻,看向始终跪侍一旁的左尚平,沉声问道:“所以唤醒我兄弟二人,便是为了将假戏做的真一些?”
“叔祖料事如神。”左尚平恭敬回了一句,然后指了指左桐坤,向两位老者行礼道:“另外,待此事过后,寒柏兄长有意将左家子弟尽数交予二老教导,以壮左家根苗。”
话音刚落,两名老者齐齐将若有实质的目光投注到左桐坤身上,挑剔的不停扫量着。
早知会有此一遭的左桐坤顿觉浑身不自在,心中暗暗撇嘴:娘耶,这两位叔祖比我爹还凶,恐怕您的宝贝儿子要吃排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