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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做戏

临近黄昏时分,当左桐坤依旧在丹房听着父亲和两位叔叔算计别家的时候,左家内宅的后花园中却变得热闹了起来。

只见一众低眉顺眼的丫鬟仆役门围着一个凉亭各自忙碌着,而在凉亭中,慵懒坐着的左李氏一边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凉亭外的花花草草,一边将春桃亲手剥好的瓜子随手拈起送入嘴中。

“夫君整日里拉着坤儿去炼丹,却将家中俗务交于我来处理!”左李氏忽然抱怨一句,看了看天色,随手将手中瓜子抛回果盘中,舒展身躯站起身道:“今日的时光便又这么打发没了,真真无趣死了。”

“夫人若嫌无趣,我便将秋菊与冬梅叫回来,陪夫人解解闷如何?”一身淡红色衣衫的春桃面带微笑随侍在左李氏身边,掩口笑道:

“夫人却是不知,她们二人终日忙碌,近来总说思念夫人,想陪您说会子话。

“可她们偏偏管着家里的诸多产业,不敢擅离职守,于是频频托我向夫人求个恩典,让她们回来住上几日呢。”

“你就是个吊人胃口的,这些事情却不早说!”左李氏闻言顿时喜上眉梢,眼神隐带嗔意的横了春桃一眼:“快去将她们招回来,在府里盘桓几日陪我解解闷子!”

见左李氏开怀些许,春桃便也陪着开心起来,脸上笑容更盛:“若让她们瞧见夫人这边急切,将来怕是撵都撵不走了呢。”

“撵不走?那便留在府里吧!左右那李文恭整日盼着秋菊回府,正好成就一段良缘。”左李氏笑呵呵的打趣一句,然后就冲春桃挥手道:“快去快去!叫她们今日就来!”

行事素来利落的春桃闻言躬身施了一礼,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后花园,左李氏则在一众丫鬟仆役的护拥下向居所走去。

傍晚过后不久,随父亲从丹房回来的左桐坤刚刚咽下最后一口饭,正纳闷往日里片刻不离母亲左右的春桃为何不见踪影时,就听几名女子的声音在居所外响起。

“春桃、秋菊、冬梅拜见老爷、夫人、少爷、”

各具特质的声音顿时让左桐坤愕然片刻,耳听得那或温润或婉转或优雅的声线,脑海中立时浮现出三名女子的形象。

“快快进来!”左李氏眉开眼笑的喜呼一声,就见春桃带着两名分着黄衫与白衫的女子走了进来。

“夫人!奴婢好想你啊!”

相貌精致眉眼开朗的黄衫女子刚一进门就疾走两步,来到左李氏身边撒娇道:“夫人,这一次你便让我在你身边多住几日吧!”

“多住几日?”紧随而至的春桃笑得面若桃花,打趣道:“秋菊你若耐得住那李文恭的殷勤劲头,我不光替你向夫人求情多饶你几日,还能给你说媒嫁于那李文恭,让你日日守在夫人面前。”

“夫人你看!春桃姐姐又取笑我!”身着黄衫的秋菊脸上顿时换了一副委屈表情,拉着左李氏的衣袖娇声抗议。

“那李文恭有什么不好,修为又高人又踏实。”左李氏眉开眼笑的打趣道:“将来你们生上一窝大胖小子,我还能多出好些干儿子!”

“夫人您也取笑我!我才不要嫁!”秋菊眼珠一转,顿时看到了步履优雅面容恬淡的冬梅,眼珠一转欢声道:“要嫁便让冬梅嫁过去吧!看她身材便是个好生养的,肯定一生一窝!”

一身白衫体型纤瘦的冬梅顿时羞红了脸,面上闪过一丝局促,眼睛转了几下却想不出个反击的词儿,只能弱声弱气的回道:“秋菊你……你没羞没臊……”

“呵呵呵,冬梅还是这般脸薄……”

“咯咯咯……”

霎时间,左桐坤只觉得自己身边仿佛有无数只飞鸟拥攘飞旋,叽叽喳喳的片刻安静不得。

而一旁的左寒柏似是也不堪忍受,飞快的擦了擦嘴便起身冲左李氏所在的方向说道:“娘子,为夫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若不处理实难心安!”

说罢,他也不等左李氏应答,一个闪身已然不见。

见状暗道一声狡猾的左桐坤微微一愣,正要模仿父亲借故遁去,却被左李氏一把拽住。

“坤儿,先莫要出去玩耍。”左李氏笑呵呵的说道:“前些日子你不是给秋菊与冬梅一人买了一方丝巾么,她们今日也带了些礼物要当面与你。”

没能及时脱逃的左桐坤心中无奈,抬头看看娇笑的秋菊与温雅的冬梅,忽然心中一动,立即扮作开心模样:“秋菊姐姐和冬梅姐姐要送我什么?可是好吃的?不好吃不算!”

话音刚落,左李氏等人尽皆莞尔,全不顾忌周遭丫鬟仆役的目光,嘻嘻哈哈笑成一片。

夜间,因为左李氏要与春桃等人秉烛夜话,所以左寒柏便被她毫不留情的赶到了左桐坤房中,并着他们父子将就几晚。

而待到午夜,左桐坤熄掉屋内的蜡烛,将一张绝音阵盘交给父亲,待他开启后才说道:“爹爹,娘亲有话让我交代与你。”

“说吧。”左寒柏似是早料到有此一着,不动声色淡定自若。

“娘亲说,从今日起,为了掩人耳目和确保万全,她会寻个由头与你吵上一架。”左桐坤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之后呢,她会冷落你一段时间,让秋菊姐姐和冬梅姐姐来家中来的更自然一些。

“而且她也不会再轻易屏退下人,所以隐秘事务便由我来传递了。她还说,经过月余设计,杀阵已经有了进展,今夜便要动手布置。

“只是这套杀阵与原本她布制的一些阵法有些冲突,所以需要先行拆去一些。可如此一来,家中在抵御外敌上必然会有些许疏漏,因此我的安全便交由爹爹来操心了。”

“你娘亲的思虑果然周全。”左寒柏赞了一声,然后又叮嘱道:“坤儿,原本爹爹不想让你搀和这些事情,可你既然身为左家子,又是我左寒柏的独子,自然要肩负一些东西。”

“爹爹放心,坤儿省得。”左桐坤认真的点点头,心中却坏笑道:爹,你放心,这种事情我还是很乐意搀和的,最好能快点将车迟国搀和成咱左家的囊中之物!

不知儿子心中想法的左寒柏闻言欣慰颔首,又叮嘱了左桐坤几句便撤去阵法睡去。

同一时间,左李氏的居所内,床头一只燃香催出袅袅青烟,而那烟刚刚飘离香头就化作无形,于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扩散至屋内的每个角落。

过不多久,当睡于外屋准备随时侍候左李氏的丫鬟发出了深沉的鼾声,左李氏以及与她同宿一室的春桃等人蓦然睁开眼睛,纷纷于无声间换了便于行动的衣物,开了窗子飞身掠出,眨眼不见了踪影!

……

清晨,负责侍候左李氏的丫鬟猛然醒过来,只觉自己昨夜睡得极浅,浑身乏力困顿不已,全然不知这一切都是左李氏那一支乱神香所至。

而在伺候左李氏洗漱完毕之后,丫鬟终于等来了接替自己的同伴,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左李氏的居所。

“小缘,小缘!”

而就在她准备回屋好好歇歇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呼声顿时让她停下了脚步。

“小安姐姐?”被叫做小缘的丫鬟扭头看去,却见是一名往日极为照顾她的女侍,连忙问好道:“小安姐姐怎的在这里?还不曾用饭么?”

“我这不是挂念你昨夜照顾夫人辛苦么。”名叫小安的女侍不满二十岁,笑吟吟的来到小缘身边,并将一个小巧的食盒放在她手中:“看你困顿模样,想必昨夜连个盹都没打。这是今早的点心,我多取了些与你。”

“谢过小安姐姐。”接过食盒的小缘只觉心中一暖,感激躬了躬身。

“也是辛苦你了。”小安关切的看着小缘,叮嘱道:“春桃、秋菊和冬梅三位姐姐是随夫人入府的女使,很得夫人看重。昨夜间若是让你忙碌了些,你也莫要有什么心结。”

“小安姐姐说的哪里话。”小缘闻言连忙摆手道:“夫人向来疼惜我等,昨夜与三位姐姐又很是安静,哪里会劳累了我。倒是我自个儿担心侍候不好,未敢安歇,所以如今才看着困顿了些。”

“你呀,真是个难得的好性子。”小安笑赞一句,又与小缘聊了片刻,才与她作别,临分离还仔细的叮嘱小缘好好休息。

就在小安两人闲谈的时候,正在后花园凉亭中陪着左李氏赏花聊天的春桃忽然心念一动,面上依旧一脸笑意,似是全无异样。

而同样陪着左李氏布置了一夜阵法的秋菊却是眸光一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时候也笑得越发开怀。

至于素来优雅又心思细腻的冬梅,则依旧是那一副恬淡模样,只是在谈笑间隐隐看到了左李氏眼底的一抹寒光。

“夫人,我们来下棋吧!”秋菊忽然兴冲冲的建议道。

“确是许久不曾摸棋盘了。”左李氏点点头,忽然眉开眼笑的看着秋菊,揶揄道:“那输赢上可要有些彩头,你却拿什么来输?”

“夫人怎的就料定我会输?”秋菊不服气的撅了撅嘴,眼珠一转道:“我把我管事的位子押上好了,若输了,便不做管事,永远陪在夫人身边好了!”

“你却打得很好算盘,原来是要谋我的位子!”春桃含笑啐了一声,伸手轻弹了一下秋菊的额头,眼珠一转道:“你若输了,便把你嫁与那李文恭!多输一局,便要多生一个大胖小子!”

捂着额头扮委屈状的秋菊闻言,连连跺着脚冲左李氏撒娇道:“夫人!你看春桃姐姐!又取笑我……”

霎时间,一众人尽皆莞尔,莺声燕语如同一只只欢悦的精灵,从精致的凉亭中飞散而出,飘荡在后花园的每个角落。

而同一时间,刚刚走进丹房没多久的左桐坤正瞪大了双眼,看着与昨日分别时气质截然不同的左星明,惊讶的合不拢嘴。

片刻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他狠狠吞了口口水叹道:“星明堂兄,你……这才喘个气的功夫,就突破到气海境了?”

只见此时的左星明整个人容光焕发,精气神饱满充盈,就连原本消瘦的身形都变得结实匀称了不少,再没了原先那种虚弱无力的感觉!

不过最让人惊讶的,则是左星明那一对隐隐由光华流转的黑瞳,如今竟化作纯粹的黑色!而细看之下又仿佛能看到有星光在其中流转,让人越看越是不忍挪开视线!

“原先修行的感悟还在,再加上多年反思,自然水到渠成。”左星明满意又兴奋的打量着自己,感受着体内阔别已久的灵气运转之感,深吸一口气,面色一肃冲旁边的左寒柏一躬到底!

“大伯!再造之恩重逾山海!若能报此恩万一,便是粉身碎骨,星明也绝无二话!”说到最后,左星明话语中已是带上了颤音,显然能够重回道途着实让他心绪激荡难抑。

“痴儿,你若粉身碎骨了,岂不是我们三兄弟无用?”左寒柏伸手搀起了左星明,关切问道:“快感受一下体内气海,较之原先如何?”

“是!”左星明闻言连忙闭目运转灵气,片刻后睁开双眼喜道:“比之先前的火属气海更加灵动浩瀚,灵气运使如臂使指,妙用无穷。”

“臭小子,说得这么玄乎!”激动之情丝毫不亚于自家儿子的左青松开怀大笑道:“搞得你爹我都想废掉修为吃一趟这九锻九淬了!”

“嗯?重修?”左寒柏闻言眼睛一亮,捋须思忖道:“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九转化功丹需要费点手脚……”

“兄长且慢!”左牧竹见左寒柏炼丹的痴劲有上头的趋势,连忙喝止道:“二哥不过玩笑一句!你切莫当真!”

“对对对!我那是玩笑话!”左青松也被吓得并不轻,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兄长,如今大事临头,关乎左家千年气运,莫要自损实力!”

“也对。”左寒柏闻言清醒过来,顿觉自己方才的想法着实荒唐,不由自嘲一笑,然后看向左桐坤与左星明,认真道:“坤儿,星明,接下来的时日,便要辛苦你们了。

“明日起,我们便要不停的开炉炼制种种丹药。而你们则要潜心修炼,尤其是星明,必须尽快重回你还神巅峰的修为。

“而当你重新成为丹魔的那一天,便是咱们左家在这车迟国内伸展爪牙的时机!”

左星明看着左寒柏异常凝重的眼神,只觉得胸中血气上涌,躬身拱手大声应道:“星明必不负重托!”

一旁的左桐坤看着郑重坚定的父亲和或狰狞粗犷或洒脱不羁的二叔与三叔,心中同样被这一番话煽起了豪情,只是他心中所想的,却不是这小小的车迟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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