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这根本不是,只是他们要她。。。。。。栽赃嫁祸的东西,胸口一阵阵的绞痛,像是镂刻般的清晰。
向阳不以为然地扬扬眉,一手指向她手里的东西,饶有深意地笑了:“看来沈相和二哥真是有些为难三嫂了。”
“你,你休要胡说!”她心头又惊又慌,看着向阳脸上的笑意,那么笃定,象是早知道了般。。。。。。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顿时心乱如麻,别开脸,匆匆从他身边走过。
“三嫂且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妙莲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加快脚步,如无主游魂的和他擦肩而过。
“三嫂不想救沈相性命?”向阳慢条斯理道:“我有办法。”
救爹爹的命?
沈妙莲顿住了,回首看他。越王向阳是太子的胞弟,杨后最喜爱的儿子,有意为他废长立幼。向阳今年只有十七岁,这么年轻,他能有何法子?
“很简单,就把你手上的名册呈上去。”向阳踱近她,闲适地把玩着十指,慢条斯理地为她提供答案。
她还以为有何妙计,原来还是要害元超。
她缓慢地摇首,彷佛每一个动作,都象是要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般。捏紧手中名册,她绝不会去害元超,她要把这个交给元超,她要让元超提防他们。至于爹。。。。。。
她苦笑,摸摸自己的肚子,待诞下孩儿,大不了一死谢罪。
见她转身要走,向阳甚是遗憾地摸摸鼻尖,“三嫂不是一心想让三哥离开这个是非圈,如今不正是良机?”
沈妙莲脚步不停。如此歪理怎么说得通?她是希望他能离那个是非圈远远的,可是并不代表要伤害他。
命都没了,她还求什么!
“你是担心父皇会杀了三哥?”向阳在她身后道:“不会的。三哥手上握着一个西内,宫里有个当贵妃的娘,父皇不能杀他,也杀不了他。三哥若是谋反,至多就是贬出兆京,流放到哪个荒山野岭。而这不是正合三嫂心意。他会离这皇宫远远的,到时你们男耕女织,游历一方,如此神仙眷侣不是羡煞旁人?”
见她脚步不自知地收缓,他唇边泛笑,在沈妙莲的心兵荒马乱之际,又淡淡提醒道:“但是若人换成了沈相,我父皇必不会姑息,到时候是碎尸万段,还是五马分尸也就看他老人家的心情了。。。。。。”
强迫自已转过身去,沈妙莲只想能把耳朵闭上,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了,因为每一个字都是裹着蜜糖,实际上最恶毒的诅咒。
可是耳朵却不听话,把她不想听的那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无限的痛苦隐藏在她的眉眼中。
“嫂嫂,为何父皇要抓我哥!”十三岁的子建扯住她的衣袖不停的追问。
“太子妃竟说我哥意图谋反,这怎么可能!虽然我还小,但也知哥这几年一直避世,从不过问朝中之事,即便西内的人逼得紧了,也只是逃到母妃那里避避风头,我哥一向洁身自爱,与嫂嫂神仙美眷,怎会参与谋反?”要说哥有谋反之心,他半点不信。“嫂嫂快与父皇解释解释,太子妃他们竟然要拿我哥定罪!”
“我。。。。。。”她一嘴苦水,声音哽咽,语不成调。
“嫂嫂,你说句话啊!你与我哥亲密无间,他若真的谋反怎会瞒得过你?这谋反的罪要是坐实了,父皇会杀了我哥的。”子建急切拉着她的衣袖往外拖,“我们这就去找父皇。。。不。。。先去找太子妃!”
“我。。。我不能去。。。。。。”她别开眼。
“为何!”子建愣了一会儿,摔开她的手,看着她的肚子复又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嫂嫂若是见到我哥那般模样定会伤了胎儿。嫂嫂放心,我拼了性命也不会让他们再如此伤害我哥。”
“伤害?”她怔了怔,对子建眼底难掩的怨意无法理解。眼见他走出去,急忙撩起裙摆奔近:“他们对元超怎么了?”
“嫂嫂请小心保重身子,一切就交给我吧!”子建拍着自己小小的胸脯,大声保证。
“子建,你说实话,你哥怎么了?”她紧紧抓住子建的肩膀,脸上血色尽失,迷茫又不知所措,“告诉我,他怎么了?”
子建踌躇半晌,最后一咬牙:“自从王府内收出了楚王党的名册,太子妃、燕王、越王再加上沈大人都一口咬定我哥谋反,他们布局精心,加上证据确凿,我哥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父皇还未下旨,太子妃那恶妇就把他下了狱。。。。。。”他说着说着,红了眼眶,“我哥纵然一身胆气,也经不住那恶妇百般酷刑折磨。”
“可他是圣上的血脉,是贵妃的儿子,堂堂一个楚王,他们怎么能,怎么能不经三司会审就妄动私刑!”不,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她要的不是这样!
那一夜,他的书房中只她一人。她的手轻轻触着怀里的名册。
她犹豫着。
偌大书房中除了她,再无别人。这是最佳的时机,错过了再没有机会。
在皇宫里长大,她太明白那皇位的背后,是怎样一座阴暗的坟墓。为了利,那些人在宦海中沉沉浮浮,如此的艰辛,她怎舍得他也去沾染一身尘埃?她更不想让他也踏上那一途。她不是个有欲望的人,她的心很小,她只求他能与她一起平淡地度日。
男耕女织,游历一方。多美好的画面啊!
越王的话让她心里住进了一个魔。
这一刻,爹爹的性命和他们的未来都握在她手中。
她可以提前终结所有。
于是,她开启了自己的心门,把那个魔放了出来——
之后的一切象是做梦,象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神情激动的子建,妖媚狠毒的太子妃,晃晃荡荡的画面不曾清晰过,吵吵嚷嚷的声音不曾止息过。
“妖妇!”耳边听到子建倾尽全力地吼出:“万一我哥有个好歹,我要你姚氏全族殉葬!”
沈妙莲无神的杏眼盯着一个方向,终于凝住了焦距,恐慌地睁大。
她看见了他。
那是一副支离破碎的胸膛。那么多的伤,有些伤口她能认出刑具的样子,而有些她认不出来。
掩着唇努力地换息了几次,沈妙莲才缓缓地跨出脚,步子不稳地走至他的面前,在他身边跪下。
“元超,怎会。。。。。。”怎会变成这样?她抖着声音拿出手绢小心地拭去他嘴角的血丝,沾血的手绢在她的掌心变得比冰还冷。
“原来楚王妃也来了。楚王啊,这妇道人家,还是怀了孕的妇道人家,见不得血腥的。我看楚王还是尽快说出同谋吧。父皇有九个儿子,唉,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可是这上面的位置就只有一个啊,这里面你争我夺,让我们太子殿下很伤脑筋呢。”原来太子妃想借楚王再拖几人下水,好为太子顺利登基铺平道路。
“不——”脸上顿时血色尽失。
太子妃的话像把冷刀狠狠地刺进她的心房。她愣了半晌,无法想象自己都做了什么。这皇宫只要一子错满盘皆输啊,哪里会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吞咽下喉间翻涌的血腥味,都是因为她,是她造下的孽!
沈妙莲不敢置信地摇着头,是她错了。
她的佛,让他甘于平淡。可惜,在天家,岂能有断了翅的鹰?雄鹰断了翅,不能搏击长空,只能任人宰割,谁会把苍鹰当雀儿圈养?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原来,她修的佛,是魔。
他逢的魔,是她。
失去了他,她要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