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和煦洒进卧室,童谣悠悠转醒,睁开眼床头的闹钟显示八点半,难得轻松的周末,一支起身子还有些病后的不适感,她先去洗了澡,一个人处在这硕大的屋子里,空洞无力孤单感袭来,又是毫无意义的一天,她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叹息。
突然听到卧室外传出一些响动,打断了沉思。
她蹑着脚步猫起身子向外走去,听到声音是从厨房发出的,忐忑又期待,目光看过去,便看见男生欣长挺拔的背影,还穿着昨晚那套棉质白体恤,灰色长裤,腰上围着粉色小围裙,很不搭,看来他昨晚没回去啊。
拿着锅铲翻动锅里嫩黄的鸡蛋,放调料装盘,行云流水动作很熟练,额前碎发耷拉下来,隐约遮住漆黑的眼眸,神色沉静慵懒,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童谣弯起嘴角笑了笑,脾气暴躁和性格温柔并不冲突啊,这两样集聚在他身上挺和谐的。
晶亮的泪花从眼眶涌上来,她吸吸鼻子,尽量压制,这是开心的事啊,这是一直陪伴她的人。
她踱步上前,从身后轻轻环住男生的腰。
柯衡感觉到她软软的身体贴上来,手上的动作随即停下来,擦擦手转过身,手放在她额头上试试温度,神色稍有缓和。
童谣一时不明白她的行为,睁着大大的眼睛询问,眸子水光洵洵,煞是懵懂。
她脸色发白,两颊上还透着不正常的潮红,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了?”
柯衡把手放下来,捏了捏她的脸,“昨天深夜里有个小孩儿不听话发烧了,烧糊涂了?”
“发烧了?”她自己摸了摸额头,昨晚确实有些迷糊、不舒服,今早起来也浑身无力,原来是生病了。
她无所谓的笑了笑,“现在还好,没不舒服。”
柯衡放下心来,在她饱满白皙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你先去餐厅坐着,我很快过来。”
童谣听话的乖乖出去。
柯衡将早餐端到桌上,又去卧室将她的药拿出来,昨晚她突然发烧,又哭又闹吵着要见爸爸和阿姨,柯衡将柯家的家庭医生请过来给她看病,又把她抱在怀里哄着,折腾了好一宿,从没见过童谣这么脆弱任性的一面,现在他很清楚的知道她爸爸的死对她来说有多意难平,被抛弃这件事对她来说又有多恨。
童谣坐在他对面问:“你昨晚在我家里住的吗?”
柯衡撑着下巴反问:“怎么了?不让住啊?”
“没有,就是......”她有些害羞,嘴里咬了一口面包,试探道:“你在我房里睡的啊?”
她昨晚隐约记得好像一直抱着他,没松手啊,该不会......做了丢脸的事吧。
柯衡眯着狭长的眸子看她,没着急回答,自顾自地喝了一口牛奶,再拿起勺子敲在她脑袋上,狠狠地说道:“想得美,我睡的客房。”
“哦。”她摸了摸被敲的额头,乖乖吃饭。
吃完饭后,童谣坐在卧室里写词,一脸烦躁,抓了抓头发又撕下纸张一股脑儿的丢在垃圾桶里,最近几个月她尝试回到作词的状态,写了不下百次,每次有灵感写出来的词都和以前温暖清新,让人在心灵和听觉上都能得到共鸣,可是现在她写出的词连自己都看不下去,阴暗深沉让人抑郁,这样的歌曲就算创作出来也不会让别人感受到快乐和幸福,反而激发他们内心的阴暗面。
叹了口气,她关上作词本,转过头环顾四周,想找一点东西打发时间,看到梳妆台抽屉,突然想起来以前跟爸爸一起下棋的日子,她走上前去,将抽屉里一盒包装好的象棋从里面拿出来,抱着它向客厅走去。
柯衡挺直腰板坐在客厅地毯上,茶几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正在写什么程序,反正屏幕上是一团乱麻,童谣看不懂。
听到她脚步,柯衡转过头看着她,身后的小姑娘穿着米黄色棉T,搭配一条蓝色条纹短裙,露出细长、白皙的美腿和不足一握的腰身,将半长的头发扎起清爽的丸子头,不似学校里那个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满满少女气息清纯甜美。
怀里抱着一盒东西,亦步亦趋停在沙发边上,似乎看他在忙,不好上前打扰。
柯衡轻笑一声,将电脑关上,侧过身超她招手,“过来。”
她小步跑过去,在他对面盘腿坐下,打开盒子里的东西。
笑得甜甜的:“你还记得这个吗?”
她把棋盘放好,将象棋在上面按照顺序摆开来,拿起一颗象棋在柯衡面前炫耀。
“我以前教过你的,没忘吧。”
柯衡看她这幅小嘚瑟的样子,顺从的点点头。
“嗯,记得,某人还说我脾气急躁,学会下象棋可以平心静气。”
柯衡没说话,俯下身,帮她一起排兵布阵,对弈,时不时抬头看她,脖颈上落下几根发丝,风轻轻吹动,窗前挂着的海蓝色风铃,叮叮作响,悦耳动听,这种生活很是宁静娴雅。
像是回到和她一起在彭山生活的日子,一切都还没发生改变,所有人都还在那个小镇里生活得无忧无虑。
刚开始他不喜欢那种平淡无聊的日子,但又不想回家,姑姑是个科技高手玩家,他留在那里可以跟她学习很多科技方面的知识,也就忍了下来,每天除了学习就是逗童谣,叫她小修女也不为过,每天读古书、喝茶、写字、听曲子、做饭,这个年龄正常女生会做的事情,她一样不沾,无趣极了,柯衡偷偷把她的古书藏起来换成言情小说,把茶壶里的普洱茶换成可口可乐,在她房间里放炸耳朵的金属音乐。
但很少发生童谣情绪失控的时候,每次发现后她都会像唐僧一样淡定冷静,慢悠悠走到他面前絮絮叨叨,告诉他碳酸饮料要少喝会腐蚀牙齿,金属音乐会让听力受损之类的,听得柯衡脑袋生疼,不过偶尔他也会碰到童谣的逆鳞,类似蟾蜍一类的动物,她很恐惧,结果柯衡偏要把它们抓回来养在鱼缸里,气得童谣直哭。
这时候姑姑这个电脑重度痴迷的人,会从电脑桌上抬起头来皱着眉训斥他,帮童谣出气,但童谣的父亲会过来劝架,他倒是时常笑呵呵的,自己女儿被气哭了,他却很高兴,他说谣谣从小情绪就少,呆板得很,不让人操心,一点儿都不像花儿似的女孩儿,倒像是开败了,现在遇到他,终于能有点女孩子的样子了,会哭会笑挺好的。
“下棋不许走神。”童谣皱着小脸瞪他,她下象棋很有原则,需要完全尊重,不管输赢都要有良好的品德。
“咳咳咳”被逮到开小差,柯衡面色微红,低头一看,童谣已经将棋子吃了许多,“都快输了,还是你厉害。”
确实是技不如人,再加上他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撑着下巴,勉强应付。
“那是你没认真,下棋还走神,真不尊重人。”她一边收子,一边训导,看他神色恹恹,童谣也不打算为难人。
她将象棋捡起来,装在盒子里,换了话题,“不下了,我跟你讲讲我爸爸和华珊阿姨的故事吧。”
柯衡有些犹豫,他不确定童谣现在能回忆过去,虽然查清事件真相,了解所有细枝末节是必然的,但他不想让她感觉痛苦。
不过童谣神色淡然,讲起这个故事,完全以一个旁观者的态度。
“我爸爸是彭山镇上一所中学的音乐老师,他很年轻的时候我妈妈就抛下我们走了,但是他从没有亏待我,一直呵护照顾我,又是妈妈又是爸爸,虽然我们生活很拮据,但好在幸福快乐,”那段回忆对她来说是最美好的生活,一边讲述,一边摩挲象棋上的纹路。
“八年前,有个女人突然闯进我们的生活,将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就是你的姑姑,我至今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彭山,那个又小又平凡的小镇,她长得真的很漂亮,五官精致,身材姣好,随时都散发风情迷人,她和小镇格格不入,那么高贵精致的人怎么会出现在那儿,偏偏还醉倒在我家门前,我爸爸把她带回家,照顾了一晚,之后她就时常出现在我们生活里,她会来我家蹭早餐,帮我爸爸把我送到学校,还教爸爸用电脑、网络,爸爸说阿姨是一个天才,什么都会,每次看她速度极快的在电脑上写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能赚很多钱,我觉得爸爸说的很对,她是一个极其迷人美丽的女人,后来我才知道她其实是在追求爸爸,但是很难有人不喜欢她,他们很快就在一起了,生活里加入一个善良美丽的人,会增加幸福感,学校里有坏男生说我没有妈妈,她就会骂回去,说她是我妈妈,那个男生没有这么漂亮的妈妈,就哭了。”说到这里,她脸上笑意很明显,目光盈盈,都是温柔。
“我很爱她,很爱爸爸,但是那时候她很神秘,没有亲人,从不和小镇以外的人联系,我和爸爸知道她身世肯定不一般,但是我们不在意,只要阿姨愿意呆在我们身边,什么都不知道也可以,我们一起生活了八年,是真正的一家人,”她话音一转,声音有些颤抖,柯衡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眺望远处,面容苦涩:“直到三个月前,有一天他们因为工作来到这个城市,发生了意外,警察说华珊阿姨由于常年嗑药导致精神混乱,和爸爸吵架之后,在他们租住的民宿木屋里嗑药焚火自杀,连带着前去找她的爸爸也被烧死了。”
柯衡走到她身后,沉思:“姑姑嗑药被逐出柯家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后来再见到她,根本没有嗑药的迹象,又怎么会?”
她紧缩眉头,回望着柯衡:“没错,阿姨跟我们一起生活的时候从来没有嗑药的习惯,当时我向警方反应......”
话还没说完,童谣手机铃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