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猛兽们在黑夜里可以举行一场盛大的饕餮盛宴,比如优昙花在夜里无声地开放与凋零,比如鲛人也会在夜里自由自在地在礁石上吹着凉爽的海风,晾干从未干过的头发,比如罗杰斯偷偷摸摸地摸进兽人们的大本营,准备肆意破坏一番,比如……
夜半三更,夜阑人静之时,无论是动物还是人类、精灵,都是睡意正浓的时刻。
兽人的破坏力惊人,在短短的数日内,将“森云”部落东面的树林砍伐地出偌大的一片空地出来,再加上精灵之城的外城,兽人控制的营地有几公顷之大!各种兽头的兽人密密麻麻地躺了一地,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的像夜枭尖叫,有的像黑熊的咆哮,有的像冰狼在嚎叫,不一而足,有的甚至都瞪着荧光的大眼睛在呼呼大睡。
仔细辨认过后,罗杰斯才发现这些兽人都是分门别类躺在一起休息的,这一堆是马头兽人、那一堆又是虎头兽人、远处那堆是狗头兽人……大约100人左右躺在一处,每堆兽人之间都支起了一个个小火堆。
罗杰斯对此颇为不解。这些兽人几乎都还保留着动物生活的本能,夜视能力虽然没有精灵族那么敏锐,但是夜晚起来溜达几圈顺便如个厕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这些火堆难不成是给他们这等偷袭者照亮前行的道路的?
罗杰斯拉着灵曦冰凉的小手,蹑手蹑脚地往前挪去,在这些兽人之间穿行而过,并没有引起它们丝毫的注意。这是三级魔法“隐林”和“敛身术”之间综合的妙用,之前在森蚺丛林中罗杰斯也用过,对于这些气息敏感的动物最是适合不过。值夜的动物都是那些本性难改的夜行兽人,诸如猫头鹰的兽人、豹头兽人等等,它们或立或卧着散落在各个兽人丛之间,瞪着幽幽的荧光眼直视前方,看上去说不出的瘆人。
灵曦是她坚持要来的,她义正言辞地说让他一个人前来非常不讲义气,更何况“森云”部落本来就更应当由她来守护。到了兽人大营后,灵曦紧张地全身冰凉,心脏砰砰乱跳,呼吸有些急促,两耳听到的心跳声感觉大到了极致。经过一天的激战之后,现在的她早已是强弩之末了,她非要陪着罗杰斯前来,也并不只是觉得不够义气,而是内心中隐隐觉得待着他身边有种安全感。
罗杰斯借着熹微的火光,看到了她泛着细细汗珠的额角,略微慌乱的眼神,以及那优美的线条,于是握着她的小手又紧了紧。美女在手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比起跟桑丘一起,舒服多了!
即便是在森林的边缘地带,夏夜的凉风和绿植的清香也无法掩盖住这铺天盖地的臭味,腥膻的味道感觉就是混入了一个猪圈之中,不用说是天生爱干净的精灵灵曦,就是罗杰斯这等男子都不禁要有些窒息的感觉。
黑夜中看不到低空中浮着一只拳头般大小金色的眼球,随着凉凉的夜风轻轻浮动。由于军营分布甚广,罗杰斯预先施放了四级魔法“荧夜之目”,能够在黑夜中密切地观察到整个军营的一举一动。
与此同时,同时整个兽人军营的布防也清清楚楚地映入眼帘!整个军营对着精灵部落呈现一个倒三角形的形状,三角形的尖角直直地对着精灵部落,各类兽人的营地排列得错落有致,在各个分营之间留足了充分的过道,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队猫脸的兽人巡夜而过。
罗杰斯看得暗暗心惊。在他读的典籍或历史记载当中,兽人这种蛮荒的部族,就是一种个体作战能力惊人的一群乌合之众,随着首领一声“冲啊!”,就悍不畏死、直把敌军碾得粉碎的无脑军团,如此标准的规制似乎不像是兽人的风格,至少在史书中并没有这样的记载。或者说在兽人静寂无声消失地这么多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三角形的军营和森林之间有一个长度约有五六十米左右的缓缓斜坡,靠近森林的边缘地带,巨大的冰狼静静地趴在地上,连成一排,有些闭着看来是已经入眠,有的则是睁着凶狠的三角眼东张西望;而那些狼骑士抱着长枪靠着冰狼毛茸茸的身体安静地睡着;在他们之后的森林中似乎有些许模糊的火光。
罗杰斯两人从三角形的尖角位置笔直往前而行,每走十几步,他都会停下来,轻轻地将手深深地插进土里,嘴里默诵着难以名状的咒语,土壤与手之间的缝隙中轻轻地泛起淡金色的微光,不多久又慢慢地暗了下去。灵曦初时还颇为好奇,到后来看到罗杰斯连续布下十几个这种小型的魔法阵之后满头大汗,颇为吃力的感觉,她便一边环视着四周警示,一边弯下腰,温柔地用手为他擦汗。冰冰的小手抚过,让他不禁心中一荡,抬起头刚好近距离地看着她如水般晶莹明亮的眸子,那是双连黑夜都无法掩盖其纯净的眼眸啊!
突如其来的对视让两人具是一呆,罗杰斯报以微微一笑,灵曦却不知为何突然红了脸把头别了过去。
抵达三角形的末端的直线位置时,反而并没有什么守卫,再往前走,便是由冰狼及狼骑士守卫的缓坡,坡上树木被践踏殆尽,只剩下些许浅浅的绿草。
站在坡下,他们停了下来,罗杰斯沉默了半晌。从这两日白天的战况而言,还有如此森严的守卫来看,冰狼守卫的后方应当就是这些兽人的实际指挥官所在之地,他非常好奇会是兽人的指挥官是怎么样的一个兽或人呢?只是未知的森林后面到底会是什么呢?没有人知道。一旦被发现,就要被几千的兽人战士包围,那可不是什么好滋味。
看他看了许久的山坡举棋不定的样子,灵曦以询问般的眼神望着他。
算了算了,反正今日的目的也达成了,总不能拖着灵曦这娇滴滴的小姑娘一起去冒险。
他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准备返回。
这时黑暗之中冒出一队猫头兽人,手持着长矛,一只只眼睛中闪烁着碧绿的荧光,直直从三角形的大营中向他们而来。
“没事没事,他们不是来抓我们的!”罗杰斯冲着灵曦眨了眨眼,示意她跟着他往一边走去,不要紧张。
他们刚向左转身,又是一队猫脸的兽人面无表情地走了上来。
“阁下还不现身吗?”人语响起,一个狐头兽人从众猫脸兽人的身后走了出来。他直直地看着罗杰斯两人的位置冷笑道:“你们以为我们都看不到你么?人类的魔法师和精灵族的小姐!”
罗杰斯看行藏已经被识破,索性将隐身魔法撤去,露出真身。
其他兽人乍一看到突然现身的两人,惊叫了起来,纷纷挺起长矛,将两人团团围住。灵曦也是一惊,赶忙拿起短弓搭起长箭;
“你是怎么发现的?!”罗杰斯笑了笑说道,他轻轻地握住灵曦的小手,侧头安慰她。
“在‘巫师之眼’下,看你们放佛就是看到一个黑夜中的蜡烛般明亮。”狐头兽人轻蔑地说道。
“五级魔法,能看到魔法能量的流动”,罗杰斯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叹道:“想不到兽人中也有如此高明的魔法师!”
狐头的兽人扬了扬手中的书卷说道:“今夜是我值守,方才要不是沉迷于看书,早就发现你们这两个人了。你们人族的书不是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嘛,书中其实还有魔法,让我族人更强大的人族魔法!”
罗杰斯偷偷瞄了一眼他手中的书,书名像是《x瓶梅》,不禁失笑道:“这哪里是魔法书,这也不是正经书吧?”
“哦,书拿错了”狐头兽人颇有些尴尬说道:“听说你们人族还不是最喜欢看这种书。”
“哪有此事”,罗杰斯笑意更盛了:“不过你要是喜欢看,我到时候可以给你推荐很多不同类型的,你看的早就过时了,我推荐的包你喜欢!”
“老实点!趴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狐头兽人龇着牙凶狠地说道,四周的猫头兽人挺着长枪又向前踏了一步!
罗杰斯饶有兴致地看着狐头兽人,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也是你在书里看到的?看来你读过不少人族的书,嗯……人语也说得很不错,能不能告诉我是谁教你的?”
“这,这可不能告诉你,西王殿下会杀了我的……”
“西王是谁?”
“西王……”狐头兽人呆呆地想了想,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露凶光喝道:“少罗嗦,给我抓起来!”
随着狐头兽人的一声令下,猫头兽人一齐向两人冲了上去。
灵曦迅速拉起弓弦,动作轻盈流程,一口气向四周射出了五把绿色的短箭;淡淡的绿光一触即逝,五个兽人惨叫一声在地上翻滚。
可是兽人实在是太多了,灵曦即便使出浑身的气力也不过是造成小范围的杀伤,无法组织尖刀利刃的快速前进。
“当……”一连串尖锐的声音响起,在他们俩四周突然出现了一道淡金色的屏障,所有的长枪都毫不例外地击打在了上面。
“灵曦长老,你喜欢看烟花吗?”罗杰斯神秘一笑。
“烟花?”灵曦一呆,姣好的眉目中露出焦急的神色:“什么是烟花?我们还是快些想办法逃出去吧!”
“烟花……就是那种开在天上的花”罗杰斯认真地想了下。
说着他左手往天边一指:“你看!”
一道金黄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在空中炸开,散成星星点点的花朵,瞬间点亮了整个夜空,而地面上土地裂开,巨大的爆炸声直震得地面一阵剧烈的摇晃,将犹在梦中的兽人们猛然惊醒了过来。
天空中的花朵余烬未灭,掉落到地面燃起耀眼的小火花,烫得兽人们哇哇大叫;而这样的“烟花”一个接一个,由远而近,次第开放,伴随着爆炸声和兽人的惊叫声,不明所以的兽人们来不及捡起身旁的武器,四处逃窜,顿时兽营乱成一片!
包围住罗杰斯两人的兽人们愣在当下,呆呆地望着天空中一朵一朵次第开放的灿烂芳华,放佛忘记了眼前的这两人。
罗杰斯开心地看着远处的盛景,得意地笑了起来。他转头看到灵曦满脸桃花,嘴角含笑,神色极为认真地看着天空中绽放的溢彩流光,神情似乎有些羞涩,却颇为惊艳动人。
“这分明是开在你心里的花吧~”
“欣赏够了没有,恐怕我们要走了!”罗杰斯轻轻地将手搭在灵曦的肩上,提醒她赶紧离开。
乘着兽营大乱的空挡,罗杰斯故技重施,借着隐身的法术偷偷地离开了。
他们来得悠然,走得却颇为匆忙,丝毫没有注意到山坡后面的那篇丛林里依旧是一片祥和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