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昊墨眼敛垂下,声音却十分稳固,“若是本王说必定要追查下去呢?”
陈训东收鱼竿的动作一僵,随后才反应过来,将鱼线卷起,放到椅子旁站了起来。
“王爷可知您手腕上的标志从何而来?”
他走向南昊墨,瞥见他手腕处露出的一个标志,眼睛的那抹深邃更加了浓重。
宴妙也跟着他的提醒看向了南昊墨的手腕。
手腕上的标志?
那标志随身多年,花纹大小无不时刻提醒着南昊墨,每梦中惊醒,脑海中都曾浮现那标志样式的羽羽雕刻下的晦暗。
但醒来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心中雾障,只能从梦中猜测。
南昊墨却不知这个标志的来由。
“先生是什么意思?”
“若你何时得了这标志的来由,或许老夫便能告知关于王爷想查事情的信息。”
宴妙一直在旁听着,听到这话时,挑了挑眉。
这老狐狸当真……
“先生可说得可是实话?”
她从南昊墨身后走出,也没顾忌先前在马车上与男人言语的分歧。
此刻感觉到男人目光投身在她身上,她轻咳了一声,但面色柔和。
现是她先言语的,算她先求和了,他对外的疏离冷落,日后她再慢慢感化好了
陈训东自然也被她吸引了视线,这才完全看清了她的脸,一时间愣在原地。
“你……”他双唇翕然合动,那双眼睛被蒙了一层浅浅的水光,满脸的惊讶之色。
宴妙自然看见了陈训东瞧见她时脸上的怪异表情,心中也觉奇怪,忙移了眼,“先生的表情为何如此惊讶?我……我与王爷是夫妻,莫不是先生见过?”
陈训东听到她这话,刚才的那幅惊讶之色闪动了片刻,眼睛边角卷落着余光,匆匆的扫了一眼宴妙,嘴里依是忍不住的道:“太像了!实在太像了!”
南昊墨皱了眉毛,“先生认错人了。”
像是从中惊醒,陈训东连忙俯身作礼,“老夫眼睛花了,的确是老夫认错了人。”
宴妙心中一阵奇怪,正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大门却被人打了开来。
红漆门大概有些岁数了,吱呀一声后,便听到了一阵紊乱的脚步声。
宴妙转头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青色的长袖纹袍,白玉佩穗安然垂在腰身。
来人风姿卓越,但眉宇勾风,浸着一股沉郁。
见南昊墨同样冰冷的神色,南慎之也抬唇了一个讽刺的笑容,“为何安定王也在这儿?”
还真是冤家路窄。
他好不容易通过探子情报追踪到了陈训东的踪迹,却没有想到被人截胡了一步。
南慎之侧边的腰身还挂着一柄长剑,此刻被他的手紧紧握着,骨指发白的模样被一旁的徐县令瞧见,脸色变了变。
“下官叩见安定王与安阳王,未能及时接待,还望二位海涵。”
徐县令立马叩首,将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婉转了些。
他是此县县令,虽不在朝堂之上,但眼前两位王爷的,气氛还是分得出有变。
这可是他的地盘。
两位王爷要是在他这出了什么事儿,上面怪罪下来,他是万万担当不起的,如此周旋转圜才是应变之道。
南慎之抓着剑柄的手始终未松开。
徐县令迅速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慌然道:“陈先生已经辞官多年,想必两位王爷都是记挂着以前的旧情,不如下官摆桌宴席,大家好解关怀?”
陈训东更是个老狐狸,不会不明白此时的局势,也接着道:“正是如此,两位王爷不如坐下来聊聊。”
南慎之握着剑柄的手松了松,他没有忘此时的目的是什么,警惕的盯了一眼南昊墨与宴妙,便冷着声音应了一句。
宴妙要是觉得这人万年如一日的讨厌,心里头翻了个白眼,但面上功夫仍是要做,“安阳王来陈先生这里一趟,竟毫无消息,还真是让人吃惊。”
南慎之冷笑了一声,反刺道:“本王看安定王不也如此。”
被点名的南昊墨半幽着目光,扯了一下宴妙手腕,格外自来熟的朝宅子里面走去,丝毫没有想要搭理后面人的意思。
徐县令朝南慎之尴尬的笑了一下,便也连忙地跟了上去。
他走在南昊墨的侧身,声音微小道:“安阳王此次来恐怕是有着不凡目的……安定王可需要做什么?”
“安阳王千里迢迢来这一趟,自然目的不凡,为了陈先生与本王,的确要请徐县令帮一个忙。”南昊墨颇为自然地说道。
宴妙惊得抬了头,先前在马车上这男人不是还对徐县令不满的模样吗?这会儿怎么转变这么大?
敏感的察觉到了宴妙的神色变化,南昊墨冲她挑了挑眉。
好啊,这人心中清楚徐县令是个什么样的人!
先前在马车上,与她辩驳不过是好玩?
南昊墨用手握了宴妙的手腕,带了几分安抚的意思,宴妙一股气莫名其妙便消了。
他便朝徐县令低语了几句后,徐县令便安排着人准备了一桌吃食,出去了一趟,没有一会便带来了一群这附近山村的乡户,说是来见济世救民的安阳王的。
南慎之被一群人相互围着敬酒朝拜,没有一会儿竟生了醉态,不省人事。
南昊墨便趁这时便带着宴妙与陈训东,在乡民的掩护下坐马车连夜离开了。
“原来你们打的是这样一个算盘。”
宴妙想起南慎之被起哄喝酒的姿态,就啧啧称奇。
南昊墨倒是一脸平静。
而另一边的南慎之刚从醉酒之中醒来,没有见到陈训东一行人,脾气大噪,“他们人呢?明明昨夜我还瞧见他们了!”
徐县令将人掩护出去之后便留下做安抚角色,此刻正缓着声音道:“昨日您喝醉了,怕不是记错了吧,下官未曾见过安定王。”
南慎之掀了眼前的一桌吃食,怒吼道:“你放屁!”
徐县令仍旧是微笑,“大抵是您喝醉了酒吧?”
南慎之急急的喘息着气,觉得自己脑中那根紧绷着的弦快要断裂,这县令一瞧便不是与他一帮的。
况且他也有责任,是他受了那群蠢民的蛊惑先喝酒的,这按照理来讲,他确实无法辩驳昨天看到的人到底是真是假。
毕竟毫无证据。
而那群人正好就是揪住了这一点。
南慎之紧紧的抓着手,朝外面怒吼道:“来人!飞京传书!本王要将此事一一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