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苏吟撑着把油纸伞出了旅馆。
她穿着黑色的细跟皮鞋,黑色的丝绒旗袍,手提皮箱。身材纤秀,肤色白皙而细腻,粉嫩的唇紧闭着,微卷的长发落在颈部。晨曦熹微,下着细雨,胡同里的行人不多,只有几个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叫卖的,小孩子踩着水,嬉闹着穿梭在早起的行人间,抖落了人们两三肩头上的淡漠与哀愁。一把黄油色的伞面夹在灰色的天地与砖瓦间,苏吟走的极慢,似乎是品着路旁的树木醇润,家户间淡淡弥开的菊香。
远处,再走几里,便到了崇文门。
早出摊的买早点的,骂骂咧咧的叫着天公不作美,细雨绵绵的下的人心烦。苏吟走到一家叫聚福园的买早点铺子里,这铺子地界大却少客,不如门口小摊热闹,她收了伞,坐在靠窗的木桌上。木窗对面就是北京有名的茶庄,进出的人都是达官显贵。待客的小二见来客,一个哈欠都没打舒服就连忙迎上来,客气的说:“小姐,吃点儿什?”
苏吟拿过递来的菜单,仔细看过,菜单上每到早点都有极为繁杂绚丽的名称,这些看似高出一截儿的法儿倒让苏吟没了食欲,她细长的手指点着最角落的一处说:“来碗清粥。”小二听口音就知道苏吟不是本地人,热情的说:“听口音,您不是本地人儿吧,要不试试我们店的招牌?我们店的炒肝儿啊,糖油饼,炸糕可都是一绝!再来碗豆汁儿就齐活勒!”苏吟抬眸看了一眼如痴如醉的小二,轻摇头说:“就来这个。”小二一顿推销灭了火,倒也不丧气,笑着说:“好了您勒!一碗清粥马上就来!”
小二跑去厨房的声音在冷清的铺子里显得尤为刺耳,苏吟拿出前几天让赵易和买来的报纸,上面是一家拍卖行登出的拍卖消息,上面刊印了几件有看点的古玩图录,还一件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这次的最后一件拍卖品,清代乾隆时期的“古月轩”锦鸡双耳瓶。
“诶!客人您的清粥来啰!”小二将一碗清粥摆在苏吟面前,瞥了一眼放在苏吟手中的报纸惊说:“客人还喜欢古玩?您一会儿可是要去崇文门大街路东的福和拍卖行?”苏吟放下报纸,拿过木勺,喝了一口才点头。
小二左右看了一眼,压着声音说:“听说啊,这次的拍卖会不是一般的拍卖会,毕竟啊最后那个金贵的东西,各国省地的收藏家们都想拍下来,就廊房那一带的爷们都巴望着呢,再就是京城最神秘的鉴宝方面的“虫儿”也要露面啊,你可知道,他鉴宝多年竟没人见过!这次啊,可谓是八方云集,连新上任的楚家的爷也要来,要是有的空闲,我也想去亲眼瞧瞧!”小二说的起兴,苏吟也全然听了,她对北京不熟,这里的大人物也不认得,自然是没有那些个激动,她只是斯文得体的喝着粥,小二见苏吟不是和他一般的同道中人便失了兴去了。
一碗粥的时间,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都是来吃了早点去拍卖会的,他们有的是外地人,说话口音穿着皆不同。外面的雨有越下越大之势,苏吟放了钱走出去,她自是气质清冷却不乏妩媚,走在这群男人前可谓是一道风景。苏吟撑了伞走上街,没想到聚福园在这群外地人心里地位不比这外面的小摊地位高,冒着雨的都要去喝一碗面茶。苏吟看的得了趣,一个穿的极精致的年轻男人倒是规矩站着排队,也不管前面的人掐了多少人的队,不管是比他早的比他晚的都已经喝上了,还只有他都是不甚在意的站着。
苏吟不曾见过这等男人,轻轻一笑,走向了崇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