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的春季来了。冬日泠冽的风渐渐的瘦了下去,最终无声的消停了。雪开始消融,那晶状的瑰丽化作了春雨里第一滴惊落。天空变成薰衣草般的淡蓝色,淡淡的树桠绽放了,窗户依旧长久地敞开着,麻雀无忧无虑的鸣声弥漫在早樱含苞待放的蕊里,在沉闷的蓝天的白昼里恍然若梦。
苏吟一身憔悴,她身后跟着急了一早上的宋妈。金陵的街道上各个店铺都在忙着用春天的织品装饰店铺窗户,苏吟看着此时的金陵苍白的脸上挂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回到苏宅,宋妈前前后后的忙着处理最后的事,又煲了一盅鸡汤让苏吟喝下睡了。
福合拍卖场的门首此时早已是人声鼎沸,若是一个稍不注意怕是哪家伙计跟哪家老板都得乱套。楚尚华赶着时间到了,一下车便引来无数或是好奇或是轻蔑的目光。北平楚家第一当家楚益均可以说是无人不知,但楚家的败家子楚尚华名声也不小。身旁的俞虞更是引起了不小的议论,月宫俞虞在金陵一向是娇纵的,虽是风采过人但还是不及金陵苏家小姐的明媚动人。
先前各家的太太们谈的是打扮,可是她们说话之间好像有些拘拘束束的谈不热乎,现在却被这两位养眼的人物给拉进了距离,她们本都是自端庄重的大家夫人现在却不顾形象的扭成一股绳,活像是她们平日里厌烦极了的嚼舌根的市井妇人。她们接着就谈起楚尚华来,既谈他的身段又谈他的容貌,若她们是年轻的女人都会对他入迷的。
拍卖场里的伙计叫了场,众人都不急不慢的拿出邀请函朝里走,福合大厅里人更是多,都是各方有钱有势寻稀奇玩意儿的,或是喜极了古玩的大家等。大厅里人口混杂,此时更是男女声都揉作一团,只听有人说:
“这不是楚家的爷么?身边怎的还跟了个俞家的千金?”
“我听说,楚家的这位二爷风流的很啊,在上海可是无人不知的主儿,本家在北平却还能在上海立住家户哩!”
“哪门子的立的住?怕是立的风流户吧。现在都快立到金陵咯。”
“这俞家小姐一向目中无人,怎的也对楚家的爷服了软?”
“这样的男人,谁不服软?更莫说那些年轻的女人,听我北平的好友说,他现在可是北平的军阀,我看啊楚家军阀财阀的怕是要吞了北平咯!”
“军阀?果真是浪荡子,闲来金陵赏玩了。”
楚尚华从容的入了坐,身旁的舌根他皆是不理会的,楚益均从小便在嘴里念叨:楚家的人若是被这一两句压怕了还能撑起楚家么?也许是耳濡目染,楚尚华一向是不把这些人放眼里的。俞虞的脸倒是红到耳根,跟着楚尚华不免让那些人想到月夜风流的事,他们其中说的话都真假参半的传了开。高言涵沉着脸走过去,坐到俞虞一旁,小声说:
“这就是你必须要做的大事?”
俞虞看向高言涵,撇过嘴委屈的说:
“我就想跟着他,但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多闲话。”
“你这样被你爸妈知道了,坏了名声,怕是要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俞虞没想到这一点,却又气高言涵这般说她,在金陵俞虞就是一个骄傲且娇纵的女人,她理直气壮的看向高言书说:
“我就是喜欢他,又怎么了?爸妈知道便知道罢,我从来不觉得爱一个人有什么不好的!”
高言涵好心劝却没想到被倒打一耙被这丫头摆了一道,他竟一时不知道怎么来收拾残局,起身便去了高言书那一处,薛朗坐在高言书的身旁,两人正聊着今日拍卖的翡清代白玉雕佛手。薛朗认识高家的人多年了,他见状问:
“你这是吃了炮仗?”
“薛朗哥,你说真心被狗吃了可算的什么事?”
薛朗笑起来,身旁的高言书倒是一脸严肃的看着高言涵,说:“你啊,又是受了俞家那位的气吧?怎这么没出息?”
高言涵也自觉的丢人撇过脸不说话了,这时,只见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走进来,他们排成两队走向拍卖场的各处,一场气势颇大的开场后,只见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走出来,众人都看过去,那人便是金陵的“大客”了。